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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时代青年亚文化的转型与发展

2020-03-12韩雨辰闫翠娟

广西青年干部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包容性亚文化青年人

韩雨辰,闫翠娟

(天津科技大学,天津 300457)

随着科技的进步,进入网络时代后,青年人利用新兴平台构建了属于这个时代的青年亚文化。虚拟空间给了青年人更为广阔的传播空间,同时青年人在此依托网络技术的优势,打造出了别具特色的文化和价值观,使网络青年亚文化逐渐走向包容性共生的新路程。

一、网络:青年亚文化创制传播的新空间

与上世纪典型的青年亚文化类型——摩登族文化、嬉皮士文化、朋克文化、愤青文化扎根于现实生活空间不同,当代青年亚文化深深扎根于网络空间,在某种程度上,青年亚文化几乎与网络青年亚文化是同义语。

在“互联网+”的时代,网络已渗入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渗入到青年人生活的每一处角落,多元化的网络空间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磁场,将青年人牢牢地吸附其中。网络以其无可比拟的开放性、虚拟性、包容性,超越时空的局限,使整个世界融合成了“地球村”。

网络的开放性,使信息传播的方式由传统的单线式传播变为网状式交互式传播,并且最大限度地实现了信息和资源的无限共享,这为青年亚文化提供了丰富可鉴的网络资源,同时,也为青年人传播青年亚文化提供了无限广阔的空间。在网络空间中,人人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话语权,人与人之间相互联系在一起,公众可以自由地在网络空间发表自己的观点;同时,网络将拥有相同兴趣的人聚集在一起,形成惺惺相惜的文化社区。尤其是微博、微信、网络直播等自媒体的兴起,为青年群体展现自我、传播文化提供了广阔的空间。

网络的虚拟性,则让青年能够摆脱现实生活中各种身份标签的羁绊,以最坦诚的状态表达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在各种论坛、虚拟社区中,青年人可以毫无顾虑地发表言论、表达诉求;在网络空间所形成的文化系统中,青年人可以摒弃一成不变的现实身份享受自由的交往,以微博、微信、短视频等为载体,青年亚文化跨越了主流文化的价值空间,在青年人中形成新的价值空间,来躲避现实的规训和压力。

网络的包容性,让网络成为一个可以容纳各种思想的广阔天地,不同的思想、不同的爱好在这里碰撞却不对抗,相异却不相斥,任何新潮的思想都能在网络空间中获得栖息之地,任何特立独行的表达都有可能在网络空间中得到回应或共鸣,这为青年亚文化的创制提供了宽松的环境,极大地鼓舞了青年人创造青年亚文化的热情。

基于网络的上述特点,青年亚文化在网络空间中疾风迅雷般地发展,并又反过来深刻影响着当代青年的思想观念、文化趣味和价值取向。

二、转型:青年亚文化发展的新态势

(一)从“问题解决”文化向“流行时尚”文化转型

关于亚文化的形成,阿尔伯特·科恩持有的观点是遭遇“地位挫折”的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青年,以拒绝、反抗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途径。“问题解决”的思路成为亚文化理论的一个里程碑[1]。纵观青年亚文化在我国的发展历程,不难发现,随着改革开放以来国门渐次打开,青年流行文化一拨拨涌现,主流文化对青年亚文化的认知和理解,也经历了从“怀疑”“抗拒”然后向“理解”“宽容”的转变。

上个世纪,当邓丽君的歌声从台湾传唱至祖国大陆时,引起了青年群体的追捧与热爱,但与之相伴的是主流文化的一片声讨浪潮,甚至斥之为靡靡之音。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社会导向更趋近于包容性,主流文化对青年亚文化的问题型意识越来越宽容,青年亚文化的形成机制并非严格意义上的问题解决模式,而是越来越演化为一种独特的流行时尚文化风格。

虽然青年亚文化相对于主流文化的偏离至今依然存在,但抗争性的意味却在开放的文化语境中不断地消融。从“二次元”到“X客”,从“粉丝文化”到网络流行语,林林总总、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青年亚文化现象,无一不标识着青年人独树一帜的风格彰显,但恰恰未表现出要解决问题的迹象。即便是最近几年被广泛使用的“屌丝”这个流行词,也成为一种寻求认同的底层阶级无法摆脱困境的方式,但这个标签并没有明确表达出“抵抗”,而只是青年们用来自嘲戏谑的方式。伴随着社会发展速度减缓、各种社会结构性矛盾凸显,不少青年对前程充满了迷惘和彷徨,为了调适冲突失衡的内心,便选择自黑式的表达,用看似卑贱的词汇来描述自己,用惊人、夸张的方式嘲讽主流文化的权威秩序。“屌丝”“然并卵”“老司机”“苦逼”等流行语,所表达的不是“叛逆”的精神、“抗拒”的态度、“抵御”的立场,也不是正确地谋求某种问题的解决,而主要是青年人刷存在感、展现风格、获得平衡的一种尝试。

