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创业创新中的金融约束

李帆 邱栎桦

[提要] 农户创业对农户、农村和社会经济发展有积极意义。创业环境影响农户创业创新的表现，其中金融约束对创业率和创业规模的影响较大。正规和非正规金融扩张都是破解约束的有效途径，政府引导基金等新兴的实践探索扩展了农户的资金来源。基于此，可以从金融机构和政策体系两个角度思考破解金融约束、促进农户创业的政策。

关键词：农户创业;金融约束;正规金融;非正规金融

本文为国家社科青年项目：“农地权能禀赋影响农民收入的机制和路经研究”（编号：15CJL015）资助;云南财经大学科研基金引进人才科研启动费项目：“云南土地制度改革调查研究”（编号：2016D14）资助

中图分类号：F83 文献标识码：A

收录日期：2019年12月12日

一、引言

农户创业创新对创业者自身、农村以及整个经济发展都有非常积极的作用。在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中，农户创业是解决低收入和贫困等根深蒂固经济问题的有效途径。在发展中国家，由于大量人口生活在农村，农户创业提供了近1/2的收入来源和近1/3的就业机会。2017年一号文件突出强调健全农村创业创新体系，加快农村金融创新。人社部监测数据显示，“十二五”期间农民工返乡创业人数已超450万人。农户创业创新能有效带动农民就业、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是助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重要力量。在此背景下，研究农户创业创新金融约束及其破解途径，对提高创业创新成功率、推进农业现代化、统筹城乡经济协调发展等议题具有较大意义。

二、农户创业的金融约束

创业是“创办企业或自就业”，是个体或群体对已有资源或通过努力能够拥有的资源进行优化组合，以提供新的产品或服务从而创造更大价值的过程。全球创业观察（GEM）使用了一个简明定义：任何个人、团体或公司尝试新建企业或者扩大已有经营，都可称之为创业。农户的非农经营是创业，农户的农业生产规模扩大也是创业。不过，学者们并未对生产规模扩大的程度达成一致。刘杰、郑风田（2011）认为种植规模在100亩以上或者养殖存栏价值在5万元以上的才能称为创业;而朱明芬（2010）则认为农户只要通过投入生产资本扩大原有生产规模就可称之为创业。

Gnyawali和Fogel（1994）将创业环境分为五个维度，Lundstrom和Stevenson（2005）从动机、机会和技能三个角度将创业环境分为六个维度，建立了创业环境分析框架，蔡莉等（2007）基于资源依附理论和供需理论构建了创业环境研究框架：以技术、人才和资金供给为代表的直接匹配环境要素和以政策法规、中介服务、市场、信息化和文化为代表的间接匹配环境要素。在创业环境理论基础上，国内外学者对不同的创业环境要素做出评估。在英国、欧盟等发达国家，经济、社会、制度等环境因素对创业的影响较个人因素更大。在中国，提升创业环境有助于激发创业活动、提高创业效率。就农户创业来说，区域基础设施、经济发展水平、经济体制等一般环境因素对农户创业影响最大。个人因素对远郊农民创业影响大，对近郊农民创业影响小。此外，创业氛围也会增强农户对创业可行性的感知，释放创业热情激发创业意愿。

农户创业活动受资本条件的制约。在创业能力既定的条件下，初始财富水平的高低决定了创业活动受金融约束的程度，可能使得潜在创业家庭无法跨越最低创业资本的门槛，从而失去创业机会。在金融资源相对匮乏的农村，农户能否在获得信贷支持对其能否成功创业有着重要影响，超过63%的创业农户认为在创业之初受到了资本制约。打破创业的金融约束、增加金融资源供给和放宽融资限制能促使有需求的农户获得融资，成为金融支持创业的主要政策取向。

创业资源禀赋中人力资本、土地资本、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本禀赋对农户金融需求的影响也受到关注。虽然金融环境、金融供给情况等对农户借贷可得性产生显著影响，但影响的方式和程度仍存在争议。韩俊等（2009）和黄凤、杨丹（2015）认为在农户创业中，土地和人力资本对金融资本有很强的替代性，因而单纯信贷扩张不会对农户创业活动产生影响。但刘新智等（2015）认为信贷扩张不仅对农户是否创业产生重大影响，而且会影响农户的创业项目和创业方式。不过当生产规模达到某种程度后，农村金融供给增加不会帮助农户扩大规模，成为“企业家”。

发展中国家的农户创业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难：缺少市场渠道、交通基础设施有限以及安全性不足等等，融资约束尤为显著。在私有企业融资中，银行等正规金融的功能正在逐渐减弱，内源融资和非正规金融是中小企业创立和成长的主要资金来源，内源融资、贸易信贷以及公司、投资者和地方政府的非正式结盟等方式在帮助私有企业成长过程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不过Ayyagari等（2010）持相反意见，他们认为银行在中国私有企业的成长中起的作用仍然是无可替代的。

无论是正规还是非正规金融扩张，都会显著减少农户创业初期的投资压力和扩张生产规模的信贷压力。不过正规和非正规金融对融资对象的选择机制和执行机制并不一样。银行等正规金融机构对融资对象的选择主要依靠财务报表等“硬信息”，往往还会要求农户提供抵押品。而在当前的制度环境下，农户极少能提供财务报告和抵押品，持信用证和参加小组联保的现象也不普及，这不利于金融机构开展信用贷款和担保贷款。而非正规金融的运行方式很不一样，依据资金供求双方的人缘、地缘关系或其他商业信息等“软信息”获取借方信息，执行贷款合同尤其是追溯还款时依靠个人威望、社会制裁甚至是高压。

