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箭穿心女儿泪：慈父非亲父更是杀母真凶

方亭苑 倾城

王静安是陜西省西安市曲江新区的一名培训老师。2007年，15岁的她遭遇车祸，需要输血抢救。年底，母亲罗丽竟然离家出走，最后下落不明。所幸父亲王涛一直没有再婚，用如山父爱填补了她的生命空白，并为她买房，让她定居西安。然而，就在王静安准备跟男友举行婚礼前夕，却惊悉，母亲早已被害身亡，而凶手正是父亲王涛……

无尽悲伤：车祸过后漂亮母亲失踪了

2014年9月，西安市回民街一个小酒馆。48岁的王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拍了拍手边的房屋认筹资料袋，叹口气说：“安安，以后你在西安也有自己的家了，不用再寄人篱下了。”王静安望着父亲眼角新添的皱纹，一阵心酸。

王静安1992年10月出生于乌鲁木齐市，爸爸王涛在乌鲁木齐市郊的南山矿区担任电气机械维修工，因维修技术好，在当地小有名气。母亲罗丽1970年出生于四川省绵阳市，从成都一所舞蹈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矿区担任宣传干事。一家三口居住在矿区分配的职工楼里。罗丽长相靓丽，还因舞蹈特长多次代表矿区到各地参加比赛。王静安从小继承了母亲的美貌，5岁便被罗丽送到市芭蕾舞蹈团学习。

外人眼中，这是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可王静安知道，这个家暗流涌动。父亲王涛憨厚正直，下班后被其他矿区请去修理机器是常事。而母亲却从不等候父亲，早早上床睡觉。不仅如此，妈妈罗丽喜欢浪漫喜欢打扮，经常抱怨爸爸粗糙油腻不关心自己，不知道提高生活质量，两人的品位、审美都不同。

2006年8月，罗丽因剧烈运动造成流产。住院期间，王涛偶尔来一趟医院，其他时间都忙着去其他矿区维修机械。一天中午，王静安去餐厅买饭，回到病房门口，无意中听到父亲在发脾气：“我看你就是故意不想要这个孩子，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吗？怀孕了还跳舞。”王涛激动地边对罗丽喊边推开病房的门，看到提着饭盒的王静安，他愣了一下，啥也没说快步走了。王涛再也没有出现在医院。此后，父母经常为一点小事争吵。虽然他们极力背着王静安，可王静安还是敏感地觉得父母间的隔阂更深了。

2007年5月，王静安骑自行车外出游玩，在一个十字路口，抢着过马路连人带车被卷进右转的卡车底下。随后，她被送往医院抢救。醒来后，发现父亲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母亲的眼眶也红着。王静安以为父母因为自己遭遇车祸争吵，自责不已，并没有意识到父母的情绪异样。

这次车祸，王静安被卷入的是货车车厢底部，没有涉及要害部位，康复得很快。2007年5月20日，王静安出院回家休息。半夜，隐约听见爸爸压低嗓门厉声责问道：“你说清楚，安安血型到底怎么回事？”妈妈不说话，低声抽泣。王静安知道父母经常吵架，也没太过在意。

2007年6月初，王静安考进乌鲁木齐市一所重点高中，需要到市区去住校。开学之前，她要求父母兑现承诺，带她到上海北京西安游玩。王静安记得，那次旅行中，虽然父母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异样，但两个人都极力满足她的要求。一家人罕见的其乐融融，王静安心里甭提多高兴。

可是，好景不长。开学后，王静安住校几乎两周才回家一次。后来，她才得知妈妈罗丽主动调去了业务科，不断出差，经常一走就是一个星期。

王静安不知道父母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她问来问去，父母都不跟她说什么，只是搪塞说让她好好学习，大人的事少管，王静安也只好无奈地不管了。

父爱如山：“忠贞”男人一心一意伴女长大

2007年12月22日，正在学校的王静安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你妈最近跟你联系没？”王静安这才想起来母亲快一周没给自己打电话了，她坐立不安。王涛安慰她说：“你妈可能去出差了，这几天都没跟我联系，我打了她电话也不通。没事，可能电话出故障了，我再跟她同事联系下。”可一连好几天过去了，王涛和王静安还是没有得到罗丽的只言片语。

王涛又给罗丽娘家人打电话，对方也表示没有罗丽的消息。当晚，父女俩到辖区派出所去报警，派出所立刻立案侦查。王涛报警时说，罗丽已经一周没有给家里联系了，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出差，还以为她出差了，后来单位领导问他，罗丽为什么不上班，王涛才知道罗丽没有出差，找遍了整个矿区，没人知道她去了哪。

