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增长率下滑对贵州经济增长的影响
2020-03-03
投资扩张是经济增长模式转换及经济增长的重要变量,投资结构和投资效率对经济增长也有重大影响。“十三五”以来,贵州投资增长呈现出不断下滑的趋势,尤其是2018年后这种趋势更为明显,本文据此分析投资增长率下滑对贵州经济增长的影响。
一、投资增长率与经济增长率之间的关系
贵州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加速扩张主要来源于国家支持和开放合作,这是因为:一是在长期较低的城镇化水平中,省内居民以农村居民为主体并且居民收入水平较低,可以用于投资的现期收入和储蓄较少,省内居民投资能力较弱,虽然“十二五”以来城乡居民收入实现了高速增长,加上信贷支持、基本住房保障等政策刺激,居民投资和消费能力不断增强但仍然较为有限;二是贵州财政长期属于“吃饭财政”,地方政府投资弱,而随着西部大开发力度不断加大,中央对贵州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支持力度加大,加上对社会投资的带动,这成为贵州地方政府投资增长以及带动社会投资增长的关键因素之一;三是随着对外开放水平不断提高、开放合作领域不断扩大,贵州优势资源开发吸引了大规模的省外投资并成为贵州投资增长的另一个关键因素。
贵州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加速扩张主要是从“十一五”末开始的。“十五”时期,贵州固定资产投资每年增量只有120亿元左右,总量规模2015年刚突破1000亿元;“十一五”中期以后开始扩张出现加快的趋势,每年增量规模上升到300亿元~730亿元;“十二五”每年增量增加到1000亿元~1600亿元,2015年总量规模突破1万亿元;“十三五”前四年每年总量规模都在1万亿元以上,每年增量达到2200亿元~2400亿元。由于2012年开始固定资产投资统计口径提高到500万元,因此,2012年以来实际规模及增量规模更大。从固定资产投资实际年递增率看,最近三年出现显著下滑,年递增率从之前三年21%分别下滑到13.2%、10.1%、-1.3%。
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加快扩张对贵州经济增长形成了重要支撑,甚至某种意义上是高投资增长率促进形成了经济超高增长率。2003年~2017年连续15年基本稳定在10%~13%的超高速区间,这得益于投资规模快速扩张的带动:从2007年开始,资本形成增量贡献率超过最终消费增量贡献率成为经济增长的首要因素,而且贡献率不断扩大——2009年开始比最终消费增量贡献率高20个百分点以上。不过,从2013~2019年固定资产投资实际增长率与GDP实际增长率看,投资增长率与经济增长率并不总是保持一致:2013年两者分别为27.8%、12.5%,2014~2016年分别稳定在22.3%~23.6%与10.5%~10.8%,但最近三年差异显著——投资增长率显著下滑但经济增长率只是每年减少1个百分点左右,尤其是2019年投资规模实际萎缩但经济增长率仍然达到8.3%,这是否可以认为投资增长率下滑对经济增长率的影响已经不显著了?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有三个:投资效率;投资效果滞后性;经济增长率还受到消费、净出口等其他因素影响。
二、投资效率与经济增长率
投资对贵州经济增长的直接影响不仅取决于投资规模及其扩张速度,还取决于投资效率。2012~2018年当年贵州固定资产投资效果系数在缓慢下降,但边际投资效率则从2017年开始显著上升、从上年0.385提高到0.582,2018年上升到0.663,2019年则在实际投资规模萎缩的情形下,GDP仍然实现较高的增长率,这也解释了投资增长率显著下滑但经济增长率下滑不明显的问题。
贵州投资效率较低,与投资结构有密切关系:2012~2018年年贵州交通和水利领域的投资份额在30%以上并且呈现不断上升趋势(最近两年达到39%左右),全国为16%~22%,浙江、四川和广西为25%左右(四川最近两年上升到30%),湖南约20%,云南23%左右(最近两年上升到36%);制造业投资份额贵州从17%左右下降到14%,湖南、广西和全国在30%以上,重庆和浙江为25%以上,四川为20%以上,只有云南低于贵州;房地产投资份额贵州从最高的2013年31.7%开始下降到20%左右,目前略低于全国和云南,浙江稳定在31.2%~37.4%之间,湖南稳定在15%~20%之间,四川由30%减少到24%,广西偏低(除2011年和2016年外只有5%左右)。
但贵州这种结构对提升贵州战略地位和优化发展环境发挥了关键作用:一是贵州与周边省会城市和全国主要城市全部实现高铁连通,半数县域实现高铁连接,实现“县县通高速”,高速公路综合密度排全国第3位,农村实现了建制村通畅率、通客运率全覆盖,形成“一枢纽十支线”的运输机场布局和通航运输机场市州全覆盖,贵州“黄金水道”的乌江航道全线通航,北入长江的水运通道打通,基本形成全省连通内外、快速便捷、高效安全的现代综合交通运输体系,贵州在西南地区的陆路交通枢纽地位进一步提升,现代交通对贵州经济社会发展的战略引领和支撑作用进一步凸显。二是骨干水源为重点的供水体系建设初步建立,农村集中供水率提高到 85%,防汛抗旱减灾能力进一步增强。三是能源基础设施网络初步形成,农村电网供电可靠率达到99.72%,综合电压合格率达到97%以上。
