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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对我说谎:神目如电揪出一个家暴男人

2020-03-17红袖添乱

知音·上半月 2020年1期
关键词:测谎仪家暴柏林

红袖添乱

凌晨,一女子跳楼身亡。警方怀疑死者生前遭遇家暴,但死者的丈夫却坚称那是性虐。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家暴还是性虐?

2016年4月13日凌晨2点左右,一名叫万芳的女子从19层的家中跳楼身亡。她的丈夫陈柏林是一家贸易公司的法人代表,且有不在场证明。接到报警,刑警队和法医立马赶赴案发现场。

经法医鉴定,死者由于肋骨刺入脾脏,导致大出血造成死亡。但法医同时发现,除跳楼致伤外,死者身上还有外伤,小臂和大腿有轻微骨裂,头部、肩颈部、背部存在拖拽伤,并且还在身体其他部位发现多处陈旧性损伤,其中甚至包括像骨折这样的严重外伤。

警方在各大医院调取万芳的个人病历,却均没有查到入院记录。他们怀疑死者生前去就医时,因为特殊原因,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根据一系列搜集到的证据,警方怀疑死者的丈夫陈柏林有家暴倾向,并且认为这是导致死者因忍受不了虐待而跳楼自杀的直接原因。但是,陈柏林在接受调查时却矢口否认,他解释说,那些伤痕是在夫妻生活时的SM(性虐)造成的,并一再强调那是妻子喜欢的方式!这时候,轮到肖雨婷出场了!

35岁的肖雨婷是辽宁省公安系统测谎小组的一名女队员。大部分人听到“测谎”这个词,都会感觉神秘莫测,甚至会自动脑补美剧里的画面:测谎师和犯罪分子在一个密闭空间,通过测谎仪和识读嫌疑人的微表情,在8秒之内揪出罪证。不过,那只是电影中才会发生的桥段。

作为一名有8年经验的测谎刑警,首先要求测谎师是中立的,要放弃“我是对的,你是错的”这种导向,这样才能确保测谎过程中的公正性和准确性。然后,才是扎实的专业知识。

大学时,肖雨婷主攻生物心理学,一个比较冷门的专业,简单来说就是研究人对外界刺激的反应。工作后,她一直在继续学习心理学专业和医学专业的相关知识,都是为了保证这份工作的精确度。

肖雨婷工作的测谎实验室面积约12平方米,墙体乳白色调。房内有实木扶手椅一张,侧面是两张长桌,用来摆放测谎仪器。最西边是双人沙发和茶桌,上面有套茶具。这个房间给人的第一感觉像家里的客厅。

从心理学角度讲,放松的环境可以营造一个轻松的谈话氛围,而这种环境也会给测谎者提供安定感。实验室里没有窗子,北面有一块巨大的“单面”玻璃,这样,隔壁的刑警组就能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一览无余。

5月19日,肖雨婷受刑警中队委托,经测谎对象同意,准备对嫌疑人陈柏林进行测谎。每次接到测谎任务前,测谎师需要参与案情,认真听取刑侦队员的详细介绍,然后调阅分析案卷材料,最后还要到案发现场进行实地勘察。一般来说,家暴案的取证是比较困难的。当肖雨婷和办案刑警小赵重回案发现场进行勘查时,距离万芳跳楼已经有35天了。

别对我说谎

肖雨婷和小赵越过警戒线,进入万芳跳楼的房间——客厅。房间内的物品摆放整齐,在案发后的取证过程中并没有发现类似遗书之类有价值的证物。

根据陈柏林有关“SM”的辩称,他们在他家中却没有发现SM情趣用品,倒是家里有很多外伤药。于是,肖雨婷决定还原万芳跳楼时的情景。待小赵帮肖雨婷在腰间系好保险绳后,肖雨婷踩着椅子从左侧拉窗钻出去,跨过宽1.50米左右的遮雨台,再慢慢站在空调上。

耳边风声呼啸,虽然身上已经系牢保险绳,肖雨婷还是下意识地向后面的墙壁靠了靠。一个女人要经历怎样的万念俱灰,才能有勇气跳下去!