(二)从“叛逆”文化向“身份认同”文化转型

如果说传统青年亚文化中表现出鲜明的“叛逆”“抵御”“对抗”的特质,那么,在今天的互联网时代,“青年亚文化的实践活动,最终演变为一种自我宣泄、自我表现、自我满足的技术方式和文化意义”[2]。

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西方,朋克文化掀起了极端激进的潮流,它摈弃了西装革履的绅士风和雍容知性的淑女风,将另类的元素与哥特风相结合,融入各自的衣着、装饰、发型甚至指甲上。西方青年用他们叛逆的行为,控诉着战后满目疮痍的社会。在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愤青文化大肆兴起,这种文化多兴起于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当中。在文革中,知识青年的精神和肉体都经历了洗礼,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开启了革故鼎新、改革开放的伟大历程。当时的青年一代一方面欢欣鼓舞;另一方面也对逝去的青春充满了感叹,这种复杂的情愫随即转化为一股强大的亚文化浪潮,以最鲜明的激愤表达了他们对左倾错误思潮的声讨。

随着全球化的深入和互联网的普及,当代青年的价值理念和审美趣味有了极大改变,他们的主要特质不再是对抗、叛逆,而是转变为自我宣泄、自我表现、寻求同辈及长辈认同的一种文化尝试,当代青年亚文化身上的“叛逆”特质正在逐渐淡化,而越来越成为一种身份认同文化。例如,当前网络空间中极具号召力的弹幕文化,是当代青年群体以追剧看剧为载体形成的一种文化互动空间。如,电视剧《庆余年》的热播,在网络空间中便聚集了一大批青年,他们乐此不疲地交流剧情、评论演员演技,造就了“弹幕比剧还要好看”的娱乐景观。弹幕是对影视作品或直播视频的二次创作,具有很强的互动性,弹幕并非是一种叛逆表达,也并非是对剧情本身的一种挑战,而仅仅是一种以娱乐为目的的观点表达。在发弹幕的过程中,青年人希望寻找拥有一致观点的志同道合者,同时也希望通过开放自主的媒体平台将自己的想法传播给更多的人,弹幕文化作为一种网络青年亚文化,为青年人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三)从与主流文化界限分明的“疏离文化”向反哺主流文化的“创新文化”转型

20世纪50年代流行于欧美的摩登族、嬉皮士和朋克可以算是青年亚文化的鼻祖,他们标新立异,爱好摇滚乐、奇装异服,崇尚性解放等所谓新潮叛逆的生活方式,沉醉于自我陶醉的梦幻世界中,与当时的主流文化存在明显的疏离,甚至是格格不入。

而今,各种形态的网络青年亚文化,与主流文化之间不再具有明显的疏离感,与主流文化之间也不再是界限分明,而是越来越复杂地交融在一起,并且在一些领域,青年亚文化以其独特的创新特质和鲜明的创意理念,对主流文化正在产生越来越重要的补充功能和映照功能。当然,创新特质并非为当代青年亚文化才有,事实上,“创新”“引领”与“叛逆”“小众”一直是互为表里的。

反观人类历史文化的发展历程,青年总是扮演着新兴流行风尚的开拓者和引领者的角色。而这种新兴流行风尚的开创往往是需要具有叛逆精神的。正是这种“叛逆”造就了新的文化样式[3]。唐代的主导文学形式是唐诗,作为文学史上的巅峰,唐诗占据了垄断地位。到了唐代中后期,主流的文学样式——唐诗遭遇了“词”的挑战。新兴文学词的出现,突破了唐诗的许多束缚,但是这种长短句是难登大雅之堂的,甚至是被贬称为“诗余”,恐怕也就是今天所谓的“亚文化”,只不过是文人骚客茶余饭后用来助兴而已。但没有人可以预测到,到了宋代,这种文体风靡文坛,流传到了街头巷尾,成为宋代文化的主流,甚至是在历史长河中成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

在中华文化发展的历史长河中,难免泥沙俱下、鱼龙混杂,但真正的经典依旧会随着时间积淀下来。漫漫长河,如过江之鲫般涌现出来的各种流行语,许多昙花一现溅不起什么浪潮与水花,又有许多被接纳直接植入了主流语言体系中。当互联网刚刚开始崛起时,面对“网瘾”“网虫”等“问题少年”,无数家长痛心疾首、焦灼不堪。更令他们不可预料的是,智能手机的横空出世,让小巧、可移动、便捷的智能网络终端一时之间成为了“低头族”“拇指族”的必备。所谓的互联网原住民们“90后”,还未来得及熟悉适应他们的手机,又迎来了触摸屏与机器人的时代。

