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型公共图书馆灰色文献资源建设策略研究

喻雯虹

2018年12月7日，第一届全国灰色文献年会在东莞召开，这是我国图书馆界首次召开有关灰色文献的学术年会，彰显了图书馆界对“灰色文献的地位与价值”的重视[1]，长期以来被人们忽视的灰色文献被纳入“图书馆核心业务范围”，成为“图书馆核心业务的增长点”[2]，我国图书馆的灰色文献工作进入了全新阶段。2019年7月，第二届全国灰色文献年会在赤峰召开，对我国图书馆灰色文献资源建设与开发工作形成了进一步的推动之势。中小型公共图书馆(以下简称“中小馆”)如何以此为契机，从灰色文献资源建设出发积极推进自身发展，本文将对此做出探索，以求教于同行。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所称的中小型公共图书馆，指县市级及以下的图书馆，包括乡镇(街道)、村(社区)公共图书馆服务体系[3]。

1 我国图书馆灰色文献资源建设与研究现状

世界发达国家很早就将灰色文献资源建设与开发工作提升到一个较高的战略地位，“1993—2018年，发达国家已经连续召开了20届国际灰色文献大会，就灰色文献资源开发利用战略、技术等问题展开研讨”[4]。我国也有学者早已认识到灰色文献收藏对于图书馆的意义。杜定友先生在1921年筹备广州图书博物馆“光复纪念部”时就有“将中外印刷品，凡关于我国光复革命的记载，无论片纸只字，无不搜罗”的决定，而据他收集的南海诸岛资料整理而成的《东、西、南沙群岛资料目录》，目前仍然在维护民族主权问题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5]。但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在灰色文献的理论研究和开发利用上长期滞后，特别是在资源建设上，“图书馆参与度低，灰色文献种类偏少、来源单一，其建设速度、数量、质量和种类远远不能满足图书馆开展服务的需求”[2]。

笔者于2019年7月在中国知网，以“关键词”为检索项，用“图书馆”(模糊)+“灰色文献”(精确)进行检索，找到相关论文145篇，时间跨度为1989—2019年，其中中文143篇，外文2篇。应该说，这并不是一个乐观的数据，数字背后所展现的正是我国图书馆学界和业界对图书馆灰色文献研究和探索相对薄弱和滞后的一个缩影。在这143篇中文文献中，涉及高校图书馆灰色文献的论文63篇，公共图书馆灰色文献的论文仅8篇，国家图书馆灰色文献的论文4篇。其他68篇文章，在“关键词”里没有标注是“高校图书馆”还是“公共图书馆”，本文就此没有做进一步的统计，其涉及主题则是对图书馆灰色文献资源建设的理论、方法及技术的一般性论述，以及结合自身图书馆实践展开的研究。

从论文检索和统计结果来看，高校图书馆对灰色文献的关注度较高，上述63篇论文中，大部分主题都是从实践出发的灰色文献开发与利用的方法研究，其中也有部分理论研究和探索，但并没有形成系统。而公共图书馆对灰色文献的价值虽然有所认识，并在实践中开展了一些有益的探索，如地方灰色文献的建设与开发等，但相关的研究却十分薄弱，如中国知网数据显示，就本文的研究选题而言，30年来只有1篇专论中小馆灰色文献资源建设的文章，即卜险峰的《中小型公共图书馆灰色文献资源建设研究》[6]。

此外，关于“图书馆灰色文献”的研究主题，更多的还是集中在对灰色文献的价值定位、搜集整理以及开发利用等方面。而第一届全国灰色文献年会开启了从战略高度对灰色文献的思考，如王世伟先生充分肯定了灰色文献的“历史价值、智库价值、学术价值、经济价值”[1]，李东来先生则呼吁将灰色文献纳入“图书馆核心业务范围”[2]。

