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册页(组诗)
2020-03-23墨痕
墨痕
再上井冈山
从一条蛇逶迤林叶间吐出的一朵朵杜鹃花
我目睹:布一样的红,已涂满山岗
而比她们更为突出的是:在风中,山腰处隐隐伸展的血色
流淌正在发生
在仰望高过一切之后
一定有两双稳稳紧扣的手,须臾间
定格在焦距之中
一定有黄洋界此起彼伏的呐喊
从一管管枪炮中,抽出剧目
一定有一位伟人之手,叉在腰间
吟诵出千古回荡的绝句
而现在,巍巍青山之中
我该拿怎样的动词去擦拭干净的云朵?
而现在,清流碧泉一瀉千里
我该用怎样的石头去加固猎猎不倒的旗帜?
而现在,草木挺起楼台
我该用怎样的方式去聆听历史门缝中
在我骨头里开启的吱嘎声——
从堆积河谷盆地和河成阶地的丘陵之间喷出的白银湖
我看到:莽莽青山已被切割
仿佛一位巨人,用双肩担起的两只巨大石块
一瞬间,把我矮了下去
而在那一把厚重扁担下,用力挑起的江河
猛然间,让我泪流满面……
柏树参天,它的光谱和色系并没有吸引我
而高于树冠的是:石凳上穿军装的老人
他把地上的一棵棵草都戴上了一颗颗五角星……
观音竹下,我蹲了下去,而这一次
是背对着他——
亭榭托起山路,笔架山遥望五龙潭
波涛的马蹄扶正山冈上一棵棵半枫荷
她的身姿摇曳成夜色中提灯的人
而升起的月光,像一部书
翻动,井冈山的每一页
重走长征路
漏下的是腐叶,山路
丛林中相互搀扶的拐
河流之上,有拆了棺柩搭起的浮桥
驿马古道,隐隐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山峰一座连着一座,也不是什么艰险
“死亡陷阱”的茫茫草地,没有什么
人类不可以征服
当催发的号角于军营中响彻天际
于都河,便成为我们在路上唯一的一滴水
而雪,而树根,连同移动的云朵
都已压缩成糊口的干粮和被子
娄山关,不是铜墙铁壁
它的大门始终为一群在夜色中提着利刃的人敞开着
而在一节枯草捆绑一根断指的草地上
我才真正的读懂吴清昌,是怎样的钢铁之躯
漫漫古道,横穿水系与雪峰
我目睹:有那么多大手挥舞干草鞋在我脊背蜿蜒
并在枪声中,浓缩历史
而如今,我是一只栖息枝头的鸟
我只有用力歌唱,并用我尖锐的喙再一次
啄刻墓碑上发光的名字
再一次,用我薄薄的翅膀去温暖
雨雪中,被大风掀起漏洞的单衣
我歌唱,鏖战独树镇
歌唱,乌蒙山的石头挺立我们的脚跟
歌唱油灯下一针一线的补丁,彰显的军民鱼水
我歌唱——
歌唱眼泪,歌唱头顶的八角帽
歌唱茫茫雪山中用双脚踩出的惊人数字
荡漾出的祖国
头颅之上
有斧头与镰刀谱写成一面旗帜
悬于高贵之处,殷虹的鲜血侵染土地,小麦,长城以及号角
一万种声音从枪械里呼啸而出,携带着狼烟
只为守护不屈,不耻、不朽与不倒
汉朝的风,商秦的瓦,成吉思汗的铁蹄
只识弯弓射大雕,数风流人物
在长城,在天安门,有一位伟大的身躯
高高悬于空中,唱响华夏
有歌声从五十六个民族的洞箫里传来
有和平鸽、飘带在平原飞舞
有南泥湾,有十送红军,有井冈山序曲
还有妹妹找哥泪花流,更有聂耳与田汉
悬挂在历史上空,倾听绝唱
在我的头颅之上,悬挂的物件不计其数
有的活着却已经死去,唯有国旗
染红我的肌肤,永不褪色
国 歌
我们不再是奴仆
从刀枪炮火中挺直身姿的我们,从此
不再咳嗽
震颤的声音让风却步,源于一场共产党人的信仰
而号子般砥砺前行的词,像一夜微雨
让华夏,从此祛除病灶
歌声穿越山谷——
我们不再是大地里沉睡的煤
我们要像拉紧风箱一样,让火把上的韵脚
在骨头里噼啪作响
我们不再是奴隶,我们骨髓里的砖
就是唱不倒的长城
我要像托举母亲一样擎举你,国旗中的国歌
国歌中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