经过三个月地毯式搜索，警方发现罗丽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在乌鲁木齐市打出的，其他毫无所获。2008年3月，警方给出判定书：罗丽失踪了，随后这个案子也被束之高阁。

母亲失踪了？王静安一时承受不了事实，晚上总做噩梦。有次，王静安从学校回家，刚走进小区，就听到几个邻居在议论罗丽失踪一事，说她有个老相好，说不定跟人跑了。王静安听他们非议自己母亲，大喊一声“你胡说”，随后匆匆跑开。回到家后，她大哭不止，王涛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把她搂在怀里。

2008年5月，王静安睡觉时感觉脸上凉凉的，她伸手摸到泪水。醒来，发现父亲正坐在她身边流泪。王静安也忍不住哭泣：“妈妈不要我了。”王涛搂着她肩膀：“乖女儿不哭，妈妈只是一时糊涂，会回来的，爸爸和你一起等她。”

随着时间推移，王静安发现母亲失踪给父亲带来的伤害更大。好几个晚上，她做完练习册发现爸爸房间的灯仍亮着。随着年龄增长，王静安跟母亲越长越像。2009年3月，爸爸酒醉后抱着她喊：“罗丽，对不起，对不起。”王静安以为父亲对母亲的“思念”太浓，没有在意他的这些“反常”。

罗丽失踪后，王涛一直没有再婚，对女儿比以前更加疼爱，将全部心力放在培养女儿身上。

2009年4月初，王静安面临高三冲刺。王涛打破自己全勤奖的记录，特意请长假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陪读。王静安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从不让爸爸操心。

2010年9月，王静安考上西安市一所师范学院。入学前，王涛高规格给她买装备，手机、笔记本电脑。2013年，王静安毕业应聘到西安曲江新区一家教育培训机构工作。2013年端午节，王涛到西安看女儿时，看到她和一群进城务工人员租住在城中村民房，10平方米左右的房间里有厨房、洗手间、书房、单人床，王涛给她修好了漏水的马桶，心疼地对她说：“女儿受苦了。”

2014年5月，王濤带着毕生积蓄到西安市曲江新区给女儿买了套精装修的商品房。于是出现文初那一幕。12月24日，王静安拿到新房的钥匙。王涛到西安陪她选生活用品，从锅碗瓢盆到拖把地毯，每一样物品都精心挑选。商场服务员看他那么仔细，调侃道：“这位师傅的爱女之心写在脸上，以后嫁女儿还不哭成泪人。”王静安将头歪在父亲肩膀上，看到他被岁月染白的发根，很是感慨：其实，自己上大学后，亲戚张罗给王涛介绍女朋友，可全都被他回绝。

2014年年底，王静安经人介绍认识了来自河南省郑州市的男孩许鹏。许鹏高大英俊，比她大两岁，是一名室内设计师，也是王静安的校友。

王静安恋爱后，经常带许鹏回新疆看望王涛。王涛很喜欢许鹏，两人一起下象棋、做菜、看谍战剧。2016年春节，王静安带男友许鹏回老家过年，王涛非常高兴，还把自己珍藏的一块羊脂玉平安牌送给许鹏，另外一支羊脂玉手镯送给女儿。

2016年6月，新疆市环保部门对南山矿区的几个老矿进行现场勘察，决定将这一片所有的煤矿全部封洞关停。6月中旬，在矿区工作生活一辈子的老少爷们含着眼泪整理东西搬离矿区。可是，王涛却不愿意搬出矿区，甚至加入几名老矿工联名抵制封洞。可封洞的进程不容阻挠。2016年年底，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传来：挖掘机在挖一个废弃了多年的矿洞时，挖出了一具女性的骸骨。

很快，南山区公安分局警察封锁了现场。随后，经过DNA取证调查，2017年12月案件告破，死者竟是十年前失踪的罗丽。得知此事后，王静安晕倒在课堂。醒来时，她得知了一个更令她心碎的事实，杀害母亲的凶手竟然是父亲王涛。

