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工作制下的“囚徒困境”如何破——基于武汉市互联网公司的调查研究

(湖北经济学院法商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00)

一、996工作制的概念及现状

网络上爆红的“996.ICU”项目意在讽刺部分科技类公司经常高强度工作，最终程序员们在高强度工作下住进重症监护室的现象。而在过去几年里也时常传出程序员因劳累过度猝死的消息，即使员工对这种工作方式表现出了抵制,但其中的很多人最后还是迫于无奈只能默默接受。这使得该事件不仅引发了广大程序员的关注，也逐渐成为全社会关注的焦点。

(一)996工作制概念

996工作制就是指每天早上9点上班到晚上9点下班，一周工作6天，平均下来每周上班的最低时长为72小时。这意味着实行“996”工作制的企业，员工除了正常要求的每天工作8小时还有额外加班的4小时。每周工作6天，计算下来每月的累计加班时间将会超过100小时，远远超过《劳动法》中规定的时长。

(二)不同视角审视996工作制

从普通职工的角度来看，加班现象较为普遍，网上有一份数据表明：“在2012年，城镇居民的休息时间大概在1774小时，一直到2017年的年底，城镇居民休息时间不断减少，仅仅为1407小时。”可以清楚发现，虽然人们生活变得越来越富裕了，休闲娱乐时间在增加，但是对于大部分上班族来讲，工作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个人的休闲时间不断减少，无论是在制造业还是服务业中，加班现象都非常普遍。

从互联网行业的角度来看，加班问题尤为突出。“996.ICU”项目不仅是一种现象，其中更是饱含了程序工作人员想要得到休息时间的欲望。在大部分行业中，只有单位、公司对员工提出明确要求加班，员工才会得到加班费，但现在互联网行业虽然规定了上下班时间，但是却分配给个人不可能完成的工作量，这种情况就是所谓的“被加班”。上班族的工作现状确实不容乐观，虽然这类现象在少数，但是如果长期发展下去，将会成为社会常见现象。

二、996工作制兴起的原因

一个事态的持续发酵其背后必定有各种因素的推波助澜，虽然网络上针对此事件意见建议非常多，各行各业的人们纷纷出来表态，本文认为，究其根本996工作制由以下因素导致：

(一)人为因素

当整件事情在网络上发酵的时候，包括京东、阿里巴巴等平台的创始人却明确表示，“996”工作制是非常有必要的，在他们看来“幸福是奋斗出来的”，“996一定是自愿的，朝九晚五一定发不了财”。虽然有部分员工认为，“996”工作制度并不符合他们对工作的期待，不可以长期加班，否则将对自己的个人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但是根据百度大厦前的街头访问来看，许多年轻人还是赞成这种工作制度的，他们往往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类型。

(二)经济环境因素

在经济发展方面，一般加班的时间越长，该产业就会越繁荣，这两者具有正相关性。现在，互联网行业的竞争日趋激烈，文化素质的普遍提高，也造成了社会上技术人员越来越多，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互联网行业便成为了加班重灾区。不仅如此，各行各业的裁员现象也更加普遍，企业的发展压力也越来越大。企业不以劳动者的根本权益为基础，尽可能激发人的工作潜能，而把重点放在追求经济的高利润，这样就必须通过经营成本的减少来达到企业目的。所以，变相裁员越来越成为企业经营成本降低的工具之一。员工为了不失业，便会通过加班来表现自己，增加竞争力。

(三)社会环境因素

随着群体压力的不断加大，加班文化更加盛行。在企业内部，管理者都会以勤奋为标准，来判断一个员工是否敬业，而加班也正是勤奋的标签之一，所以大部分员工为了得到管理者的赏识，不得不做出妥协。甚至在一些公司里，等级差距非常的明显，各阶层之间容易出现较大的利益冲突。如果部分员工拒绝加班，公司领导将会进行谈话。部分企业领导没有准时下班，低阶层的员工也不敢下班，只能无限期延长自己的加班时长。

(四)雇佣者比被雇佣者更占有优势

一般企业的管理者相对于普通员工而言更具与权威性，利益冲突时也更具有优势。部分企业还会认为员工不加班，不利于企业的可持续性发展。在绝大多数的企业内部，企业会将员工的工资和加班程度进行挂钩。虽然部分员工自愿加班，但是也不会完全自愿的，这样的员工只会被迫做一些机械化的事情，日常生活需求无法得到满足，从幻想上班锻炼以及提高自己的能力，而变成没有时间让自己的能力得到有效提升，随着时间的推移，职业安全感变低，得不到话语权，个人的根本权益无法得到保障。在此种情况之下，员工仍然只能通过一系列麻木的加班制度充实自己的时间以得到雇佣者的青睐。

