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警告

棋令三千

唐圆圆家里的WiFi成精了！成精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作精！隔三差五就断网还偷看她短信的那种！

不过好在……她有特殊的哄WiFi技巧——

唐圆圆猛的朝隋玉身上扑过去，一边扑一边笑：“我抱一抱你，你就会给我连网啦！”

【一】WI-FI只要好好修炼，就能化为人形

“求助！家里有东西成精了怎么办？就是罔顾‘建国后禁止成精的命令私自成精的那种！我应该给美国NASA发邮件吗？还是直接报警？”

唐圆圆小心翼翼地在某公共论坛打出上述内容，中途又鬼鬼祟祟地扭头看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打盹的男人，确定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后，才谨慎地将手指落在了“发送”两个字上。

两秒后。

“您的网络已断开连接，请检查网络设置。”

突然出现在屏幕正中央的加粗标红字体吓得唐圆圆一个激灵，她像只奓毛的猫似的飞快从椅子上跳起来，同时满脸惊恐地看向另一位当事人——那人还在打盹，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从喉咙里哼哼了一声，表示唐圆圆猜得没错，网就是他断的。

断了我的网，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不要以为你是WI-FI成精我就会怕你哦！

唐圆圆愤怒地瞪圆了眼睛，背地里小心思活跃得飞起，接触到男人投过来的视线时却又一秒换上了笑脸：“我知道错了！真的！那我现在能联网了吗？”

她毫无尊严地认错，心想自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情况有多危险，都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除非對方断了自己WI-FI。

尤其是断她WI-FI的本身就是WI-FI。

这句话乍一听起来有些拗口，所以让我们倒回故事的最初，从唐圆圆在网上买了一个移动WI-FI，而这个移动WI-FI刚好又成了精说起。

“你说你就是我买的移动WI-FI？”唐圆圆眯了一下眼睛，觉得现在的骗子真是越来越令人失望了，连这种瞎话都编得出来，简直是在质疑她作为正常人类的智商！

她又看了对面的男人两眼，一脸的痛心疾首。

被看的人毫无骗局被拆穿的尴尬，闻言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是的。”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还是我脸上就写着‘傻子两个字？一个移动WI-FI而已，又不值什么钱，你弄丢就弄丢了，至于编这么一个瞎话来骗我吗？”

唐圆圆嘀咕，想当然地以为这人肯定是快递公司的员工，因为弄丢了货物，才想出这么个说辞，试图逃避惩罚。她摆了摆手道：“你走吧，我不会投诉你的。”

她抿了一下唇，觉得自己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谁料对方完全不领情，听她这么说，先是挑了一下眉，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人拽进了自己怀里。

“你……”

唐圆圆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就听见男人的声音自头顶缓缓响起：“你拿出手机看看。”

说完又觉得唐圆圆多半不会听话，便自觉地就着她的手按亮了屏幕，指着右上角满格的WI-FI信号给她看。

唐圆圆睁圆了眼睛——她记得这附近没有免费WI-FI来着。

男人松开她往后退了两步，又飞快跑远，而唐圆圆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原本满格的WI-FI信号一点点儿地变弱，最后随着男人消失的身影不见了踪迹。

唐圆圆自我怀疑了。

我听说过动物成精，也听说过植物成精，怎么，现在活物成精已经满足不了人类的想象了，所以连WI-FI都可以成精了吗？

【二】有些人表面看上去一派正经，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沙雕

是的，可以。

WI-FI精本精隋玉现身说法，亲自证明了WI-FI不仅可以成精，还可以作妖。

唐圆圆看了一眼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的隋玉，皮笑肉不笑道：“你不能未经允许随意查看我的聊天记录……”

“可我是WI-FI，你用我联网，就意味着我肯定会看到你的消息。”

唐圆圆顿了两秒，假装自己没有听到隋玉漫不经心的解释，接着自己被打断的话道：“也不能想当然地替我回复那些消息，更不能以我的口吻骂别人是‘渣男。”

“‘周末能邀请你去看电影吗？他在五分钟内至少给十个女孩儿都发过同样的内容……”隋玉懒洋洋地抬头瞥了她一眼，“你觉得我的形容词用错了？”

……没有。

但你也不能用我的名义骂人！那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是掌握着我在公司去留大权的男人！

唐圆圆气急败坏，半晌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拔高音量道：“所以你不仅看了我的信息，还看了别人的？这是侵犯隐私，你知道吗？”

