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饰用数码印花图案分析及创新应用

邬振东 王昕蕊 丁 亦

东华大学 纺织面料技术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中国)

数码印花技术基于数字喷墨打印技术，自20世纪90年代起开始发展。数码印花技术通过喷墨打印头往复交互喷射不同颜色的微小墨滴到织物表面，印制色彩繁多的图案。相比传统印花，数码印花大幅降低了废水污染与能源消耗，提高了生产灵活性与产品多样性，尤其适用小批量生产与多色彩设计。但数码印花技术在面料图案设计运用中，技术表现方式较单一，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在艺术表达方面的应用。本文以中国服饰品牌中较常应用的数码印花图案为研究对象，探究数码印花图案的应用现状及其发展趋势，阐述数码印花与传统印花技术在印花图案设计中的有机结合与运用。研究旨在丰富服饰用领域数码印花图案的表现形式。

1 数码印花概述

1.1 数码印花的发展

在纺织品的生产过程中，印花工艺是一道非常重要的工序，可满足消费者对色彩的需求,同时提升纺织品的价值[1]。数码印花技术通过喷墨打印头往复交互作用，喷射不同颜色的微小墨滴到纺织基材的表面，实现服装图案的印制。数码印花过程中，打印机在计算机系统的控制下迅速处理大量数据，从而印制色彩繁多的纹案，重现由像素构成的设计图样[2]。

数码印花技术是在数字喷墨打印技术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20世纪 60～70 年代，美国 Milliken公司开发的Millitron系统和奥地利Zimmer公司开发的Chromojet系统，运用电磁阀的原理，最早将喷墨打印技术应用于纺织品领域。但当时的打印分辨率不高，只能用于印制对图像精度要求不高的地毯。20世纪80～90年代，计算机技术迅速发展，纸张喷墨打印技术和喷头制造技术也有了很大的改进和提高。如，日本钟纺公司与佳能公司联合开发出基于气泡式原理的印花系统，日本Seiren公司开发出基于压电式原理的Viscotecs系统[3]。1995 年，在米兰国际纺织机械展览会上，荷兰 Stork公司和日本 Mimaki公司展出了用于纺织品印花的数码喷墨印花样机，该机器配有活性染料墨水，采用按需喷墨技术，分辨率可达 360～720 dpi，生产速度达4.6 m2/h。进入21世纪，数码喷墨技术得到进一步发展：美国Dupont公司率先研发出Artistri型数码印花机；法国、英国、意大利及西班牙等国则开始打造产业集群，纺织品数码印花逐渐进入规模化生产阶段。与此同时，BASF公司、DuPont公司及DyStar公司等知名国际染料生产商推出各类品种、色谱齐全的数码印花墨水，为数码印花技术的产业化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4]。中国对数码印花设备的研制起步较晚，20世纪90年代才陆续出现相关的探索性研究，中国第一台数码喷墨印花机由杭州宏华数码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于2000年研制完成，填补了中国国内空白。此后，希望高科数字技术有限公司联合京瓷、富士等喷头研制厂商，推出了海风HF01、HF02和HF03等型号的纺织数码印花机，最高分辨率可达1 200 dpi，且可以搭载活性、酸性、分散及涂料等墨水[5]。

1.2 数码印花与传统印花的对比

纺织品传统丝网印花与数码印花的工艺流程分别如图1和图2所示。

图1 纺织品传统丝网印花生产流程图

图2 纺织品数码印花生产流程图

对比图1和图2可知，从初稿设计至产品的批量生产，数码印花的流程较传统印花大幅简化，省略了分色、描稿、网版制作及手动调浆等工序。此外，数码印花全程由计算机控制喷墨的方式，有利于客户的小批量生产要求，可缩短交货周期，满足批量小、品种多、快速反应的市场需求[6]。

纺织品传统印花与数码印花在印花精度、工作效率及环保性等方面的对比如表1所示。由表1可知，传统印花受套色数量与花型尺寸的限制，无法生产对印花精度要求高的图案。数码印花技术的色彩由计算机控制，其色彩表现更细腻逼真，分辨率可达2 880 dpi，且设计师可在计算机上任意修改图案原稿，并直接通过喷墨印花反馈获得设计效果，这在一定程度上简便了设计师的设计，提升了产品质量。此外，数码印花的墨水喷印过程中，采用的是按需喷墨的方式，基本上不存在墨水浪费与残余废液排放问题，有利于环保。