三、996工作制与“囚徒困境”的关系——以武汉市Z互联网公司为例

囚徒困境(prisoner's dilemma)是指两个被捕的囚徒之间的一种特殊博弈，对每一个囚徒而言，都是选择指认对方最好，最终的结果，将必然导致两个人各判若干年。这比两个人都选择沉默，付出的代价要高得多。可是，每个人都是从个体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做出的选择，但最终的结果，却陷入了于整体而言，最差的结果。囚徒困境说明在一个群体中，个人做出理性选择却往往导致集体的非理性。

假设Z企业采用996工作制，陷入了同样的囚徒困境，每一个人都被996的工作制度压迫着。每一个人都有选择：或者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权利；或者沉默，等待其他人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权利。这种情况如下图分析所示：

其他人自己维权沉默维权自己/其他人5/5自己/其他人-10/0沉默自己/其他人10/5自己/其他人0/0

状态(1)员工都进行维权，不加班，正常8小时工作，自己与群体各获利五成。

状态(2)员工都选择沉默加班不维权，无论个人还是群体都是无利的状态。

状态(3)自己进行维权，其他人选择沉默，自己损失十成，其他人无利。

状态(4)自己选择沉默，其他人选择维权，自己获利十成，其他人获利五成。

对于这样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使用这样一个简单的博弈论模型去下定论，是片面的。但是，结合Z公司实际情况，使用这样一个简单的模型，确实也能展现出问题的一个侧面：为什么很少有人会激进地拿起法律武器，或者鼓动大家一起罢工。因为大家都是理性的。自觉不自觉地，大家都意识到了，沉默，是更好的选择。而当所有员工都放弃维权，也就对该制度的巩固形成了一股推力，久而久之，996工作制甚至在Z公司成为一种独特的“文化”，成为衡量员工业绩和能力的标准，这其实是不合理的，是一种畸形的公司文化，究竟如何破解996工作制下的囚徒困境呢？

四、996工作制下破解“囚徒困境”的策略

一个企业乃至一个社会的发展是一场耐力赛，而劳动者的身心健康恰恰是这场耐力赛的推动力，也是衡量发展是否高质量的指标之一。“996”工作制度不仅阻碍了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更损耗了高质量发展的耐力。对此，我们有如下建议：

(一)制定科学合理、完善有效的业绩衡量方式

加班并不一定意味着工作产出更高，管理者缺乏有效的业绩衡量方式，于是将工作时长作为考核标准，员工也未必知道自己的核心价值。企业要制定切实可行、行之有效的管理方案，不断激励员工提高业务工作效率。

(二)严格执法，提供制度保障

对此，劳动监察部门要积极作为，首先，要向公众积极宣传劳动法基本知识，鼓励企业员工勇敢拿起法律武器来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其次，劳动监察部门要积极有效的处理员工的举报和投诉，主动作为，在外部环境方面对其进行施压，及时处置不规范用工的行为，提高企业的违法成本，让企业不敢强制加班。

(三)充分利用舆论监督

要充分使用媒体的舆论优势，发挥舆论的导向作用。进入信息化时代以来，舆论的导向作用非常重要，特别是在员工权益保障方面，起到了非常好的声援作用。

(四)员工要勇于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合法权益

一旦发现所在企业存在过度加班现象，员工应该第一时间向有关部门进行反映，维护自己的休息权，在加班期间，员工有必要关注自己的工作，收集和保存相关证据。如考勤表复印件、加盖公章的加班计划表、加班工作记录、自办销售记录、加班工作文件等，另外，一起加班的同事的证言、加班时间拜访客户所取得的客户证言，在具体的仲裁及诉讼中也可以发挥证据的作用。

五、结语

诺贝尔奖得主科斯曾经感叹：“中国人的勤奋令世界惊叹和汗颜。”但辛勤劳动不等于无所顾忌的加班“提高自身价值”，也不应当成为企业违反劳工法、忽视员工健康权休息权的幌子。“人是所有发展理念之所以存在和不存在的原因，以人为本是一切发展的核心和灵魂。”作为一个追求长远和高质量发展的企业还是要始终以马克思主义劳动理论为原则，以习近平“以人为中心”的发展理念为指导，关注和维护劳动者的身心健康，这才是创造价值和利润的正确路径。高质量发展，需要的是更合理的工作节奏、更高效的运转模式、更科学的管理方法，需要企业承担起维护劳动者权益的法律责任，需要全社会对“8小时工作制”意义的认可。让全社会树立共同的、健康的劳动观念，才能保证国家的繁荣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