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四则
2020-03-03
陈仲举①言为士则,行为世范,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为豫章太守,至,便问徐孺子②所在,欲先看之。主簿白:“群情欲府君先入廨。”陈曰:“武王式商容之闾③,席不暇暖。吾之礼贤,有何不可!”
周子居④常云:“吾时月不见黄叔度⑤,则鄙吝之心已复生矣!”
郭林宗⑥至汝南,造袁奉高⑦,车不停轨,鸾不辍轭;诣黄叔度,乃弥日信宿。人问其故,林宗曰:“叔度汪汪如万顷之陂,澄之不清,扰之不浊,其器深广,难测量也。”
李元礼⑧风格秀整,高自标持,欲以天下名教是非为己任。后进之士有升其堂者,皆以为登龙门。
(原文据中华书局1984年版《世说新语校笺》)
【注释】
①陈仲举:名蕃,字仲举,东汉桓帝末年任太傅。当时宦官专权,他与大将军窦武谋诛宦官,未成,反被害。
②徐孺子:名稚,字孺子,是当时的名士、隐士。
③式商容之闾:在商容居住的里巷门外立标志来表彰他。
④周子居:名乘,字子居,东汉时人,陈仲举曾赞他为“治国之器”。
⑤黄叔度:名宪,字叔度,出身贫寒,以德行著称。
⑥郭林宗:名泰,字林宗,东汉人,博学有德。
⑦袁奉高:名阆(làng),字奉高,汝南郡慎阳人。
⑧李元礼:名膺,字元礼,东汉人,曾任司隶校尉。当时朝廷纲纪废弛,他却独持法度。后谋诛宦官未成,被杀。
【译文】
陈仲举的言行是读书人的准则,是世人的模范。他登上公车手执缰绳,为官赴任,怀抱着使天下清平的志向。出任豫章太守时,一到郡,就打听徐孺子的住处,想先去拜访他。主簿禀报说:“大家的意思是希望府君先进官署视事。”陈仲举说:“周武王刚战胜殷,就表彰商容以致敬意,当时连休息也顾不上。我尊敬贤人,不先进官署,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周子居常说:“我如果几个月时间见不到黄叔度,庸俗贪婪的想法就又滋长起来了!”
郭林宗到了汝南郡,去拜访袁奉高,见面一会儿就走了,连车轮辙印都没有消失,鸾铃还在车轭上震响;去拜访黄叔度,却留宿一两天。别人问他什么原因,他说:“叔度好比万顷的湖泊那样宽阔、深邃,不可能澄清,也不可能搅浑,他的气量又深又广,是很难测量的啊!”
李元礼风度出众,品性端庄,自视甚高,他把在全国推行儒家礼教、辨明是非看成自己的责任。后辈读书人有能得到他教诲的,都自以为登上了龙门。
【简析】
《世说新语》被鲁迅称为“一部名士底教科书”“记言则玄远冷隽,记行则高简瑰奇”,常常因为风流自赏、超然物外、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的“魏晋风度”以及诸多令人捧腹大笑又发人深省的名士八卦而为后人津津乐道,因此早在《隋书·经籍志》便将其收入“子部·小说家类”,视其言行大多荒诞不经。但《世说新语》三十六篇却以德行、言语、政事、文学为前四篇,特以《论语》“孔门四科”居首,善恶是非分明,显然有讽喻世人、劝善化俗之意,全书中最为精彩、最富魅力的章节也大多在这前四篇。从本文所选四则来看,第一则说陈蕃“有澄清天下之志”,第四则说李元礼“欲以天下名教是非为己任”,第二、三则极力表彰时人盛誉为“颜子复生”的黄宪,儒家精神极为浓烈,与世人眼中“越名教而任自然”的魏晋风度似乎大不相类。要深入理解这一点,我们可以借助两则史料。一是刘孝标注引《汝南先贤传》所作的注:“陈蕃字仲举,汝南平舆人。有室荒芜不扫除,曰:‘大丈夫当为国家扫天下。’值汉桓之末,阉竖用事,外戚豪横。及拜太傅,与大将军窦武谋诛宦官,反为所害。”二是《晋书·阮籍传》:“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据统计,魏晋卷入政治、因为猜忌或党伐而被杀的名士众多,令人触目惊心!由此反观《德行第一》前四则中以天下为己任的陈蕃、李元礼都因谋诛宦官未成而被杀,很可能便是编者特意为之。事实上,《世说新语》一书的编定,就是身处宋文帝刘义隆对于宗室诸王怀疑猜忌的统治之下,刘义庆为了全身远祸而作。他一方面以“不复跨马”来显露对国家政治的消沉和冷漠,另一方面招聚文学之士,编辑《世说新语》这种清谈之书,来逃避现实矛盾,追求精神解脱。因此,魏晋历史的研究者都能深刻认识到魏晋名士“谈玄论道”或“任性放纵”都不过是在栖神冥累、借酒浇愁罢了。
小智慧
狄仁杰笑对“中伤”
张帮俊
狄仁杰为官清廉,疾恶如仇,不免会得罪一些小人。
于是,中伤他的奏折被呈到了武则天手中。武则天拿着奏折对狄仁杰说:“爱卿的政绩可圈可点,深受百姓爱戴,却有一些人说你贪赃枉法、滥用职权、功高盖主,你想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吗?”狄仁杰立即跪倒告罪:“陛下如认为那些诽谤诬陷是我的过失,我当洗耳恭听并加以改正;若陛下认为并非我的过失,那是臣之大幸。至于到底是谁在诽谤、如何诬陷,我都不想知道。”武则天听后大喜,赞叹狄仁杰宽人严己的胸怀。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诽谤、排挤等各种不愉快的事,有时候不理睬就是最有效的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