万箭穿心：慈父非亲父更是杀母凶手

王静安泪流满面，她怎么都不相信父亲会杀害母亲。在她心里，父亲那么厚道，那么爱她，爱这个家，平日里杀鸡都不忍心，怎么可能去杀人呢。

一定是弄错了，王静安第一时间赶回老家。

2018年2月3日，王静安在许鹏的陪伴下，前往乌鲁木齐市南山区看守所，见到了已被羁押的父亲。望着穿着囚服的王涛，王静安哭得说不出话，曾经慈祥的父亲怎么就变成了杀人凶手呢。她边哭边说：“他们一定弄错了，爸，我联系了最好的律师，他正在从北京往回赶，我们一定能还你清白。”王涛轻轻地摇了摇头，待王静安冷静下来后，王涛痛苦地诉说了真相：罗丽确实是他杀的。在王静安难以置信的眼神里，他诉说了事情的原委。原来，王静安15岁那年出车祸后需要输血，他和罗丽抢着去献血，可医生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他们俩都是B型血，女儿是A型。王涛在大夫那里得知，两个B型血的人不可能生出A型血的孩子，王涛刚开始以为是不是出生时抱错了孩子，可女儿酷似妻子的事实，分明昭示着另一种可能：王静安不是他的女儿。王涛火冒三丈，追问王静安的亲生父亲是谁。可罗丽死活不说，两人本就性格不合，这件事让夫妻关系降到冰点。

从内心讲，他还是爱着罗丽，他一边痛恨罗丽欺骗了他，一边又舍不得罗丽。可没想到自从此事曝光后，罗丽干脆提出离婚。这更让王涛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罗丽失踪的那天，王涛本来心情特好，两人一同去省城看望王静安。

回来的路途上，罗丽高兴地说：“看看安安，越长越像我，幸好没有长得像你。”罗丽的一句话把原本温馨的气氛彻底破坏，开着车的王涛一脚踩下刹车，对着罗丽冷冷地说：“安安的生父是谁？我保证永远不再纠缠这件事，保证对安安还像以前。”

罗丽随手拿起后排座位上自己的手提包，一把扔到王涛头上，准备下车。可王涛拉着她的手，要求她说出王静安的生父，他要搞清楚自己究竟替谁养的闺女。罗丽眼见走不掉，像着了魔似的又喊又叫，以前在家害怕女儿知道，罗丽总是以沉默抵抗。此时没有了顾忌，就放开自己的情绪开始大骂王涛“活王八”，要求离婚。这几个字让王涛瞬间失去了理智，他从驾驶座下车，打开罗丽坐的后排车门，一把揪着罗丽的衣领，对着那张化妆精致的脸扇了过去。罗丽也不示弱，两人边骂边打，罗丽嘴里不停地喊着“活王八”。王涛失去理智地一拳一拳打下去，直到罗丽发不出声音了，王涛的拳头还没有停下来。王涛发现罗丽被自己打死，也是惊恐万分。可又解恨地想，她该死，欺骗他那么多年，还瞧不起他。

罗丽死后，王涛内心波涛汹涌。王涛自幼在矿区长大，父母都是矿区职工，他常年在这一片搞维修，对所有矿区了如指掌。经过一番考虑，在回家的路上，他找到一个早已废弃的矿洞，把罗丽埋了，然后又去河边把车里面洗了个彻底。

回到家之后，他假装不知道罗丽去哪了，到处寻找，制造出“罗丽私奔”的假象。此后，他倾尽全力培养女儿，甚至选择单身。这些年，他倾尽全力照顾王静安，其实是给自己赎罪。

王静安听完后心如刀绞，看着这个杀害了母亲却又对她情深义重的男人，一时哽咽难言。探视结束后，王静安独自回到曾经一家三口居住的矿区职工楼。想起王涛杀害母亲后能够平静供养自己这些年，她内心极为复杂。过往一幕幕如电影般回放：自己遭遇车祸后，总看到父亲孤独一人坐在阳台上发呆，烟不离手、神情落寞，有时候她过来喊爸爸，王涛还会恍惚一下，然后才像刚刚回过神似的慌乱地站起来，张罗着要给她做好吃的。母亲失踪后，父亲经常在房间枯坐到天亮;自己成年后，父亲经常看着自己兀自落泪;每次回家，王涛都独自坐在阳台的矮凳上，给她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其实，父亲正用自己的方法给自己赎罪，虽然他杀害了母亲，但他用心养育自己的这份恩情，此生都难还清。想到这里，王静安含泪出具了一份谅解书：我无法原谅你杀害母亲的事实，但我念你养育我的恩情，你是个好爸爸……

2018年3月，乌鲁木齐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做出判决：判处王涛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这次，王静安没有再回去听审。截至采访，王静安已经重返工作岗位，只是老家成为她永远回不去的地方了。

编辑/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