面对技术的不断革命创新,社会发展的飞速变化,以及新文化形态的不断切割,跨境跨界文化交流、主流文化与青年亚文化之间的相互渗透和交融越来越明显。比如,近年来的《中国诗词大会》《诗书中华》等电视综艺节目备受青年人追捧就是最好的证明。面对青年亚文化的嘈杂繁复,主流文化应该多一份从容和信心。主动汲取网络青年亚文化中的有益成分,从青年亚文化中学习新型的文化传播方式,以促进自身的完善发展。

三、包容性共生:当代青年亚文化引领的新立场

青年在自我创设的各种文化活动中陶醉,并希冀自己的文化趣味得到主流文化的认可和赞美。但现实境况是,虽然主流文化对青年亚文化的态度越来越包容,但主流文化与青年亚文化的隔阂仍客观存在,主流文化有时仍然习惯以规训的眼光审视各种青年亚文化现象,对青年亚文化中的网络成瘾、手机控、追星族、低头族等现象仍充满质疑。与此同时,对其他无伤大雅的青年亚文化形态——诸如以动漫、戏剧、小说、角色扮演为载体,占据网络青年流行文化的半壁江山的“二次元”文化、对在青年群体中甚是流行的“耽美”“腐女”“易装”“同人”等现象缺乏足够的了解和尊重,知之甚少或一无所知。

有人认为,青年亚文化是青年在现实生活中遭遇挫折、无法获得自身价值、形成的一种与主流文化相左的消极倾向文化,不利于青年人正确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形成[4]。这种观点对青年亚文化的定位过于悲观,实际上,青年亚文化与网络的碰撞结合,正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这种能量一方面有助于促进青年一代的政治社会化进程;另一方面也有助于主流文化从青年亚文化中汲取养分而实现自身的完善与发展。因此,主流文化应以一种更加包容的心态看待青年亚文化,并借助多元化机制对青年亚文化进行科学引领,不断促进青年亚文化与主流文化的包容性共生和协调性共进。

2019年香港特区局势动荡不安,一些乱港分子肆意传播不良言论,使得在港部分群众受到不实消息的影响。王嘉尔等具有爱国情怀的公众人物,由于公开表明自己作为中国香港公民的爱国立场,被一些乱港分子曝光个人隐私,甚至受到人身攻击的威胁。面对这种过激行为,第一个发声“手撕”乱港分子的人,居然是向来被主流文化批评指摘的“饭圈女孩”。一时之间,众多爱国“饭圈女孩”云集响应,将中国拟人为爱豆“阿中”,用饭圈语言将“阿中”的努力、发展一一列举来“守护最好的阿中”。不仅是“饭圈女孩”,连很多不了解甚至是不屑于饭圈文化的网友,也纷纷加入到支持“阿中”的队伍中,学习“饭圈”的语言以示声援。

除了释放正能量的饭圈文化以外,赛博朋克文化作为一种新型的网络青年亚文化形态,以计算机或信息技术为载体,以《黑客帝国》《攻壳机动队》《阿丽塔:战斗天使》等影视作品为平台,围绕黑客、人工智能等主题,通过描述时代的黑暗和生活在这种时代背景下人们的挣扎,来衬托世界的光明和对美好的向往。可见,青年群体始终是政治参与的中坚力量,他们始终在以自己独特的文化表达方式,将自己融入到时代发展的洪流之中,展现自己的微薄之力。

因此,包容性共生应该成为主流文化对当代青年亚文化引领的新立场[5]。即充分发挥主流文化的包容性,通过对青年亚文化进行合理引导,将主流观念融入青年亚文化结构,引导青年群体既葆有符合青年特点的独特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同时又引导青年群体葆有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同与敬畏,具有正确的价值立场。可喜的是,主流文化正在朝这方面努力,例如,曾被视为洪水猛兽的网络游戏,正在获得来自主流文化更多的理解和尊重。热衷网络游戏不再被粗暴地理解为不务正业,遭受来自各方的舆论压力和道德评价,而是越来越被正名为青年群体一种正常的娱乐方式和交往方式。主流媒体对电子竞技的报道更加客观,促使电子竞技这类青年亚文化逐渐获得如同传统体育项目一般的尊重,逐渐从不被认可的文化场域的边缘走向被大众广为接纳的文化场域的中心。以LOL为代表,2018年11月中国的IG战队夺取了中国在S赛的第一个世界冠军,2019年11月来自中国的FPX战队使中国再一次蝉联世界冠军,无论在各大高校还是普通游戏爱好者中都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许多高校相继开设“电子竞技与管理”等专业,更有不少高校组织王者荣耀联赛、LOL联赛等和活动,将其作为一种竞技体育项目发展。因此,有理由相信,在青年亚文化和主流文化的共同努力下,双方的关系一定会从二元结构的“对峙”状态向一体融合的“对话”状态过渡,最终实现包容性共生和协调性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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