“不！客观来说，是你们自己把隐私泄露给我看的。”隋玉狡辩，“WI-FI是传播中介，人类发出去的每一条信息都要经过我们，这可不是我自己想看的。”

他理直气壮，睨过来的眼神里甚至带着不甚明显的鄙夷，看得唐圆圆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所以……”她眨了两下眼睛，突然问，“你能看到所有通过WI-FI发送的消息？”

隋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然后就见前一秒还在义正词严地指责自己侵犯他人隐私的人飞快从手机上调出一张照片举到自己眼前：“看，这是我偶像，我能拥有他的私人微信吗？”

“不能！”隋玉别开眼睛，毫不留情地拒绝。

……你好歹犹豫两秒啊！

唐圆圆有些委屈地把手机收回来，换了个话题：“那我们还是接着来讨论关于尊重他人隐私的问题吧！”

她一脸正色，翻来覆去地念叨“你不能未经允许就查看我的短信，还代替我回复”这几句话。

“尤其对方是我领导的时候！”她严肃地补充。

隋玉跷着二郎腿没有说话，好像在反思，也好像在发呆。

十分钟后，唐圆圆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她看了一眼一本正经坐在沙发上的隋玉，直觉对方不太可能在进行自我反思，于是踢了他两脚，问：“你在干吗？”

没人能说得清究竟是越来越多的身体接触导致了情感变化，还是情感上的变化催生了想要身体接触的欲望。总而言之，等唐圆圆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她已经非常喜欢隋玉了。

周末，她和隋玉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看到男主角和自己失散多年的好友重逢拥抱时，唐圆圆也扑过去抱了隋玉一下。

隋玉显然已经被她扑习惯了，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手扶着沙发靠背承受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视线一秒都没从电视上挪开：“网又不好了？”

“没有啊，网速挺快的。”

“那你干吗要重启？”隋玉“啧”了一声，随口发问。

“我没……”

刚从他怀里退出去的人扭了扭身子，像是不满隋玉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撇着嘴刚起了个话头，眼睛便像受到了惊吓似的突然瞪大，然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扑上去的时候压根儿没有想重启的事，她只是……想抱隋玉。

可她为什么想抱隋玉？

唐圆圆被心底冒出的某个答案吓了一跳，恐慌的模样甚至引起了隋玉的注意——后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把视线从电视屏幕转移到了旁边这人身上：“怎么了？”

“没……没事儿……”

唐圆圆喝了一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耳边却不断飘过“完蛋了”三个字——她还是想抱他。

她艰难地把视线从隋玉身上移开，然后哀号一声，一头扑到了抱枕上。

隋玉上下打量着行为诡异的唐圆圆，开始默默地联网查询早期精神分裂的症状。

“你才精神分裂，你全家都精神分裂！”

唐圆圆愤怒地反驳。然而就连吵架，她也会在两人吵得正激烈的时候突然冒出“扑过去抱他”的想法，简直……

下流！

她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待引来隋玉的目光后，又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开口：“我们公司这周五团建，你来吗？”

“我去干吗？”隋玉不解，过了一会儿，又问，“你那个领导去吗？”

“去啊。”唐圆圆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吗，刚想说点儿别的，又见隋玉眼睛一眯，点点头说：“那我也去。”

……

唐圆圆因为这诡异的因果关系哑了半晌，再投向隋玉的目光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周五的团建活动是爬山。

位于郊区的佘山，山顶没有信号，搭好帐篷之后张羌过来邀请他们一起玩游戏，隋玉靠在树干上没有吭声，唐圆圆便嘿嘿笑了两声拒绝：“我们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儿！”

她说着朝隋玉招了招手，却见后者盯着张羌的背影，忧国忧民的眉毛皱在一起。

“怎么了？”她问。

“没事儿，就是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儿耳熟……”隋玉收回视线，看清唐圆圆的表情后，了然地一挑眉，“你想干吗？”

“看电影！我早就想看一场露天电影了！”

唐圆圆一边说一边期待地搓手。

……

“所以你坚持带我一起来团建，就是为了可以连网看电影？”隋玉满脸不敢置信，语气幽怨，人却十分诚实地朝她走了过来，边走边问，“想看什么？”

“就你上次看的那个！叫……”

“《模仿游戏》。”

