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园
2020-03-16郭晖
母亲和菜园像一对恋人,多少年来,无论走到哪里,她就把菜园开垦到哪里,而且每天都要花大把时间在菜地里忙活,一天不往菜地里跑,就不自在。
儿童时代,我们生活在农村。农闲的时候,老少乡邻爱聚在一起打牌或吃瓜子唠嗑。父亲在外工作,家里农活全压在了母亲肩头。本来就闲不住的她不是扛着锄头、铁锹到地里转悠,就是拎着水桶到菜园里浇水。总往菜地跑,跟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我们有些埋怨,母亲时常开导我们,种地就要有种地的样子,菜地杂草丛生,当农民就是失职,地就是咱家的脸面,脸面不干净,背后是要遭人笑话的。
对母亲来说,地里浇水除虫都不是难事,愁的是施肥。那时村里家家都有自己的茅厕,大粪是茶叶、稻子的绝佳养料,而集市离村里较远,购买肥料不便,菜地肥料该去哪找呢?有的乡邻图省事,干脆不撒肥。母亲有自己的办法,她把家里养的鸡、猪、牛的粪便一点点积攒起来发酵,再撒到菜地。在母亲看来,动物粪便是蔬菜的天然养料。
春天来了,上一年冬季种下的蒜苔探头探脑地冒出来,如一排排哨兵整齐列队。母亲在蒜苔地旁用铁锹松了土,把又大又硬的土块敲碎,将翻好的土铺平,撒下青菜籽,经过浇水、筑畦埂、踩实边沿等环节,这些希望的种子就只等萌芽了。
炎炎夏季,辣椒枝上挂满红的青的辣椒,黄瓜也顶花带刺,为了让它们更好地生长,烈日下母亲给弯了“腰”的辣椒枝绑上几根棍,辣椒枝就挺直了“身子”, 搭上架子的黄瓜秧也仿佛有了依靠,瓜藤缠着架子肆意伸展。菜园里韭菜花、黄花菜芳香四溢,引来蜂舞蝶飞,一派生机勃勃。
瓜果飘香的秋季,菜地里那片豌豆异常引人注目。粒粒豆子把豆荚撑得裂开了嘴,像淘气的孩子笑个不停。还有苋菜、油麦菜、卷心菜,在太阳的照耀下油光闪亮,如同水洗过一般。顽皮的鸟儿也跳到菜地枝头抢食吃,有的菜被它们啄得一片狼藉。为了赶鸟,母亲找来破草帽和旧衣服,做了个假人插在菜地里,假人随风舞动,从此鸟儿很少光临菜地。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家的菜园总比别家的高产,母亲的辛勤劳作让我们的餐桌无比丰盛,像菠菜、黄瓜、南瓜、西红柿等等,各种时令蔬菜应有尽有。吃不完的菜,母亲把它送给左邻右舍。母亲还用这些瓜果蔬菜变着花样为我们做南瓜饼、辣椒酱,家人胃口大开。
从乡里搬到镇上,再从镇里搬到县里、市里,每到一地,家务事忙完,母亲就开始到处寻觅空地。这次搬到市里不久,母亲盯上了楼后那块田地,原本要建楼的空地因故推迟施工,周边勤快的住户很快在那里种上菜,母亲也不甘落后,把围墙边上的地翻新后种上茄子、西红柿、空心菜……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原本荒凉的地上满目苍翠。
时值夏季,父母回老家办事,让我把菜地看好。最初两天,我去菜地很勤,时而浇水时而除草,后來没再管它。过了几天,母亲回来一看,菜秧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地里也长满了草。母亲生气地说:“你糊弄地,地也糊弄你,做任何事没恒心想偷懒肯定不会成功。”经过母亲一番侍弄,菜园重新焕发了生机。
母亲常说,人勤地生宝,人懒地长草。人生又何尝不是呢?
郭晖: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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