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重寻卧草碑”
2020-03-23大野
大野
前不久,我来到河南省淮滨县探访楚国名相孙叔敖遗迹。遗迹叫埋蛇岭,一片荒芜,草丛中半掩着一座残碑,上书“寝野歧蛇”四字,已有2000多年历史了。我默默地伫立这里,面对残碑,遥想先贤,感慨良多,思绪万千。
《贾子》记,孙叔敖少年务农时,见两头蛇,杀而埋之。归而泣。母问其故,对曰:“闻见两头之蛇者死,向者吾见之,恐去母而死也。恐他人又见,杀而埋之矣。”其品德为人赞佩,传播四方。当然,若只有埋蛇这一回事,孙叔敖顶多也就是个宅心仁厚的乡村娃娃而已。可是因为他后来的一系列文绩武功,治国才干,以及清正廉洁,严于自律的高风亮节,才成了千古名相,历代被人称颂。司马迁《史记·循吏列传》列其为“循吏第一”。循吏也就是后来说的清官,“循吏第一”,亦即“清官第一”。
平心而论,孙叔敖的为官生涯,官声民望,也完全对得起司马迁的盛赞和定评。居官廉洁,一尘不染,是孙叔敖等许多优秀官员的终生追求,这既是他们的价值观的高度体现,也是道德修养的自觉践行,同时也是对自己底线的不懈坚守。他们的廉政事迹,高风亮节,或镌刻在墓碑,或载入史册,最重要的是深入人心,世代受人敬仰纪念。孙叔敖的遗碑虽历经沧桑,已残缺不全,掩映在荒草中,但历朝历代来到这里凭吊的后人仍络绎不绝,并留下大量诗作墨宝,或诗曰“读罢残碑出门去,寒山漠漠水重重”;或喟叹“居人尤指埋蛇冢,过客重寻卧草碑”。
當代被誉为“心中有党、心中有民、心中有责、心中有戒”的“四有”干部谷文昌的墓碑也很不显眼,平平常常,简简单单,朴朴实实。但因其鞠躬尽瘁,殚精竭虑,带领东山人民改变落后面貌;廉洁奉公,严于律己,始终保持共产党人的高尚情操,被习近平总书记称赞是“在老百姓心中树起了一座不朽的丰碑”。每逢清明、春节等传统节日,群众便纷纷自发前来拜祭,深情缅怀,“先祭谷公,后祭祖宗”,俨然已成当地民众习俗。
树碑立碣,是古人纪念缅怀先人寄托哀思的传统做法,但也有个别碑碣还具有谴责败类鞭挞丑恶之用,若放在一起,对比鲜明,不无震慑意义。在云南昆明石林县城,立有一块纪念清朝光绪年间路南州知州陈先溶勤政爱民、廉洁自守的“去思碑”,又称“香碑”。常有人去扫墓祭拜。而就在这块“香碑”的左侧凉亭,有一块名为“路南县贪官许良安遗臭碑”的石碑,当地人称之为“臭碑”,该碑文记录了抗日战争时期担任路南县县长的许良安贪赃枉法、巧取豪夺、鱼肉乡里、镇压路南中学师生抗日爱国民主运动等劣迹。两块石碑一左一右,一“香”一“臭”,一廉一贪,天壤之别,发人深省。(2019年4月18日《中国纪检监察报》)
人都是历史过客,早早晚晚要告别这个世界,一旦“千古”,身后究竟是被立个“香碑”还是立个“臭碑”,那就全看自己的生前业绩,所作所为了。如果像孙叔敖、谷文昌、陈先溶、海瑞、焦裕禄、孔繁森那样的清官廉吏,造福人民,不遗余力,清白处世,纤尘不沾,会世世代代被民众称颂;反之,像许良安、刘瑾、严嵩、和珅、周永康、徐才厚、郭伯雄等贪官污吏,贪污受贿,鱼肉乡民,以权谋私,蝇营狗苟,不管有没有遗臭碑,都注定要遗臭万年,那也是绝对跑不了的。
还有一块碑也有些残缺不全了,那就是曾遍布各府州县衙门的著名《戒石铭》,始发于后蜀皇帝孟昶,精写于北宋皇帝赵光义,又历经元、明、清三朝,至今还有残存。虽历经风吹雨打,早已字迹斑驳,模糊不清,但是,那十六个赫然大字:“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有心者自会牢记于心,朝乾夕惕,廉洁自律,不负天地百姓;藐视者也会熟视无睹,不以为然,心存侥幸,搜刮不择手段。其结果自然也会是冰火两重天,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怪不得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