2 灰色文献资源建设之于中小馆的意义

近年来，我国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成效显著，公共图书馆事业呈现出蓬勃向上的发展态势，但仍然存在着地区之间、馆与馆之间发展不平衡等现象。在我国，中小馆多为县市级图书馆以及乡镇图书馆，其数量众多，服务范围覆盖城乡，是公共图书馆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但由于经费投入不足、文献资源基础薄弱等问题，过去一直发展缓慢。诚然，中小馆的全面发展是一项系统工程，但如果以灰色文献工作为契机，走特色化的文献资源发展之路，不失为一条提升图书馆服务能力的佳径。因此，灰色文献资源建设对中小馆的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首先，灰色文献资源建设能弥补中小馆因经费不足导致的馆藏资源贫乏。“文献资源匮乏一直是困扰中小型公共图书馆发展的顽症”[7]。大多数中小馆的购书经费普遍存在不足，影响了包括数量和品种在内的馆藏积累，并直接影响图书馆的服务能力。非公开出版的地方政府文献、机关内部刊物、企业文献、方志、家谱、非物质文化遗产、会议资料、信札以及手稿等[6]都是公共图书馆的灰色文献收藏对象，除了极少数特殊文献和数据库外，多以传统常规方式(现场征集、接受赠存、书刊交换等)采集而得，一般不需要太多经费投入，从而打破了经费对馆藏资源建设的限制，达到快速增加馆藏的目的。

其次，灰色文献资源建设为中小馆特色化发展提供了一条路径。一个城市或地区的灰色文献往往都带有地方政治、经济、文化和历史的独特色彩，具有鲜明的地方特征。在馆藏资源越来越同质化的今天，这些灰色文献将成为各图书馆有别于其他图书馆馆藏文献的异质性稀缺资源。系统地建设某一方面的灰色文献，不仅可为中小馆馆藏增加地域特色，还可围绕灰色文献催生出一系列特色化活动和服务。对于中小馆来说，特色化的灰色文献可使其更具生存能力。

再次，灰色文献资源建设为中小馆增强服务能力乃至获得更大发展提供了巨大的可能性。中小馆在馆藏体量、经费保障、人才支持等方面存在着先天的劣势，但如果选择某一方面的灰色文献进行重点突破，建成具有相对优势的灰色文献特色资源体系，在此基础上，再进行深度开发与利用，可形成服务品牌，拓展服务能力，获取更大的社会知晓度和影响力，从而实现跨越式发展。

3 中小馆灰色文献资源建设的优势

中小馆在灰色文献资源建设中具有自身的优势，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特色化发展的导向性。中小馆以满足地方政府及地方经济、文化、教育等行业的信息需求为主要工作，在因人力物力财力资源所限，无法具备“大而全”“小而全”发展条件的情况下，对照地方发展战略目标，走特色化的发展之路，更容易获得地方政府和行业部门的支持。表现在资源建设上，中小馆可以集中力量，突出重点，建成有特色、差异化的灰色文献资源体系，彰显地方特征，实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

二是资源获取的便捷性。中小馆植根于地方，与地方政治、经济、文化的联系十分密切，对地方灰色文献信息具有较强的敏感性，能快速掌握文献信息并采访获取所需要的灰色文献，尤其是第一手原生态文献。例如，笔者所在的顺德图书馆地方文献部在2009年获悉逢简村部分村民家里收藏有家谱，便迅速与村委会取得联系，得到支持和配合，一次性征集宗族祖谱共计16种50册(1)佛山市顺德图书馆馆藏统计数据。，极大地丰富了馆藏家谱资源。

4 中小馆灰色文献资源建设的原则

灰色文献数量庞大，分散多头，需要投入较多人力；虽然一般性的灰色文献的采集不需要太多的经费支持，但少数特殊的灰色文献仍然需要投入一定的财力。因此，中小馆要从自身实际出发，合理开展灰色文献资源建设，并遵循科学原则。

一是特色化。面对浩瀚的灰色文献资源，中小馆必须树立“资源不是越多越好，资源质量更为重要”[8]的理念，扬长避短，以建设特色化、小而精的灰色文献资源为目标。这也是中小馆灰色文献建设工作的首要准则。在第一届全国灰色文献年会上获得广泛关注的鄂尔多斯市图书馆旅蒙商祥泰隆账簿文献[9]、鄂尔多斯市东胜区图书馆成吉思汗祭祀文献[10]，就是中小馆灰色文献资源特色化建设开发的示范案例。