肖雨婷扶着墙体,慢慢蹲下身,扭头向右看过去,是万芳和陈柏林的卧室,从肖雨婷站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们的婚纱照,照片上的一对璧人笑靥如花。忽然,肖雨婷的右手食指在划过墙体镶砖时被剐了一下,这是一个视觉盲点区。肖雨婷试着慢慢用指甲取出剐蹭物,它在阳光下闪着光:是一张小小的手机卡。

回到队里,肖雨婷根据掌握的所有资料,有针对性地编辑出6组测谎问题。测谎师就是通过采集被测者在回答所设计问题时的生理反应,来判断被测人员的心理活动的。

测谎开始前,肖雨婷和陈柏林做了一次沟通,告诉他公安部门使用测谎仪时非常慎重,不会以其结果定案。在確定了被测人陈柏林的心理、身体状况良好,无心脏病、癫痫等特殊病史;当日无感冒、发烧等症状后,进入测谎实验室。

肖雨婷给陈柏林接上呼吸传感器、脉搏传感器、皮电传感器,以及血压传感器。

传感器连接测谎仪(一个像Wifi一样的白色小盒子)后,会有图谱显示在手提电脑上,蓝线代表呼吸,绿线代表皮电,红线代表血压,黑线代表脉搏,这四条曲线将会诠释出身体密码之中隐藏的人性密码。

测谎正式开始。肖雨婷告诉他:“首先,我们要进行的是激励测试,算是个小游戏吧。这种测试可以提高测谎仪对比分析的准确度,另一方面也能让你了解一下测谎仪的性能。”

陈柏林点点头。肖雨婷把一个平板电脑放在陈柏林面前:“这里面有四张鲜花的图片,分明标注了ABCD四个选项,你可以根据个人的喜好随意选出一张。”肖雨婷回到工作台后面,问:“选好了?我现在要根据你的反映图谱开始猜你选中了哪个!”肖雨婷依次报出鲜花的名字,“A茶花,B玫瑰,C荷花,D郁金香,是C荷花吗?”陈柏林脸上的表情略显惊讶!证明肖雨婷说得没错。

“这是因为我在读C荷花的时候,你的脉搏和血压起伏明显。仪器的准确率很高吧!”

“好,开始正式测谎了。你的名字是陈柏林吗?”

“是。”

“你今年是35岁吗?”

“是。”

回答以上问题时,陈柏林的思路清晰,语调平和,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肖雨婷接着问:“你和万芳结婚7年吗?”

“是。”

这时,陈柏林的两脚由外开转为内合,此动作表示对相关问题有所顾忌。

“夫妻感情很好吗?”

“还可以。”(蓝色呼吸传感器曲线有波动。)

“知道万芳跳楼的原因吗?”

“我感觉她有抑郁症倾向,情绪会经常失控,曾经建议她去看医生,她又不愿意。”

“你们曾经爆发过很激烈的,类似有肢体冲突的争吵吗?”

“偶尔会有。”(陈柏林的双膝不自主内扣,表示可能有所隱瞒。)

“偶尔是多长?一个月?半年?”

“半年吧!”

“你能预测一下,她跳楼时的情景吗?”

“不愿意去想。”他低头,看地面。(当人想隐藏一些想法时,会减少头部的曝光。)这时,图谱上显示:陈柏林对相关问题的反应,明显大于前面激励测谎的反应。他在说谎!

肖雨婷继续问:“你喜欢哪一类的书籍?”

“经济类吧!”

“有什么个人爱好吗?”

“散步!”(这时,图谱恢复平稳。)

“还记得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吗?”

“应该是2009年5月吧!具体日期记不清了。”

“记得你妻子的生日吗?”

“7月,大概是7月23日。”

“还记得她为你做的最感动的事吗?”陈柏林沉默了。

“我们在恋爱的时候,她在雨夜里独自走过30里山路,为我送药……”

“我们在你家里找到了一张电话卡,你妻子在上面留下一些信息,想知道内容吗?”陈柏林显得非常吃惊,身体频繁换了几个姿势。(皮电图显示冲顶。)

“第一段信息:2013年3月15日,下午2点。柏林,诊断结果出来了,不育是我的原因,我们离婚吧!

