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理论中的企业家思想比较研究

(国际关系学院 北京 100089)

一、研究思路

对于企业家理论的相关研究一般起源于史前经济学，本文对康替龙、魁奈、杜尔哥、尼古拉斯四位经济学家关于企业家的理论进行分析。熊彼特对于企业家的研究主要是基于其两部著作，一是《经济发展理论》；二是《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前者中，熊彼特对于企业家在资本主义经济周期过程中的作用进行了详细的剖析；后者中，熊彼特则分析了企业家活动的消失、资本主义自我毁灭被社会主义代替的过程。两部著作的逻辑实际上是延续的，在第一部著作中，熊彼特的理论表现出了对史前经济学家瓦尔拉斯一般均衡理论的沿袭①，最终导致了其在第二部著作中的主要观点②，形成了其有关社会制度演进的观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思想家的理论对企业家理论有所涉及也构成了企业理论中企业家观点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通过对这些思想家的主要理论进行研究、比较分析可以得出制度演进下的企业家理论观点。由此，本文的主要研究思路如下图：

图1 研究思路图

二、史前经济学家的企业家理论

一般经济学中将1776年以前作为史前经济学时期，这一时期就已经将企业家概念与统治者的领导才能进行了联系。在皇族成员之外商人、军人群体一般是孕育企业家的地方，尽管亚里士多德对于商人的社会地位予以了重视，但关于职业本身并不受重视③，他认为经济活动是一种与生活必需品的生产和使用价值相关的自然经营活动，尽管这种活动中包含有交换，但其仅存在于满足个人需要的范围内。在18世纪这一时期，对于经济活动解释处于支配地位的社会思想就体现出来一种对商业活动藐视的零和游戏的解释结果。

由此，关于史前经济学家对于企业家的相关认识基本有这样两个观点：第一，关于企业家的定义是固定的但并非明确，含义十分广泛，包括农民、商人、活动组织者等都可以定义为企业家；第二，出现了企业家的基本含义：“企业家与风险并存”。在这一阶段，本文对于企业家的研究主要细分为重商主义时期和重农时期。

(一)重商主义时期的企业家思想。在重商主义时期关于企业家的研究代表人物是法国的经济学家康替龙，其研究主要是通过将企业家放置至不确定的市场环境中进行考察，得出有关企业家的地位和作用的相关结论，从而探究出企业家与商品经济之间的关系。

康替龙观点形成的主要理论建立背景是：土地所有者为核心的商品经济与商品交换，其中市场制度的核心是企业家，尽管经济统治集团的最高层是地主，这与经济活动的中心是企业家并不矛盾。同作为市场的激励力量，企业家的重要性远大于地主：在总需求由企业家总体决定且由其凭借固定价格购买而非固定价格出售的基础上促使了市场交易的发展即市场能够趋于平衡是由企业家对利润机会的敏感与反应决定的。由此，在康替龙的理论体系下，企业家从事市场交换且自己承担风险的原因是出于获得利润的目的。在他的理论中，变化的提倡者不是企业家，创新者也不是企业家。

(二)重农时期的企业家思想。对于重农时期的企业家的思想主要包括三个经济学家的主要理论：魁奈、杜尔哥和尼古拉斯。

1.魁奈的企业家思想。魁奈在对于企业家的分析中将资本对于经济增长的极端重要性进行了考量，在重农主义的理论体系中，地主是释放资本的群体，在此体系中企业家的出现来源于农民。魁奈在对农场的规模进行区分的基础上给出了关于企业家的定义：大规模农场的经营者才是企业家，即企业家就是富裕的农民。总体来说，在魁奈的企业家理论中，企业家的概念与农民的概念是等价的即某项事业的实施者。

魁奈的企业家理论尽管在对个人能力以及财富方面的强调上具备有一定的优势，但在理论的扩展上是具有局限的：该理论仅考虑了农民群体，对于工业意义上的企业家并未涉及④。

2.杜尔哥的企业家思想。在杜尔哥的历史时期出现了资本主义耕种，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创造出了一种企业家阶级：耕种所创造的农场主。在杜尔哥的观点中有组成社会的三个阶级是生产阶级、土地所有者阶级和不生产阶级的结论，在这样的结构基础上，杜尔哥将生产阶层进行了划分：资本所有者和单纯的手工业者，其中资本的所有者就包含有企业家的概念，即将资本所有者作为经济中的独立职能对企业家理论进行扩展。

因此，杜尔哥关于企业家的主要理论就是，首先企业家有可能是作为资本家而存在的，其总是能在自己的预期劳动下获得特定回报。具体来说就是：拥有资本后就具备了成为企业家的资格即：企业家必须是资本家，但资本家并非一定会成为企业家，并且企业家的特征的表现是其劳动而非资本。