表1 传统印花与数码印花的对比[7]

1.3 数码印花的色彩管理

数码印花较传统印花在色彩方面表达更精确，其颜色多样性与还原性高的原因在于数码印花技术有对应的色彩管理。

色彩管理的目的是实现不同输入设备或输出设备之间的色彩匹配。在数码印花中，由于采用的设备、墨水、预处理方式及面料不同等原因，最终色彩的还原性受到影响。为提高印花颜色还原度及其多样性，在打样前需针对不同的面料进行色彩管理，色彩管理内容包括：总墨量限制、单通道墨量削减、线性化及标准色彩特性化文件的建立。色彩管理的基本原理如图3所示。由于RGB和CMYK都是与设备相关的颜色空间,不能在不同设备间精确传递色彩信息，为实现不同设备上的颜色匹配,定义了与设备无关的参考色彩空间CIELab。CIELab色彩空间包含其他模型的广泛色域，可以涵盖人类所能看到的所有颜色，因而不会损失色彩品质[8]。在进行显示器与打印机的色彩联合管理时，CIELab可以作为中介对RGB与CMYK进行调整。通过CIELab色彩空间，使数据文件在各个设备之间的转换有明确的关系，以在各设备的颜色空间及与设备无关的参考颜色空间之间建立确定关系。

1.4 数码印花技术应用现状

数码印花技术的快速发展与时代进步密不可分。设计师可直接使用Adobe Photoshop和Adobe Illustrator等软件进行图案设计，然后通过喷墨印花技术将图案直接打印到织物上，省去描稿、制版等工序，缩短打样时间，这与当今快时尚、个性化的流行趋势契合。此外，数码印花技术在应用过程中产生的污染较少，因此在以环保为主题的工业生产环境下，该技术的快速发展顺应时代潮流。过去10年，数码印花类纺织品的市场份额迅速增长。据统计，2015年全球数码印花的市场份额为12.45亿美元，到2022年预计增至39.00亿美元。在生产需求的推动下，中国各类数码印花设备产量每年约以5%～8%的速度快速增长。中国数码印花织物的年产量已超过16亿m2，约占印花织物总产量的10%[9]。

2014年和2020年全球数码印花产品主要应用领域的产值统计与对比如图3所示。由图3可以看出，数码印花纺织品主要应用于纺织服装、软标、家纺产品等领域，以纺织服装产品为主。2014年，纺织服装类数码印花产品的产值达3.678亿美元，2020年达19.570亿元，纺织服装数码印花产品的产值增长最快，已成为数码印花领域最重要的市场主体。

图3 2014年和2020年全球数码印花产品主要应用领域的产值统计与对比

2 中国服饰数码印花图案应用现状

为更合理清晰地探讨中国服饰用数码印花图案的应用现状，本文选择上海时装周展出的服饰作为统计中国国内数码印花图案应用的部分样本，同时对中国数码印花应用较多的万事利、米绘等品牌图案资料进行搜集，对Fairbairn & Wolf Studio上海创意部及杭州MARCHWARE服装品牌进行走访，探讨中国数码印花图案的应用情况。采用的研究方法如下：从近3年的六届时装周中，每季至少选择30个品牌作为样本，然后从这些品牌展出的作品中挑选出采用数码印花图案的服饰，对其进行分类阐述。

2.1 图案应用区域

2.1.1 全面料应用

全面料应用指将印花图案应用在整件服装上，这种应用方式多见于连衣裙、衬衫等服装，印花图案可以是一种花型循环，也可以是不同花型的组合，图案的大面积应用多是为了突出服装的风格。2016年，大面积紧密印花流行于服装领域，在继清新素雅的花卉流行了数季后，设计师们纷纷将其设计风格转向传统的装饰性印花。以2017年独立设计师时装品牌Angle Chen[图4 a)]和2019年时尚服装品牌BANXIAOXUE[图4 b)]推出的服装为例，这两套服装是服装全面料应用中循环印花的典型案例。