二是可持续性。任何灰色文献资源建设都需要经历一个相当长时期的积累沉淀方能见效，否则往往喧嚣一时而后无疾而终。中小馆在立项决策之初就应经过充分的调研，从长期经费、人员保障以及版权保护等方面做好充分准备，最好能以文件或协议文本的方式确定下来，以保证项目建设的连续性。

三是开放性。经费、人员及馆藏文献基础等各方面实力都相对薄弱的中小馆，在项目建设之初或建设、服务过程中，都应遵循开放性原则，主动请进来、走出去，寻求与同行、政府部门或社会机构的交流合作，巧借外力实现工作效能的最大化。

5 中小馆灰色文献资源建设的路径

根据工作实践和体会，笔者认为中小馆可以从“自身挖掘”和“合作共享”两个方面入手开展灰色文献资源建设。

5.1 自身资源的挖掘整理

5.1.1 以原始馆藏作为基础

地方文献大量以灰色文献的形态出现，中小馆可以此作为建设依据，重点梳理现有馆藏存量中的灰色文献，在摸清家底的基础上选择重点建设目标，将传统工作方式与现代技术手段相结合，纸质文本和数字网络资源同时采集建设，夯实资源建设的基础。例如，顺德图书馆原始馆藏中的地方人文和企业文献资料已有一定积累，该馆据此作为灰色文献资源建设的两个基点，依托地域优势，予以持续性、完备级的采集和建设。截至2019年底，实体文献馆藏中有顺德地方史志、族谱、企业内部刊物、会展资料等约1.3万余册(件)(2)佛山市顺德图书馆馆藏统计数据。；还自主建设了顺德口述历史、顺德家电、顺德信息等特色数字馆藏[11]。

5.1.2 发掘新的增长点

中小馆由于自身人财物等因素的制约，应审时度势地采取切实可行的建设策略，从而经济有效地实现资源的增长。

一是借助政府公开信息建设政府灰色文献资源。非公开出版的地方政府文献在内容、数量上都很可观，是灰色文献的重要组成类型。目前，很多中小馆设立了政务公开信息查询点，在提高政府公信力、保障公众知情权的同时，中小馆应充分利用“用以致藏”的工作方式，积极与当地政府沟通衔接，重视对政府公开信息的系统化收集和组织揭示，高效便利地补充完善馆藏政府文献资源。

二是引进社会力量建设有代表性的灰色文献资源。社会化合作是实现资源互补、降低运营成本、提升工作品质、激发图书馆活力的创新服务方式[12]。例如，身处经济欠发达、信息资源短缺的粤北地区的英德图书馆，以外包方式建成了极具地方特色的英石文化库、英茶文化库等数字资源库，有效传播了地区优秀文化；南雄图书馆以企业赞助科研课题立项方式建设了珠玑姓氏文化数据库，为文化学术研究提供了丰富的素材[13]。这两个案例，通过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来弥补中小馆资源不足的短板，于灰色文献资源建设而言，工作效能较为显著，对中小馆颇具借鉴意义。

5.1.3 凸出特色打造资源品牌

灰色文献资源精品化是在基础性建设之上更高层次的工作方向。中小馆对有特色且已具有一定建设历史和规模的灰色文献馆藏，可适时打造并向同行、社会推出专有品牌，在彰显灰色文献价值的同时，塑造自身的精品形象。例如：顺德是粤剧的发源地，顺德图书馆在采集、挖掘粤剧相关文献及实物的基础上，打造了“粤剧图书馆”，其中有手稿、剧目印本、录影、票根、戏服、乐器等，内容涵盖粤剧历史、流派唱腔及本地粤剧发展情况，以专业化的方式向公众展现了粤剧这一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赢得了社会广泛的关注和美誉[14]。

