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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叙事遮蔽的越裔移民史*
——论越裔美国文学名作《我们都在寻找的那个土匪》

2020-03-08张习涛

工程技术研究 2020年14期
关键词:越战亚裔越南

张习涛

(广东工程职业技术学院人文艺术学院,广东 广州 510520)

二战后的移民潮和社会权力运动对美国的社会形态和主流文化影响巨大,尤其是近30年来逐渐壮大的美国多元主义文化的盛行,巩固了美国“民族大熔炉”模式。美利坚民族和美国人这一国族身份的建构和统一有力地保障了公民平等竞争的需要。在美国文坛,尤其是近20年来,少数族裔文学借助多元化的东风进入美国主流文学批评视野,激励了一批作家写出不少优秀作品,甚至有些作品被经典化,成为美国文学的主流和文学批评界热点。亚裔美国人在这场运动上也贡献了诸多优秀作品,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华裔作家和越南裔作家是这一现象的“弄潮儿”。1980年前,这些亚裔作家并没有被广泛认可,近30年来这一局面大为改观,一批优秀的亚裔作家活跃在美国文坛。

1 越裔美国文学:与亚裔美国文学共荣中书写自我

“亚裔美国文学的形成与政治运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亚裔美国人争取权利的重要觉醒,是美国多元文化形成的重要组成部分。亚裔美国文学在反文化霸权和东方主义偏见有着重要意义,对亚裔美国人构建族裔‘想象共同体’居功甚伟。”[1]正是有着此起彼伏的平权运动和亚裔作家群体的写作实践,激发文学格局的变革,改变了过去备受漠视和压制的境遇。无论是赵健秀的大声疾呼,谭恩美对自我身份的探求,还是汤亭亭对混杂文化的探求,无一例外地都展现着文化的冲突,并从自身先祖文化血液中汲取力量,发出对边缘崛起的铿锵号角,探求自我的身份归属。

纵观亚裔美国文学作品,自传体小说和回忆录较为多见,成就也最为突出,这是由亚裔作家本身的流散性决定的。移民经历、创伤回忆、历史缺失、失语综合征等这些在亚裔美国文学中常见的主题,也多有体现在越裔美国文学作品中。越裔美国作家总是回避不了越战、越南船民等敏感而又重大的问题,他们的作品主题大多也关涉战争、磨难和战后创伤等。尤其是越战主题被认为是越裔美国战争文学永远的母题,从隐蔽到崭露头角,越裔文学这一主题一再被书写,渐次构筑起越裔美国作家的集体记忆。

在越裔作家中,较为出众的是陶·斯托姆、梦蓝、陈宛定、阮清越、芭芭拉·陈、莫妮卡·张、黄丽丽等,黎氏艳岁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和幸运儿。早期越战题材作品中,阮氏图兰《落叶:越南妇女回忆录1940—1975》、胡广玉《南风改变》、冯氏黎乐《天翻地覆:一个越南女人从战争到和平的历程》等,这些作品以历史见证人的个体身份书写了战争的残酷、自我挣扎、恐惧与希望;阮文武《在美国家中》、董宛梅《神圣的柳树:一个越南家庭的四代史》则是以家庭或家族视角呈现战争对人性、伦理的摧残。更加细腻描摹“越战后裔症”的则是被称为“1.5代作家”的高兰、陶·斯托姆、陈武、阮清越,他们的作品大多采用更现代派的修辞,以多线叙事、复调叙事、隐喻叙事等方式展开对战后难民精神漂泊、流离失所和眷恋故土的复杂心理创伤探讨。不同于以上作品对越战的直接反思,黎氏艳岁的作品以儿童的视角反映战争对无辜者的伤害,间接反思越战[2]。

2 黎氏艳岁:女童视角与双重认同

黎氏艳岁的幼年是不幸的,过着流离失所的颠沛生活,跟随父亲躲避战乱和政治迫害,开启逃难生活。年幼的她随从父亲,最爱的母亲也在逃亡的混乱中走失,从难民营乘船几经辗转才来到了美国避难,母女分离两年后才团聚。这些鲜有人经历的悲伤生活经验却成为她的文学财富驱使她用文字记录下来,这就是改变她的命运的代表作—《我们都在寻找的那个土匪》。

《我们都在寻找的那个土匪》用女童的视角记录远渡重洋的一个外族家庭在美国开始新生活的艰难经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回忆性的文本。这本半自传体的回忆小说,面对历史深处的伤害和创伤话题,作者用浪漫的笔法给予抚平,在对战争的反思的叙述中寻求同情、缓解余痛。这个文本和大陆作家杨绛的《干校六记》、台湾作家林海音的《城南旧事》,都有着“追忆似水年华般”的文本特征,在艰难冷漠的历史中净化保留住弥足珍贵的人情温暖和人性之美,赋予穿越历史风云的永恒意义。这种真善美的宣言成为他们在面向未来时建立新认同的根据。正如黎氏艳岁那样“等我长大后,我也要做一个我们都在寻找的那个土匪”。