图4 循环印花的应用

2.1.2 局部应用

数码印花图案的局部应用是一种直接在服装裁片上打印图案的印花方式，该方式在近几年被服装品牌设计师广泛采用，主要应用在服装的前胸、肩部、袖口等部位，图案内容一般不受限制，但根据印花图案应用位置的不同，图案的大小有所区别。采用这种图案应用形式不仅可避免图案全面料应用中紧密冗杂的图案设计，而且可通过留白，凸显数码印花图案的精美。如，2019年上海时装周上，ZHANGSHUAI与Hasbro公司合作推出的变形金刚图案系列服装(图5)，通过多色针织工艺和数码印花结合，巧妙地将擎天柱等变形金刚经典形象融入服装图案中，既增强了人物的色彩层次，又增添了服装的整体层次感。

图5 局部印花的应用

2.1.3 拼接应用

图案拼接应用指将不同文化背景、风格的印花图案结合在一起，形成复杂的拼贴或交错印花效果。图案拼接应用在近几年较流行，很多服装品牌都有采用。如，万事利公司贴合国际流行趋势，设计出的一款拼接印花丝巾，利用数码双面异色印花，将不同风格的花型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图6)。

图6 拼接印花的应用

2.2 图案风格

2.2.1 具象写实类

具象写实类图案真实地描述图案中物体原本的元素。该形式的图案表现生动、色彩饱满、线条精致。这种图案形式目前应用最广，几乎所有品牌的印花图案都有采用这种形式。如，2019年MARCHWARE品牌在其新推出的系列服装中，通过手绘的形式将立体生物生动地描绘到服装上[图7 a)]。手绘形式获得的印花图案较传统印花图案更灵活，且增添了图案的真实性。除这种手绘系列的图案外，一些服装品牌还采用拼贴的方式，将不同图案拼贴在一起，塑造出一种奇妙的美感。如，LEAF XIA品牌将高饱和色彩与俏皮图案融为一体，塑造出如图7b)所示的独特的服装图案效果。

图7 具象写实类印花

2.2.2 抽象形式类

抽象形式类图案与具象写实类图案不同，其图案可从具象的实物出发，通过不断的抽象变化，演变为凌乱的线条、色块等组合。抽象形式类的图案可使图案色彩更突出，风格更多样化。2017年，部分中国的服装品牌如Angel Chen和Daniel Wong等，对色块的叠加颇感兴趣，设计制作出类似扎染的色块叠加图案，既显示出品牌年轻时尚的服装风格，又极具视觉冲击力(图8)。

图8 抽象类印花

2.2.3 照片打印类

照片打印类图案内容多为人像、风景等具有三维视觉效果的图案，这种近乎还原相片本身的图案形式，一方面可增加图案的真实性，另一方面可利用数码印花技术实现个性化定制。2018年Obtuse Triangle品牌推出的服装，采用拼贴的形式将不同照片图案组合在一起，使简洁的西装因照片元素的插入而更独特、时尚(图9)。

图9 照片打印类印花

2.2.4 艺术画作类

与照片打印类图案不同，艺术画作类图案通常更有质感，对色彩饱满程度、线条清晰程度的要求更高。随着复古风格的不断流行，古典画作再次被搬上时装的舞台。设计师或直接以某时期的著名画作作为印花图案，搭配其他元素，表现独特的服装风格；或在画作基础上进行二次创作。如，Black Spoon品牌将波普风格的人像作为印花图案，印制在纯白色的连衣裙上，所得产品风格优雅、个性分明[图10 a)]。范思哲品牌以壁画风格的画作作为服装图案，赋予印花短裙产品以奇妙与神秘感[图10 b)]。

图10 艺术画作类印花

2.3 中国服装用数码印花图案应用总结

近年来，中国的服装图案设计师对印花图案越来越重视。随着数码印花图案使用范围的不断扩大，中国正逐渐成为服装图案流行趋势的引导者。2019年，MoodForMode品牌推出一系列具有中式韵味的服装，将苏绣与数码印花技术结合，使服装款型和图案既具有中式魅力，又兼具现代内涵。2017上海时装周秋冬大秀上，华裔设计师Daniel Wong推出的服装，将丛林、海洋、城市道路等元素写意运用，再通过数码印花技术表现在服装上。2019年2月，时尚艺术品牌LEAF XIA在纽约时装周举办与“Hello Kitty”联名系列的时装发布会，设计师采用数码印花技术完成图案的制作，展现了服装图案高饱和的色彩与拼贴创意。面对中国市场对国际前沿面料和原创印花设计的需求, 法沃设计的创始人张晗女士于2016年在中国成立了Fairbairn & Wolf Studio上海创意部，为玖姿、雅莹及Calvin Klein等服装品牌提供印花图案。