熟悉的男声和平板上的字幕同时出现，唐圆圆兴奋得叫了一声，拉着隋玉在她身旁坐下。

电影根据真实的历史事件改编，结尾部分狠狠地赚了一把唐圆圆的眼泪，隋玉任劳任怨地把自己的衣服给她当抹布。他还没在脑内搜索出合适的安慰方法，就见唐圆圆“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然后指着某个画面问：“你做过这个吗？图灵测试。”

她好奇地重复台词：“一个裁判和一个实验对象，裁判提问，根据实验对象的回答，确定谈话对象是机器还是人类。”

“你是WI-FI，但是有人类外表，所以你应该算机器还是人？”

隋玉看了一眼变脸如变天的唐圆圆，十分严谨地翻着白眼反驳：“根据中国传统文化来看，我觉得我应该是妖。”

“好的，那我来当裁判，你是实验对象。”

唐圆圆选择性耳聋，一脸正经地挪到隋玉对面坐下，又抬手正了正衣领，说：“我要开始问问题了……天气？”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隋玉，后者面无表情地看回去。

空气懒洋洋的，人群吵闹的声音争先恐后地往两人耳朵里钻，隋玉咬牙坚持了一会儿，终于认输：“晴，晚间两点有风，预计低温将持续到明早八点。”

他看见唐圆圆小人得志地笑着：“喜欢的水果？”

“草莓。”

“现在困吗？”

“不困。”

“出门前我看见你往包里塞蛋糕了，我能吃吗？”

“半个小时前你已经吃了，藏在树后，以为我没看见。”

“……”

唐圆圆心虚地别开视线，嘴里嘟囔着“再不吃就过期了”，见着隋玉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又连忙挺直后背，咳了一声道：“最后一个问题。”

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眼睛盯着对面的隋玉，努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好让自己干涩的嗓子还能发出声音：“你喜欢我吗？”

【五】发出超过两分钟的消息禁止撤回

隋玉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刚刚成精三个月的WI-FI，不应当回答这种送命题。

所以当唐圆圆问出“你喜欢我吗”之后，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皱着眉犹豫地看了她两眼，最后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没电了，先回家充电了，你好好玩儿。”

他走得匆忙，不知道唐圆圆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眼眶都红了才耷拉着脑袋收回了视线。

喜欢吗？他不知道。

隋玉为难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心想，早知道当人这么难，那个奇怪的巫师说要把他变成人时，他就不同意了。

他还记得自己刚变成人时，那个全身上下裹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巫师用拗口的文言文说了好长一段話，具体是什么，他没记住，但大概意思他倒是听懂了——于人类而言是蜜糖的情爱，对他来说却是砒霜，所以他一旦爱上什么人，就会死去。

想到这里，隋玉又长吁短叹起来，余光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小声嘀咕：“都十一点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楼下汽车鸣笛的声音。

他眼皮一跳，鬼使神差地挪到阳台往下看，正好看见张羌下车后绕过来替副驾驶位上的唐圆圆开门。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离得太远，隋玉听不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看见离开前张羌弯腰抱了唐圆圆一下，而唐圆圆……

没有躲开。

她低声跟张羌说谢谢，从这人怀里退出来后下意识朝自己家的方向看了一眼——阳台亮着灯，却没有人。

回到家中，隋玉正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大概率还是在脑内连网看电影。唐圆圆看了他两秒，语气犹疑：“你……”

“嗯？”隋玉飞快地睁眼看过去。

唐圆圆被他惊人的反应速度吓了一跳，眨巴了两下眼睛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你充好电了？”

她哈哈笑了两声，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我就知道你一定通不过图灵测试！”

她把最后一个藏着自己真心的问题伪装成无意义的测试，说话时习惯性地想抱抱隋玉，只是手臂刚刚抬到腰侧就僵住。她沉默了半晌，若无其事地把手放下去，说：“那我先去睡觉了，晚安。”

隋玉没有吭声。

他望着唐圆圆抬起又放下的手，想起刚刚在楼下张羌抱她那一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本来应该是我的。

这个拥抱，本来应该是我的。

他蓦地慌乱起来，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之后，就算他故意断开唐圆圆的网络连接，后者也只是用一种说不清的眼神看他一眼，然后飞快地移开视线道：“网断了。”

……

她再也没有扑上来抱着自己说要重启。

意识到这点的隋玉胸口沉重得像是被巨大的石头压着一样，他抬手挥了挥，却发现面前只有从自己手心穿过的空气。他压抑着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烦躁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许是心虚，唐圆圆睨着隋玉的神色，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敢开口：“我说我和张羌在一起了。”