尽管，在杜尔哥的理论下企业家是对自己所拥有的企业进行资本投入、管理、组织等一系列的活动，但关于企业的所有权并没有明确的定义。

3.尼古拉斯的企业家思想。尼古拉斯的企业家思想延续了康替龙的观点：企业家是风险的承担者，在此基础上又提出了企业家是“革新者”的观点，即企业家是发明新技术、新思想并将此应用至生产中以达到降低成本的结果的一类人。与康替龙的相似之处在于二者对于农业企业家所面临的风险的特征均进行了考量(签订长期的租赁合同的农民面临着固定成本、销售价格的不确定等一系列风险，这也是企业家所面临的风险)。

但尼古拉斯的企业家理论对于康替龙的研究范围也进行了扩充，在其研究理论下突出了对于“智慧”、“才能”的强调。尼古拉斯的理论中对企业家收集与加工信息和知识的能力进行了强调，而智慧、知识、行动等其他能力则是企业家进行控制措施的可能方面，简而言之，企业家并非只是资本家的附属品。

(三)史前经济学家企业家理论的比较分析。将史前经济学家的观点从四个维度：理论体系、研究重点、理论核心和企业家分析维度进行比较，从结构化结果中可以发现，他们之间的理论既存在对前者研究的延续也存在摒弃前者理论的方面。

表2-1 重商、重农学派企业家理论比较分析表

三、熊彼特的企业家理论

熊彼特的发展理论与经济周期理论是其最为著名的两大理论，并且两大理论中均有企业家的出现。对此，本部分主要采用的分析脉络如下：

图3-1 熊彼特思想研究脉络图

(一)熊彼特的经济发展理论。发展的概念在熊彼特的理论中并非基于人口、财富的增加、规模的扩大，而是一种经济体内部的自发性质的突破，其本质在于循环轨道的自发改变，而发展的目的就是获得利润，这一点是与企业家的目的相一致的。

1.发展的性质。熊彼特对于企业家理论的研究是建立在对“企业”的定义的基础上的，在其理论中，新组合的实现是“企业”而“企业家”则是具备有实现新组合的职能的人，在其理论中，关于企业家的具体含义有三个方面：一是，企业家的存在是有区别于资本家的；二是，强调创新意识；三是，企业家的任务是需要使用独特的方法经营生产要素。企业家是发展的主体动力。在熊彼特看来，引起经济发展的关键源自内部因素，而内部因素中的“新组合”则是重中之重。因此，在他的观点下，“创新”的重要性十分强，这种创新的实现主体正是企业家，创新能力是企业家应当具备的最重要的因素，除此之外，企业家还需要具备有决策、公关、组织等能力同时还需要有丰富的知识以及坚强的意志等，因此能成为企业家的人是十分少的，在这一点上相较于史前经济学家对于企业家的范围的界定是提升了“难度”的。

总的来说，在发展理论中，熊彼特关于企业家的思想中界定了企业家所需要具备的主要特征：其中创新性、系统性、人本性和整合性是四个最主要的特征。这些特征是在其延续前者观点的基础上产生的，其突出的特点在于对“人”的强调，从原有的理论中片面扩大整体功能的作用转化为个体认知模式与性格特征的整合。

2.发展与其他要素之间的关系。在熊彼特的发展理论中涉及了发展与信用、竞争、垄断和增长的关系。其中与企业家有着最直接的联系的首先是发展与利润的关系，从利润的发展过程分析，在来源上，利润与发展共生，与企业家的创新是相互依存的：企业家通过新产品、原材料供应等，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获得了利润，随后产生竞争对手的模仿，新产品的价格在竞争过程中下跌，当这个价格与生产费用相等时，利润就会为零。同时在企业家创造利润的过程中也需要支付一定的成本，这个成本包括信息、信用以及垄断成本等。其中，信息成本体现在新的生产方式产生或生产方式转移的阶段；信用成本则是创新过程的必要产物；垄断成本与创新规模相互联系。发展与这些要素之间的关系会决定企业的发展程度，而与这些要素的比重权衡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企业家所做出的决定。

因此，在该理论中，企业家的“创新”作用被强调的最多，同时在“创新理论”方面熊彼特开创了西方经济学的先河，但其本身也存在有一定的弊端，比如过度夸大创新、忽视了企业家激励问题等。

(二)熊彼特的经济周期理论。经济周期的概念也被许多后世学者引用和研究，熊彼特的观点中周期不仅指时间中经济数量的价值连续而且表现为“波动”的连续。在他的四阶段经济周期模型中，在繁荣阶段，企业家的创新性行为增加了信用需求，在衰退和萧条阶段，经济运行的过程中由均衡向不均衡转变，在萧条时期会出现萧条商业，这种情况的出现会强化企业家决策的重要性。复苏阶段则是重新走向繁荣的一个过程。