通过对2016—2019年上海时装周等渠道搜集的图案资料进行横向对比可知，2018年发布的2019春夏季服饰中，使用数码印花技术制作的服装图案数量增多。在搜集的近50个品牌中，有超过10个品牌采用数码印花技术制作图案，而2016和2017年，每30个品牌中使用数码印花图案的品牌少于3个。此外，近两年采用数码印花技术批量生产的企业逐渐增多，技术应用的领域也更广泛。

目前，中国在印花图案设计方面尚未形成一定的风格体系，尚且还不能完全明确中国在某段时期流行的印花风格，这在时装领域尤为明显。形成较成熟的时尚产业的前提是构建品牌集群，通过集群内部的相互关联，传播并形成流行趋势。

3 服装数码印花图案的创新应用

传统的印染工艺大多是由人工完成的，具有一定手工性和艺术性。如刺绣、扎染等传统手工印染方式，不仅带有一定的厚重感，而且颇具艺术价值。某种程度而言，这也是数码印花技术所缺少的。将传统印染技术与数码印花技术融合，不仅可增加数码印花图案的艺术性，还可解决手工印染工艺复杂、不易大批量生产的问题。

3.1 数码印花与刺绣工艺的结合

近年来，一些独立设计师或高街品牌设计师尝试将刺绣元素融入服装的图案设计中。他们以数码印花打印的图案作为底色，进行刺绣创作。由于数码印花图案的多样性，刺绣设计师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制作各种图案。这种方式解决了数码印花较平面化的图案形式，为刺绣设计提供了更多的可能[10]。

3.2 数码印花与蜡防印花工艺的结合

蜡防印花技术是一种广泛用于棉、麻、丝等天然纤维面料的古老的印花技术。该技术按照一定的比例将蜡溶解成蜡液，手工涂抹到面料上，再将面料浸入染液中进行染色处理。传统的手工蜡防印花通常在手工作坊制作，由具备蜡防印花手艺的工人完成，但手工制衣的效率不高。将蜡防印花图案扫描制成高清的打印版本，再通过数码印花技术呈现出图案，可解决传统蜡防印花速度和效率的问题。此外，数码印花技术不受面料材质的限制，可实现在各种不同材质面料上的蜡防印花。

3.3 数码印花与扎染工艺的结合

扎染的魅力在于其张扬的个性，但这种带有随机性的制衣方式，也带来了不可复制的弊端。在视觉感受方面，扎染与普通印花工艺不同，通过扎染方式获得的图案具有放射性和发散性，图案不同部位的颜色深浅程度不一，因此采用普通印花工艺仿制扎染印花图案具有一定的难度[11]。数码印花技术的出现，解决了色彩方面的问题。将成功的扎染作品图案扫描到计算机上，再采用数码印花机打印图案，可完美地解决扎染图案不可复制的问题，适用于批量生产。

图11 数码印花制作出与扎染纹理相同的面料

3.4 数码印花与3D打印技术的结合

2013秋冬秀场上，Lanvin品牌呈现的秋冬系列服饰，打造出花团锦簇、蝴蝶飞舞的景象(图12)，有力表现了数码印花与3D打印结合的巨大优势。Clements Ribeiro品牌设计师Suzanne Clements 与 Inacio Ribeiro 在印花设计中，通过花朵与几何图形的结合应用，印制出与20世纪70年代流行的壁纸印花类似的图案效果。3D立体印花因其独特的个性、夸张的表现力而受到很多品牌设计师的青睐。3D立体印花技术出现虽晚，但夸张的造型使其在较短的时间内就在时装领域占据一席之地。

图12 3D打印与数码印花的结合

4 结语

数码印花技术的发展不仅是印染方式的改变，它对于中国制造业的升级及供应链的优化也有着深刻和长远的影响。在可持续发展理念与个性化思想发展的时代背景下，当前是数码印花技术进驻市场并取得一席之地的良好时机。为把握住机会，服饰图案设计师需培养图案自主设计能力。此外，除图案设计本身，现代图案设计师还需通过自身对纺织品特性的理解，将数码印花技术与传统印染技术有机结合运用，使服饰用数码印花图案的表达形式与内容更丰富，满足新时期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