……

隋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神震惊得像是西游记里唐僧四人刚刚发现自己千辛万苦取回来的真经竟然是无字天书：“我不是跟你说过他不是好人吗？他之前同时给十个异性发了约会邀请！你……”

他气得甚至想沿着网线爬过去打张羌一顿，面前始终沉默的唐圆圆却突然小声打断了他的话。

被压低的声音莫名便染上了几分卑微，隋玉听得心里一酸，眼睛也紧跟着开始发热。

她说：“十分之一的喜欢也是喜欢。”

【六】只有十分之一的喜欢算什么喜欢

隋玉想反驳，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唐圆圆开始频繁出门，隋玉问起来的时候她就笑一声，说：“我去和张羌约会。”

然后隋玉便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角色一样，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等他再回过神时，唐圆圆已经不在了。

他还记得唐圆圆说的要尊重他人隐私，所以就算心里已经把张羌骂成了猪头，也忍着没有偷看他的信息。但这天天气不好，云层里传来隐约的雷声，唐圆圆的电话又一直打不通，而隋玉……

他心神不宁，在客厅来回踱步，恨不能把地板给踩穿。

就一次，隋玉给自己找借口，我就偷看这一次。

张羌不愧是渣男界的王者，简直渣出了风采，就连跟唐圆圆约会途中也能抽空给别的女人发短信，隋玉看得牙痒痒，恨不能当场断了他的网教他做人。

“渣男！”他愤愤地骂道，只见张羌的手机里又发出去一条信息：“我在家呢。”

骗子，明明在跟唐圆圆约会！

“想看电影吗？”

不想！你是贪吃蛇吗？这么贪？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

“我现在刚好在万达影院附近，你要过来吗？”

不要……

骂得正兴起的隋玉顿了一下，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手忙脚乱地又往回翻短信——唐圆圆每次出门都说她在和张羌约会，但张羌的手机从来没有收到过她的消息。

她在骗我。

天空终于试探着劈下了第一道闪电，隋玉顾不得深思唐圆圆为何要撒谎，只是听着手机里持续响起的忙音皱起了眉。

她到底去哪儿了？

雷声越来越响，隋玉一边想着，等唐圆圆回来后一定要断网一周以示警戒，一边连接街上的监控查找唐圆圆的踪迹。

监控显示唐圆圆出门后先拿出手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样子像是在等人电话，但显然没有等到，于是十分钟后，她耷拉着脑袋把手机又放回了包里。

唐圆圆左右看了看，視线落在路边的咖啡店——这一个月里，每次她骗隋玉自己在和张羌约会的时候，都是在这儿打发时间的，虽然咖啡店的老板没说什么，但时间久了，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隋玉盯着监控画面，看到她停在原地犹豫了两秒，然后走了相反的方向。

随处可见的监控记录下唐圆圆途径过的地点，然后渐渐在隋玉脑海里生成一条完整的路线——她去了佘山。

隋玉愣住，眼前几乎不受控地浮现出那个未完成的图灵测试。

划破天幕的闪电唤醒了还在发愣的隋玉，他从沙发上跳起来，还没来得及穿鞋，大脑又捕捉到一条刚刚发出的新闻——B市境内发生森林火灾，着火地点为……

佘山。

唐圆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

她只是想旧地重游，散一下心而已，谁想刚走到山腰就开始打雷，下山的时候因为跑得太急又扭了脚，这会儿居然还遇上了山火……

天要亡我！

她一边往山下跑，一边举着手机找信号，没留意从路旁伸出来的乱枝，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向前扑到地上。

“嘶……”她坐起来揉着自己已经红肿的脚踝，伸长了胳膊去够因为这一摔而被扔出去好远的手机。

山上信号本来就不好，再加上恶劣的天气和飞速蔓延的火势，唐圆圆觉得自己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儿了。

她心里害怕得要命，眼泪不受控地砸在手机屏幕上。就在她伸手把泪渍擦掉的那一刻，原本暗淡的屏幕上突然弹出来一行字，紧接着是WI-FI信号满格的提示。

这是……

隋玉！隋玉来找她了！

唐圆圆一瞬间哭得更凶了，嘴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隋玉的名字，视线却始终抓不住想见的身影。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害怕，产生了幻觉，然而下一秒，她就被一双熟悉的手抱进了怀里。

