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图书馆
2020-03-07
每每去一座城市,總喜欢先去博物馆逛逛,再去图书馆泡泡。博物馆是一个记录人类文明脉络的地方,见证历史沧桑的巨变,是一个城市的灵魂和记忆。图书馆是一个记录人类文明进程的载体,传播和涵养精神内核,是一个城市的文化骨骼。得空,去博物馆逛逛,再去图书馆泡泡,可以感受到一个城市的秉性和脾气,可以体会出一个城市的修养和温度。
我喜欢图书馆。
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喜欢去图书馆泡一个下午。宽大空旷的空间,静谧安逸的氛围,充足明亮的光线,流连于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前,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古今中外,经史子集,那些散发着智慧光芒的书籍,那些散发着纸墨芬芳的书籍,让人爱不释手。无论是小说的深刻、散文的明快、诗词的唯美,还是史实的冷峻,都会引领我们义无反顾地深入和前行。
每一次去图书馆都会有不同的收获。读一本书,其实就是和一本书对话,和书中的人物对话,和书中的花草动物对话。那些文字,或浪漫忧伤,或温暖感性,或冷漠理性,无论哪一种交流方式,都是一场灵魂的对话。
读书其实就是和书背后的作者对话,不管是典雅优美,还是波澜壮阔;不管是轻声柔语,还是铿锵有力,不管以哪种姿势,我都会带着一颗虔诚之心,寻找书中的智慧之光,让心灵得到滋养,让灵魂暂且安歇。邂逅一本心仪已久的书,仿佛他乡遇故知,既兴奋又忐忑。小心翼翼,一页一页翻开,不管是和风细雨的温润,还是板着面孔的说教,都让人过目难忘。
偌大的图书馆,就像一个书籍的海洋。印度诗人泰戈尔说:“图书馆也围拦着随时会一泻千里的思想江河。”那么多的藏书,就像浩如烟海的思想江河,倾尽一生也读不完。每一本书都像一尾欢快的小鱼,在图书馆里游来游去。而我,停泊在码头,拣一本自己喜欢的来看,就已经幸福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小眼镜先生小时候也非常喜欢读书,我给他办了一张家附近的图书馆借书证。那时候,图书馆居处闹市,是一栋二层小楼,有些破败,地方狭小,而且临街,人声、车声鼎沸,临过街天桥。幸好小小的院落中有两棵高大的梧桐树,墙角有几株蔷薇花,每年春天,花骨朵累累压枝。
我和小眼镜先生每周都去那里借书、还书、看书,那个促狭破败的小图书馆成了年少时小眼镜先生的乐园和天堂。后来,搬家。再后来,小眼镜先生去了岛国,图书馆也搬离了那个地方,在郊区建了一座很大很漂亮的图书馆,可惜小眼镜先生每次来去匆匆,再也没有去过。
若论读书,大约很少有人能和钱钟书先生相比。钱钟书先生被人们称为“过目不忘的天才”,据说家中藏书甚少,被人们称为学贯中西的“移动图书馆”。常人搬家,大多搬得是一箱子一箱子的书,还美其名曰有学问。钱钟书先生搬家,搬得是一箱子一箱子的读书笔记,用杨绛先生的话说:“他做笔记的习惯是在牛津大学图书馆读书时养成的。”所以他们家中,“存留的只是笔记,没有大量藏书。”
记得在网上看过一个微电影《天堂图书馆》,讲述一个祖孙间传承守护图书馆的温情故事,经历了与图书馆的和解,然后一起成长,最后回归和抵达的过程。这让我想起一个朋友,他也是为守护图书馆,一生初心不改,每日与书为伴,乐此不疲,一直到终老。
前几天去图书馆,看到很多老人在这里浏览报纸,很多孩子在这里完成课业,图书馆里静谧无声,只有风在偌大的空间里穿行,沙沙有声。我想起阿根廷著名作家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说过的话:“上天给了我浩瀚的书海和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即便如此,我依然暗暗设想,天堂就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天堂到底哪般模样?我想应该是一个平等、自由、安静、平和、快乐永驻的空间。每一本书都有自己的灵魂,每一个图书馆都是令人忘忧的好地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捧一本书闲读,一个下午的时光便悠然而逝,再抬头,已是天近黄昏。如果真的有天堂,天堂一定是图书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