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田 一个“戏霸”的自我修养【下】
2020-03-23
拍摄于1983年的《闯江湖》一片,是李保田大银幕生涯的起点。在电影《闯江湖》的导演岑范看来,李保田自幼学戏,深谙戏班里的江湖规矩,同时,又接受过中戏专业的表演训练,可塑性极强,是片中男主角评剧艺人张乐天的不二人选。
而《闯江湖》对于李保田的意义也远不止于电影处女作这么簡单,它还解决了李保田毕业后,因为他的档案户口一时无法落户北京,而造成的生计问题(那时没有北京的户口本,就办不了北京的粮本、副食本),更让他在剧组中结识了许多热爱美术的朋友。
“不管《闯江湖》在艺术上是否成功,直到现在,我都认为导演岑范是我的恩人,我从心底感激这个剧组和这部片子。”李保田说。
李保田曾经多次在接受采访时坦言,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我的经验告诉我,不可以太兴奋、太幸福,因为快乐都只是一瞬,快乐过后,等待你的往往都是长久的悲哀和不幸。”
在李保田心中,艺术家有两种,一种是像莫扎特、达·芬奇一样的艺术天才,他们可以轻松地享受艺术创作的快乐;另一种则是像米开朗琪罗、贝多芬这样的非苦干不能成事的艺术家,他们从事创作的过程,也就是榨干自己的过程,李保田把自己归为第二种艺术家。
他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一门心思地投入到每一次演出当中。他说:“艺术创作是一个神圣的事业,塑造一个人物那是要拿出生命的。每演一次戏,我的感觉都像是把我的一块肉,放进了一台绞肉机里去绞,我对戏投入得越大,我的损失也就越大,作为正常人的生活也就丢得越多。因为我不想老是在别人的眼睛里看自己的形象,我觉得做人要有脊梁骨,不能采取中庸之道,我要做的是一个真正戳得住的人,一个严肃认真地作艺的人。”
李保田的这种孤独在一定程度上使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合群,他不做广告,也鲜少参加电视节目,更几乎与花边新闻绝缘,他始终是遗世而独立地做着一名孤独的悲观者,将自己生命中大多数的热度,都留给了影像中的一幕幕悲喜人生。
演艺圈中的文化人
在李保田看来,加强文化修养对于一名演员而言,尤为重要。而他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做一个演艺圈中的文化人。他说:“文化就像是金字塔的底座,这个底座是很大的。塔,就是在这个底座上,一层层地往上砌。演员平时的修养,就如同是在铺这个‘金字塔的底座,只有这个底座够坚实,砌才能砌得高。而演员在镜头前的表现,其实就是他这座‘金字塔的顶尖,也就是说,只有顶尖的那一点是对准着镜头的。但这个顶尖并非是空中楼阁,是从低到高、一砖一瓦,一层一层砌出来的。”
李保田对演艺圈的光怪陆离、争名逐利等各种怪像,嗤之以鼻。他甘愿做一个沉得下心来的文化人,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徜徉于艺术的海洋,音乐、绘画、雕刻、阅读等兴趣爱好将他的生活装点得十分丰富多彩。
生活中的李保田总是希望尽可能地将自己隐藏起来,享受一种普通人的生活,“希望人们只注意我的角色,生活中尽可能地找不着我,让生活中的我与他有距离”,生活的积累与艺术的释放,李保田的人生与演艺事业同样地精彩。
李保田在美术上的造诣也是可圈可点的,他的绘画和雕塑同样颇具艺术深度和表现力,然而对于这一部分,他总是深藏不露,他曾经多次婉拒了各方面要为他举办作品展的邀约,总是谦虚地说自己最好的作品尚在构思中,生怕冲淡了自己纯粹的艺术理想。
入行至今,李保田的作品产量并不是很高,但个个都很精彩,像电影《人鬼情》中,那个倔强、孑然终老的父亲;像电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中,那个凶狠恣睢的黑帮老大;像电影《凤凰琴》中,那个兢兢业业、爱生如子的于校长;像电视剧《宰相刘罗锅》中,那个不畏权贵、机智善良的朝廷重臣刘墉;像电视剧《王保长新篇》中,那个欺上瞒下油滑狡诈的王保长……无不令人拍案称奇、记忆深刻。金鸡奖、飞天奖、金鹰奖、百花奖让他拿到手软。
现如今,李保田虽然已经年逾六旬,但他一直是退而不休。近些年来,他先后演出了电影《马背上的法庭》《夜莺》《北京时间》,电视剧《丑角爸爸》《神医喜来乐传奇》等,经历了大半生的淬炼,他的演艺功力也已渐臻佳境。
在2015年上映的安战军导演的新作《北京时间》中,李保田扮演了一名固执、严厉的重病退休老人,他一生中跨越了五十多年的那份魂牵梦绕的爱情令人动容。虽然年纪越来越大,精力也开始渐渐不如从前,李保田却并未因此而放任自流,他依旧保持着做一个有目标的人:“要达到目标,就要奋斗。只要每天都盯着今天,想着明天,每天都要问问自己是否过得充实,是否有了进步,就不愁不能前进。这样会很累,但正因为累,所以才有意义。”无论是他的表演,还是他的雕刻、绘画,李保田都是全心全意地将自己的情感、血液、灵魂浇筑其中,无论是在圈内还是在圈外,不变的始终是他作为“一个文化人”的坚守。
据《大众电影》陈肖/文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