5.2 开展区域性建设合作

如前所述，中小馆应遵循开放性原则，寻求区域内(如一个地级市、一个县)多家中小馆或社会机构的合作建设，进而形成具有本区域特色的灰色文献资源体系。而标准化建设、专业人才培养、有影响力的特色资源项目建设则是合作的基本内容。

5.2.1 标准化建设

中小馆独立建设灰色文献资源，由于人才、技术、经费等自身条件的局限，在系统全面收集、内容组织描述、学科揭示、网络采集等方面存在一定的困难，影响了建设的广度和深度。因此，区域性的多馆合作、资源共建共享就成为行之有效的方法。“规范化建设和标准化管理是有效建设和利用灰色文献信息资源的前提，也是实现资源共享的基础”[15]。在区域性合作建设的框架内，标准化是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为此，需要对灰色文献的采集原则、著录格式、标引规则等做出具体统一的规定；网络灰色文献建设，还应有对“数据指标、符号转换、数据接口、检索标准等方面的标准化”[16]。只有实现标准化、规范化，灰色文献资源建设的可持续发展才有保障。例如，佛山地区打造了“统一标识、统一平台、统一资源、分级建设、分级管理、分散服务”的辖属五个区级图书馆间的联合图书馆体系，打破了不同层级图书馆之间的资源和技术壁垒，成功规避数字出版版权限制，联合馆体系内实现资源的共知、共建、共购、共享(3)佛山市图书馆总分馆制建设背景[G]//佛山市创建国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示范区领导小组办公室.佛山市图书馆文化馆总分馆制建设情况汇编.7-12.。区域性的中小馆灰色文献资源建设可以此为蓝本，构建科学的技术标准和统一的管理平台。

5.2.2 专业人才培养

受中小馆自身平台制约，中小馆馆员视野受限，对学界、业界动态的掌握有所欠缺，难以提升自身业务水平和学术研究水平。而灰色文献即便在国外专业馆员眼里也是被视为“hard to find”(难以发现)的特殊文献[17]，随着灰色文献的重要性、实用性、获取方式和类型的显著增加， 2019年8月召开的国际图联大会[18]就对如何应对发现、鉴别和管理灰色文献的挑战做了专项探讨，这也要求灰色文献资源建设馆员具有更高的文化素养和专业技能。中小馆之间应开展区域性的合作建设，搭建学术交流、传技学艺的平台，培养建设一支结构合理、素质优良的灰色文献资源建设人才队伍。

5.2.3 有影响力的特色资源项目建设

中小馆以中心馆为引擎和核心，开展区域性灰色文献资源建设合作，通过有效的沟通与协作，融合提炼灰色文献资源及其他各种类型、各种载体的信息资源，可以达成中小馆凭一己之力建设有较大社会影响力的特色资源项目的目标。获2018年国家数字图书馆推广工程建设任务立项的“江门海上丝绸之路多媒体资源库”就是典型的范例。该项目由广东江门市图书馆牵头，联合辖区内各县(区)馆及有关单位，以各单位收藏的海上丝绸之路文献资料为基础，在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的支持下，优选集约人才和技术力量，建成多媒体资源数据库。资源库“收录、整理有关江门海上丝绸之路的地方文献资料，包括专著、地方志、报刊、非书资料、音视频特种地方文献等，分门别类予以汇集、展示；综合各类文献信息，提炼江门地区独特的海上丝绸之路遗迹、文化”[19]。数据库中大量的灰色文献资料由各个中小馆协作收集，并提供服务，各参与馆的社会影响力和核心竞争力得到提升。

6 结语

图书馆对灰色文献进行采集、整理并纳入馆藏体系，仅仅是灰色文献资源建设的起步，对灰色文献资源进行研究、开发、利用，乃至开展创新性的服务，才是灰色文献资源建设的终极追求。中小馆在灰色文献资源建设过程中会遇到各种问题和困难，例如：因人才短缺而导致开发与利用的力度薄弱，难以有效发挥灰色文献的作用；中小馆所处的城市或区域规模相对较小，社会需求较弱，造成灰色文献服务效果不明显。但是，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中小馆所处的社会环境和自身条件都将改变和进步，灰色文献的价值一定会得到充分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