“我在这儿。”隋玉在唐圆圆的手机连上网的第一时间便给消防队发送了位置信息，又估计了一下火势蔓延的速度，心底發凉，却还是笑着安慰怀里的人：“别怕，会没事的。”

唐圆圆被他背着，额头抵在他肩膀上使劲儿点头。

火势越来越大，夹杂着不间断的雷声，几乎照亮了整片天空，等到刺痛皮肤的灼热感不出意外地逼近，隋玉突然开口：“说起来……我的图灵测试是不是还没有做完？”

唐圆圆拼命摇头：“我不想知道答案了，你不要跟我说这些……”她停了两秒，把已经涌到嘴边的哽咽吞回去，“不吉利。”

隋玉对此深以为然，却没有听话地安静下来，而是压低了音量继续说：“下次不要再自己一个人往山上跑了，我不可能每次都在的。”

“也不要跟你那个领导来往……假的也不行！”

他自顾自地说着，唐圆圆却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让他闭嘴：“我不想听！”

“好吧。”隋玉笑了一声，拿她没办法，最后侧过脸拿额头蹭了蹭唐圆圆的脸颊，在她耳边念了几个字母，说，“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是《模仿游戏》里图灵写给好友的告白——电影里，图灵最终没有等到开学归来的好友，电影外隋玉也没能离开这座山，但好在他总算做完了那道半途而废的测试题。

于是时间在相似的地点倒退，最后在他的遗憾里停下——

“最后一个问题，”唐圆圆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眼睛盯着对面的隋玉，努力咽了一口口水，好让自己干涩的嗓子还能发出声音，“你喜欢我吗？”

“你猜？”隋玉笑了一声，凑过去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脸颊，然后在她耳边念了几个字母。

P ZQAE TQR

I LOVE YOU

【尾声】

“汝非其人，爱人则形死。”

隋玉看见张羌就来气，也不顾自己头上还裹着纱布，赶紧往唐圆圆身上贴：“这句话难道不是在威胁我不许谈恋爱，一旦谈恋爱就会死吗？”

唐圆圆好声好气地哄了他一会儿，转头对着张羌一脸尴尬地笑道：“所以你就是那个把隋玉变成人的……”

她用了两秒回忆隋玉的用词，语气略微有些不确定：“巫师？”

张羌有些无语。

“我其实是月老，纡尊降贵来给你们牵红线。”

“呸！”隋玉并不领情，翻了个白眼说，“你就是想看狗血剧！”

却被唐圆圆在后腰处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她低声道：“闭嘴。”

她至今还记得自己亲眼看见隋玉为了不让火烧到她身上，而把她整个人护在怀里，最终自己变回冷冰冰的移动WI-FI时的绝望，甚至顾不得怀疑张羌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是否合理，只是哑着嗓音求他救救隋玉，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句话的意思是，一旦你爱上某个人，就要永远做个普通人了。”张羌不甘示弱地回了个白眼，“你自己理解错了，能怪谁？”

“谁让你说话非要文绉绉的！”

“我活了几千年了，就习惯用文言文不行吗？”

……

逐渐热闹起来的空气让唐圆圆终于有了死里逃生的真实感，她下意识地抬了一下胳膊，右手立马就被人握在了手心里。

隋玉还在和张羌吵架，从“我说我怎么一直看你不顺眼”到“我就知道，同时给十个异性发短信的都不是什么好人，难怪你当初要把自己全身上下捂得只露出两只眼睛”，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你居然趁着我们吵架，趁虚而入，还偷抱我的女朋友，简直不要脸！”

他愤愤不平，边说还边把唐圆圆往自己身后藏，看张羌的眼神活像是在防贼。

唐圆圆愣了一下，几乎一瞬间想起了那个亮着灯却空无一人的阳台。

原来……他看见了啊。

她一下子没憋住，笑了出来，换来隋玉不赞同的眼神后又眯着眼睛朝他扑过去——这动作她过去做了无数遍，已经十分熟练，隋玉作为被扑的一方俨然也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看见她的动作就主动伸开了胳膊，于是唐圆圆像一只归家的鸟儿，稳稳地落在了他怀里。

她拿下巴蹭隋玉的脖子，说话的语气又像撒娇又像威胁：“重启后你就不能再因为这件事吃醋啦！”

耳边响起寓意不满的哼哼声，唐圆圆于是又笑了一声，说：“或者你吃一次醋……”

我们就重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