在中国农村，直接向农民提供贷款的银行很少，普通农户从银行获得贷款的机会不大。即便农户可获得银行资金，但显性成本低、隐性成本高、融资效率低仍会导致交易成本高。在这样特殊的经济和法制结构下，非正规金融对创业农户来说似乎成为了一种必然存在。尤其在20世纪90年代大量银行退出农村市场后，这类情况更为普遍。非正规金融形式多样、渠道广泛，在农村信贷市场上更常见。不过非正规金融往往受到规模小、利率高、顺周期等特征限制，導致农户还款压力较为严峻。

农户创业行为大多集中在农业领域，多为种养殖及其服务业。通过创业，农业生产分工得以实现并强化，强化农业专业化程度。农户创业对农村经济增长的直接贡献达到40%甚至更高，因分工对农村经济的间接贡献也达到5%～9%。可见，农户创业不仅对创业者自身，而且对农村发展和社会经济都产生了非常积极的作用。不同的创业环境尤其是金融环境会对农户创业带来较大影响，松弛金融约束对初创期的农户产生积极影响。但是农村的金融制度不利于农民申请贷款，更多的创业农户向非正规金融寻求帮助。基于此，要破解金融约束促进农户创业，需探索正规和非正规金融两条路径：一方面积极改变农村金融制度，放松农民贷款的各项要求，扩大正规金融的供给;另一方面引导和规范非正规金融，保障融资农户合法权益。

三、破解金融约束的可能途径

既然金融约束是农户创业的主要制约力量，那么破解金融约束就成为促进农户创业创新的重要推力。通过发展正规金融、加快扩张银行和信用社等金融机构的覆盖面可以有效解决农户创业的金融约束，接触正规金融的初创企业生命力更强，创新能力也更强。不过，农户经营往往不透明，难以提供充分的担保或抵押，正规金融无法克服逆向选择问题，非正规金融在收集关于农户的“软信息”方面具有优势。

（一）正规金融与非正规金融的扩张。正规金融扩张的政策诉求和商业银行收缩农村业务的现实状况相违背。商业银行不适应分散的小农经济，无法解决高风险和高成本困境，不得不“撤乡进城”。那么中小型金融机构是否能解此困境呢？农村社区金融具有人缘、地缘和信息优势，能有效降低信贷市场上的信息不对称;社区内部的共同利益和道德规范也有助于增强对借款农户的监督、约束。事实上，村镇银行在试点的过程中就取得了较好的效果。发展社区金融有效解决了正规金融的“需求缺口”。

也有学者认为，非正规金融对农户创业的积极影响更加显著。Bailey等（2012）发现，由于银行贷款缺乏效率，通过非正规金融途径融资的农户企业，尤其是从朋友、家族借款的“初生企业”，其销售业绩成长更快。农村地区缺乏有效抵押品，当农户需要扩大经营规模时，农信社等正规金融的作用不再显著，而民间金融對已经创业农户能否成为“企业家”具有显著影响。因此，除农村既有的融资渠道外，政府应放宽潜在资金供给渠道，采取多种措施鼓励新型农村金融机构（农村资金互助社等）的设立，降低农户融资成本。

（二）新兴融资渠道的探索。不过即便政府鼓励金融机构支持农户创业，大部分资金都不会流入农村。据美国开发组织协会（NADO）统计，1994～2000年间，美国财政部下属的农村发展金融机构向农村社区提供了超过30亿美元的贷款，但只有11%流向农村。为克服资金流向偏向城市的问题，可设置政府引导基金支持低收入者、妇女、少数民族等特定人群的农户创业;积极鼓励公益创投进入农村，搭建专业合作社支持平台，启动农村电商培训计划，为贫困地区农户提供电子商务公共服务平台和农产品运营服务中心解决方案;还可引导社会闲散资金关注涉农的小贷、微贷，支持农村金融NGO组织发展，帮扶困难群体创业等。非正规金融渠道扩充对创业农户的金融供给不仅需要创新意识，还需要政策、法律等多方制度的完善。政府应该着力加大对新兴融资方式的引导，使其成为创业农户金融供给的重要渠道。

四、破解金融约束的政策建议

影响农户创业以及创业规模的重要因素是农村金融制度，破解金融约束就成为促进农户创业的重要政策选择，可从金融机构和政策保障两个角度着手。

其一，加大金融机构对创业农户的信贷支持。首先，正规金融可以引入农户管理者进入风控部门，减少信息不对称导致的风险，从而实现增加对创业农户的信贷供给目的。或者，正规金融可与现有的农民专业合作社、资金互助社等组织合作，向基层组织授信，使其成为正规金融的零售性金融服务窗口。其次，地方政府加大对非正规金融的引导、规范和监督，鼓励小额贷款公司、农村资金互助社、农村担保公司等金融机构的设立，降低创业农户的融资成本。最后，地方政府加大对新兴融资渠道的探索，鼓励涉农公益创投基金设立，鼓励大企业投资本地涉农项目。

其二，完善农村金融制度环境，降低创业农户的融资成本。加大农户信用体系、担保体系、抵押体系的建设，促进农村金融机构改革和金融产品创新。放宽涉农金融机构的准入政策，加大创业农户金融项目的补贴，提高金融机构对农服务的积极性。完善农村金融相关法律法规，尤其是通过法律法规明确非正规金融机构的性质及其运行原则，使其从灰色地带进入监管地带。大力发展涉农保险，为农户创业降低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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