穷大方
2020-03-28王春喜
王春喜
傍晚时分,从省城回来的三利给两个好友“穷大方”亮子和根子打电话,说自己回来了,想跟他们在老地方万家酒店一起坐坐喝两口。
三利、亮子和根子是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三利学习好,中学毕业后考上大学在省城工作;根子中学毕业后参军入伍,退伍后在县城工作;亮子中学毕业后四处打工,后来开始做生意,这些年生意做得很好。
亮子被同学们称为“穷大方”由来已久。
上学的时候,亮子、三利和根子放學后经常偷偷聚在一起喝酒,结账时亮子总会第一个掏钱结账。有一次说好了三个人“对锅”(就是AA制),最后结账时,亮子又一个人结了账,花光了他一周的生活费。三利和根子知道后,就轮流在饭点给亮子打一份饭,从此两人给亮子起了一个外号叫“穷大方”。
“穷大方”在他们那儿就是指那些没有钱,做事却很大方,出手阔绰的人,亮子就是这样一个人。
多年以后,三人都成家了。三利每次回县城,三人必去餐馆小聚,花个七八十元,还总是被亮子抢先结账。一次周末小聚,席前说好了不许亮子结账,席间,亮子借口上厕所,还是把账结了。三利和根子不依不饶,非要还亮子结账的钱,无论亮子如何推脱,三利和根子是铁了心还钱。亮子见二人如此坚决,于是郑重表态,从今以后三人聚会轮流结账。
起初亮子对自己被冠以“穷大方”的绰号很不习惯,同学们叫得年数久了他也习惯了,多年以后甚至有的同学忘了他的真名,只叫他“穷大方”。亮子名声在外,有些抠门爱占便宜的同学就有目的地约亮子吃饭,结账时假意推让,最后让亮子买单。
亮子结账时从来不看账单,只要服务员报个总数,他就会如数结清。他认为自己再穷在同学们面前也绝不能装孙子,被人看不起,必须对得起“穷大方”这个称呼。
所以亮子在同学们中间,人缘一直都很好。有同学说亮子比那些虽然是大款和土豪却抠得要命的人好一百倍。亮子也弄不明白,那些有钱人为何那么有钱却遇事很抠门,难道真的如大家所说,为富不仁,越有钱越抠门吗?亮子想,如果自己有钱了一定要更加大方,绝不让别人说自己抠门。
后来亮子开始和老婆做小本生意,时间长了有了经验,就在县城租了门面搞批发,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亮子真的成了有钱人。而这之后,亮子每次和同学们小聚时,总要把账单要来,仔细看一遍,确认没错了还要和服务员讨价还价,让把零头去掉,结账后还会索要个火柴、打火机什么的。
同学们都认为那句话在亮子身上应验了,亮子有钱了,不再“穷大方”了。
今天三人在万家酒店小聚,餐毕,三利结账,又被亮子拦下。
三利说:“亮子,每次吃饭都是你结账,这么多年了,今天必须我结账啊,再说咱们说好轮流结账的,这次也该轮到我了!”
亮子说:“三利,你从省城回来,该我们为你接风洗尘,哪能你来结账啊!”
三利态度非常坚决:“亮子,今天这账必须由我结,你今天如果结了,咱从此一刀两断不再做同学了!”
一旁的根子见状,连忙说:“亮子,这次你就别争了,让三利结账吧。”
亮子见三利真急了,根子又给了一个台阶下,就顺势下坡不再和三利争。但是亮子还是向服务员要来了账单,反复查看每个菜的价格,核算总价。一算不打紧,竟然错了两元钱,亮子提出异议,服务员致歉,三利结了账。而亮子又向服务员要了几个打包袋,把剩下的菜打包带回了家。
一次资助贫困大学生的捐款仪式上,亮子一次资助了十个大学生,每年每人五千元。同学们知道后纷纷在微信群里为这个已经变得抠门的同学点赞。
面对同学们的质疑,亮子说:“之前我靠工资生活,月底一领几千元,没有啥经济概念,遇事义字当先。后来做生意我一分一毛地精算进货,在售货、差价、利润的核算中,我感觉到了赚钱的不易,虽然有了钱,但我觉得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本刊责任编辑 周 雨〕
〔原载《小小说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