1980年代中后期,越南裔美国作家的性别结构发生了变化,女性作家写的回忆录发轫了,这一变化大大丰富了越裔文学作品的主题。越南裔女作家从女性(女童)视角来观察、审视家族移民美国前后的变化、移民后的种种生活经历的文学作品陆续出版。从某种意义上,女性作家细腻入心的自传式移民作品获得了母国和美国双面认同,获得了一定的声誉,少数族裔文化因而获得一席之地。另外一个广受关注的主题是家庭,她们把思想交锋的主战场放在家庭上,越裔作家通过这一题材来进行精神抗争和反叛。这两个主题从外在环境上看源自主流文化对外族人民的同化和移植。

3 童话叙事遮蔽的越裔移民史

童话对黎氏艳岁的文学创作有着潜移默化的举足轻重的意义。她的小说是散文化的、诗化的,容不得血泪,只剩下美好。她说自己愿意写作,热爱使用英语写作,就是因为热爱童话,用天马行空、纯洁美丽的童话叙事来重塑历史的真实,自有其独特的韵味。

这是一部如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伊万的童年》般美丽的小说,同样是战争题材、同样是儿童视角、同样的在真实与梦幻回忆间的现实主义,小说的细节真实感人,结尾没有像战争电影那般毁灭和伤痛,留下了希望和美好的新世界。这也许是作为亚裔美国女性作家近期创作区别于冷战前的其他亚裔作家的显著之处。

这部小说以自叙传的视角,通过无名年轻越南女孩,讲述漂洋过海的艰难经历,追记了战争时期一个传奇家庭辗转逃难,最后到美国落地生根开启新的生活的故事。小说以各自独立的单元将目光在越南和美国之间游移,充满诗情画意。也许故事与众所周知美国这个移民国家的五月花号故事非常相似,小说受到了美国文化界教育界的追捧,被美国政府推荐阅读,进入美国的大中小学阅读书目,成为美国越战国家记忆塑造的一部分。

真实的历史远比这种田园牧歌曲折坎坷。历史学界包括美国的学者通常认为20世纪美国在亚洲的战争中,越南战争算是美国输得最惨的战争,甚至被称为美国历史上最长的战争。因而,美国政府对这段难以启齿又不得不面对的过去持谨慎搁置的态度,但民间的回忆和研究始终延续。尤其是当事人,美国的越战老兵对这段历史痛定思痛,纷纷撰写回忆录,用小说、诗歌等文学形式,参与到这段历史的记录中来。越战结束15年间,已有相关题材的著作7000余本,相关的影视作品如《现代启示录》《猎鹿人》等的制作传播更是掀起对这段历史的幽思。相对而言,这段历史的另一种声音却被遮蔽了,在美的越南人或越裔美国人的声音微弱得多,他们出版过的作品只有10本左右。虽然近年来越南的、国际的、跨国的多元视角和维度解读越南战争的成果不断出现,但关于越战之争不管是正统派还是修正派的观点都以美国为出发点或以美国为中心。越战给美国带来了太多教训,长期成为美国战争史发力点。随着历史学家阮莲红、作家阮清越等美籍越裔学者的加入,越南视角或国际视角新动向,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之前“重美国、轻越南”的缺点。

从文学背后的史实来看,正如史学家所指出的“战后多年,两代越裔移民虽已远离战火,然而安全的新环境并不能隔绝过去的恐怖记忆,他们普遍经历过重现、回避、警觉性提高等创伤后综合征,普遍感受过惊骇、恐惧、愤怒、抑郁、焦虑、麻木、茫然、无助、无望等消极情绪”[3]。

流浪的难民即使有了相对稳定的生活仍在承受精神苦痛,需要寻找心灵的慰藉和家国认同。围绕美国社会的认同与日俱增,渗入美国民族主义思想。这代表了当前美国社会对越南战争这段历史的整体态度,在这个背景下才有基础讨论《我们都在寻找的那个土匪》,作为讲述越战移民题材的带有史实性质的作品获得认同的主因。

题材的敏感、身份的独特决定了作者不可能像上述分析一样来研究越南战争对美国社会和越南及其民众的影响,只能选择释放更多的温情,用极其个体化的情感来描摹生活某个细部的特写。逃难的渔船载不动过多的真实,但绝不影响风景的美好。作者正是用这种童话般的情感来抚慰来时之路的艰辛,刻意淡化旅途的倦容、对抗和冲突,轻装上阵。这样便巧妙地回避了文化冲突和种族身份等敏感话题,淡化了历史的沉重和压抑,给历史以积极向上的力量重新构建现实历史的美好。用个体的小叙述来获得人类普遍情绪的认同。

4 用文学的温情抚平历史的冰凌

仓皇离国、惶惶出逃,在6岁儿童眼里虽然混乱但远不如自己家庭的深深分裂的痛苦,离开母亲的忧伤,这种亲情的割舍的切肤体验远比国家民族认同更感人至深。因而,小说虽然写作的题材是宏大的历史,面对历史的细枝末节就只剩下一个童心里的世界了。

《我们都在寻找的那个土匪》展现的是从逃难式的一次次搬迁,为生存而奔波不休的移民奋斗故事。这个故事奇特之处是它的淡定和诗意。无论战争多么困难和不愉快,都以乐观的方式结束。这就把她与亚裔其他作家的作品区分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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