第二段信息:2013年3月15日,下午2点15分。芳,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不会和你离婚的,我愿意养你一辈子。”

陈柏林的嘴唇微微颤抖,头轻微晃动,吸了吸鼻子。接下来,每组问题开始循环提问。这次测谎一共持续了2小时28分。

陈柏林的集中反应,说明已经击中心理要害。在测谎中,关于妻子的关键问题显示,皮电反应图谱高峰迭起,有冲击极限的感觉,最终,仪器显示说谎概率为78%。然而,陈柏林不承认自己说谎,怀疑仪器有误。

针对他的质疑,肖雨婷平静地向他解释:“你看这条绿色的是皮电反应的线条,皮电反应就是人体汗腺分泌的情况,你说谎时这个峰值很高,图谱很明显,说谎时人的生理反应是控制不了的。”

他极力辩解,但讲话已有些语无伦次,而且表情显得颓废而无奈,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综合计算机评分系统的结论,肖雨婷认定陈柏林对本案知情,即在检查结论意见书上认定陈柏林“有说谎反应”。

最后,陈柏林沉默了10分钟,突然双手抱头,哽咽着承认:“我打过她!”

被家暴的绝望女人

隔壁的刑警马上对嫌疑人陈柏林突审,测谎打开了突破口,在他心理防线最脆弱时很容易拿下口供。原来,2013年3月,万芳和陈柏林结婚快四年了,可是一直没有孩子。经检查得知,万芳患有先天性输卵管阻塞。他们尝试从物理治疗到人工授精的所有方法,却全部失败了。

这件事让陈柏林很受打击。万芳曾数次提出要陈柏林离婚另娶,可是两个人是自由恋爱,夫妻感情很好,所以陈柏林坚决不同意。

2013年10月,陈柏林的公司出现了资金周转问题。他疲于应酬,经常酗酒。有一次喝酒后回到家里,只因万芳叫他以后少喝点,他抬手就狠狠扇了万芳一记耳光。这是陈柏林对万芳第一次动手。过后陈柏林非常后悔,不惜下跪向万芳道歉,请求原谅。

万芳觉得这是丈夫偶尔过激的行为,且她对自己不能生育感觉对丈夫有所亏欠,所以原谅了丈夫。没想到这种退让成了家暴合理的温床。从此无数次的殴打、无数次的道歉、无数次的妥协充斥着他们的生活。陈柏林求原谅的招数也与日俱进,为了得到原谅,陈柏林甚至写过血书。

从2013年10月开始到万芳去世前,她成了陈柏林的出气筒,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都逃不过一顿毒打。

2016年4月12日,万芳自杀的前夜,她再次提出要和陈柏林离婚。陈柏林质问万芳:“你不能生孩子我都没嫌弃过你,也没在外面找小三儿,我在外面那么辛苦,你还想要什么?!”

说完,他把万芳推倒在地,揪着万芳的头发从客厅拖行到卧室,抓住万芳的头撞向地板,怒吼着:“你死了那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和你离婚的!”陈柏林丧失理智的兽行,终于把万芳逼上了绝路。

这个一直在自责的女人,选择用粉身碎骨来逃离痛苦。她竟然从来没想过报警,就连被打断两根肋骨的时候,也是陈柏林开车拉到私人诊所就医的。

肖雨婷猜测万芳很可能是靠手机上存留的那两条信息,默默撑过了陈柏林持续两年多的家暴。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2016年7月,陈柏林以情节严重,构成虐待及故意伤害两项罪名,被处以5年零7个月有期徒刑。

每一个走到测谎环节的人,都声称自己没有撒谎。他们中间也确实有人是清白的,测谎师的责任就是给清白者希望。所以,只要遇到一些被测者的图谱和表现让人困惑,即使有说谎的可能,肖雨婷也经常会出具“无结论”意见书。因为不想真正清白的人被诬陷,更不想真正的犯罪分子借机逃脱。

当然,这一行干久了,在社交中,肖雨婷偶尔也会犯职业病。比如,和朋友聊天时,如果对方频繁摸脖子或者鼻子,那么他有可能在说谎;惊讶的表情超过一秒很可能是在演;越受欢迎的人通常越喜欢说谎……

编辑/邵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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