整个经济周期产生的过程究其原因主要可以这样描述：当新企业与新企业家出现时，繁荣的经济就会随之表现，但当这一过程无法一直持续出现时，静止状态的产生就意味着萧条的产生。这种不均匀的经济发展产生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企业家的出现对于经济体制的影响并非是连续的，而是一种干扰程度不同并且跳跃的。

四、诺斯、阿尔钦和德姆塞茨的企业家理论

诺斯的主要贡献体现在制度变迁领域。在他的观点中历史变迁被理解的关键在于理解制度构造的人类社会中的激励机制，诺斯的研究首先突破了传统理性人的假定，对人的行为动机中财富最大化的动机和利他主义与自我约束进行了整合，通过一系列的组织、程序形成了不同的制度以及制度变迁过程中的路径依赖。由此，诺斯认为：企业家所发挥的作用实际上是一种制度变迁代理实体的作用，企业家从事有目的的活动并且在这些活动中发挥作用。而制度变迁的产生根源则是来源于相对价格的变化，这一点与科斯的企业理论有相似之处，在科斯的理论中关于企业规模的研究涉及到了相对价格、交易成本的比较分析，诺斯则将此概念应用至对制度变迁的影响中，将企业家理论与制度变迁路径进行了结合。

阿尔钦与德姆塞茨在其《生产、信息成本与经济组织》一文中对于科斯的观点进行了回应，提出了企业的团队生产力论。其对于契约论的看法仍然延续了传统的主张，但对于企业的生产性开始进行了重视，并且把研究重点进行了转移：从原有的企业与市场的关系的分析角度转向了企业内部激励与监督问题的分析上。但是团队生产理论是存在有局限性的：仅研究企业本质的问题没有涉及到关于企业边界问题的探讨⑤。

在阿尔钦与德姆塞茨的理论中，其首先对于企业契约与市场契约之间的权威性差异进行了否定，认为企业对于其所有的投入品并没有拥有的权力，因此，企业的本质就是生产的团队性质，是一种特殊的契约安排。同时，企业也被赋予了团队生产中的“监督机制”的含义。

五、企业家理论的比较结果思考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经济学家的企业家理论，都体现了经济发展的延续，而通过新古典经济学以及主流的契约理论的相关资料可以发现，在企业问题的研究上多为静态分析或比较静态分析，关于发展过程、企业成长的考察是缺乏的。根据理论结果分析和比较结果分析可以得出结论：

在重农主义和重商主义中的企业家理论里，存在有差异性，但其共性在于对企业家本身的关注，同诺斯、熊彼特等思想家相比较，诺斯等思想家的主要理论贡献并不是集中在企业家理论领域，或者并非单一研究此领域，而是在研究制度的其他相关问题时对于企业家的参与角色有所涉及，企业家是其制度研究理论的一个部分。

此外，诺斯、熊彼特、德姆塞茨等关于企业研究的观点主要范畴与之前的经济学家基本吻合，集中在企业的本质与规模等的基础上有所创新、有所对比，如诺斯的企业理论中有对科斯观点的延续，德姆塞茨的理论中有对科斯观点的反驳。

其次，企业家理论在经济运行与制度变迁的过程中均发挥了不同程度的作用，既作为制定者又作为参与者，尽管在经济周期中发挥了不同的作用、性质随假设有所变化，但其本质上对于经济运行与经济结构的完善是起到了强化的作用的。

最后，在企业的演化问题上，可以对演化经济学的代表纳尔逊和温特的观点进行研究：企业的演化过程一部分是源于“惯例”的演进，同时二者对于“程序理性”也进行了相应程度的强调。而根据毕海德对于企业家在企业成长中所发挥的作用方面，可以得知有以下三个方面的结论：企业家应制定大胆的目标；企业家在此基础上要提出实施目标的战略；企业家要确保战略的有效执行。

由此，可以发现企业家理论并非仅仅是“纸上谈兵”而应将理论应用至实际中，而从过往的实际发展中来看，在某些经济发展的方面已经体现出了对于企业家理论的应用：如企业家队伍建设中熊彼特企业家理论思想的体现：加强企业家的培育、积极研究企业家的机制(企业家的成长、选择、激励与监督机制等)等。因此，制度经济学中企业家理论的发展对于当今社会实际应用仍具有重要意义。

【注释】

①熊彼特对于完整企业家的特征没有进行完整的塑造，其赋予了企业家生产函数的性质，本质上忽视了主观知识。

②熊彼特在《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中将企业家让位于官僚，官僚的计划活动代替了企业家的活动。

③在亚里士多德的《政治论》与《伦理学》两部著作对于财富的自然性和反自然性进行了论述，经经济活动与获利相割裂。

④这种局限性一方面产生于重农主义学派的观点即制造业不产生剩余，制造业的地位附属于农业的地位。

⑤在团队生产理论中，由于市场契约与企业契约不存在差别，所以对于企业的边界问题无法进行讨论，或还有另一种可能：与张五常的思想类似，即企业不存在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