发展硬环境的改善和优化为贵州加快特色优势产业发展从而提高投资边际效率已经发挥并进一步发挥重要战略价值。最为突出的是文化旅游产业,该产业已经进入全域化、信息化、产业化、特色化和国际化发展阶段,最近几年形成了“井喷式”发展态势,并较好地带动了全省经济发展。
三、投资扩张与经济增长模式转换
GDP中最终消费、资本形成、货物和服务净出口所占份额所呈现的经济增长模式表明,一般都要经历低质量消费驱动→投资驱动或投资消费双驱动→较高质量消费驱动,这与投资扩张直接相关,但根本上是由经济发展水平决定的。所谓低质量消费驱动,指经济增长中虽然最终消费起决定作用但全社会消费水平尤其是多数居民的收入不高、消费水平较低,消费层次主要体现为生存需求和小康特征;较高质量消费驱动指最终消费不仅发挥着决定性作用而且全社会消费水平尤其是居民收入较高、消费能力较强,消费结构进入发展和享受型为主的阶段,而且投资效率较好,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地区更快地进入较高质量消费驱动阶段;投资消费双驱动指两者份额差距较小(我们定义为5个百分点以下的差距)。2000~2017年,全国总体上经历了三个模式,2015年开始进入较高质量消费驱动模式;浙江长期处于双驱动模式,2017年才开始进入较高质量消费驱动模式(这似乎与其经济发达程度不相符);贵州与重庆、云南、湖南经历接近,目前处于投资驱动型模式,四川2007年以来处于双驱动模式。
全国2000~2008年实际上属于低质量消费驱动型,最终消费份额从2000年63.3%逐步下降到2008年的49.2%,高于资本形成份额6个百分点以上,城镇化率最高只有47%,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在0.4以上,城镇居民恩格尔系数处于0.3~0.4区间但更靠近0.4;2009~2014年虽然消费份额仍然高于投资份额(其中2012年后消费份额超过50%),但两者接近(差异未超过4个百分点),可以称之为双轮驱动型;2015年以来消费份额不仅超过50%,而且超过投资份额7个百分点以上,可以认为是进入较高的消费驱动型。
贵州经济增长模式2012年开始才发生转折性变化——在GDP增长中资本形成的份额和增长贡献率都超过了最终消费而成为首要因素,增长模式从消费驱动型转变为投资驱动型。而2000~2011年贵州城镇化率最高只有35%,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在0.477以上,城镇居民恩格尔系数多数年份在0.4以上(2011年为0.402),即便到2018年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仍然高达0.369以上、城镇居民恩格尔系数为0.324。周边地区中,四川2006年前最终消费份额高于资本形成份额6个百分点以上,城镇化率最高34.3%,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最低为0.508,2007年份额差距缩小到4.1个百分点,2008年以来资本形成和最终消费份额差距在4个百分点以下,其中2008~2013年资本形成份额略高,可以认为2007年以来属于双驱动模式;重庆2002年及之前年份最终消费份额高于资本形成份额但只有2003年差距小于5个百分点,2004年以来资本形成份额高于最终消费份额,其中2004~2007年差距低于5个百分点,2008年以后差距高于6个百分点;广西2000~2007年最终消费份额高于资本形成份额,差距高于5个百分点,2008年以来资本形成份额高于最终消费份额,除2008年差距小于5个百分点外都在9.5个百分点以上;云南2000~2008年最终消费份额高于资本形成份额,差距高于6个百分点,2009年以来资本形成份额高于最终消费份额,除2009年差距小于5个百分点外都在17个百分点以上;湖南2000~2008年最终消费份额高于资本形成份额并且只有2008年差距小于3个百分点,其他年份差距都超过8个百分点,2009~2015年资本形成份额高于最终消费份额并且只有2009年差距小于1个百分点,其他年份差距都超过6个百分点,2016~2017年最终消费份额高于资本形成份额但差距小于2个百分点,重回双驱动阶段。浙江2000~2016年资本形成份额与最终消费份额差距都在5个百分点以下,其中2003~2010年资本形成份额略高,2017年最终消费份额高于资本形成份额5.2个百分点,长期处于双驱动模式。
处于不同经济增长模式的投资效率存在明显差别并带来投资规模扩张对经济增长影响程度差异,这与不同阶段各领域投资需求不同并带来投资结构差异有很大关系。
四、投资增长率下滑对贵州经济增长影响的基本判断
最近三年贵州投资增长率下滑已经非常明显,尤其是2020年受新冠疫情严重影响可能进一步下滑。但从投资需求与供给看,“十四五”贵州投资仍然能够实现较高的增长率,而且随着投资结构优化和效率显著提升,投资增长率下滑对贵州经济增长的影响不会特别显著:一是长期的投资超高速扩张主要是因为基础设施投资大规模扩张带来的,而增长下滑也是基础设施建设基本完成后投资增长下滑带来的,这主要是因为贵州基础设施网络已经初步形成,主要依靠基础设施投资驱动经济增长的阶段基本结束,未来更多地属于补短板、加密网络和推进设施现代化。二是相比产业实体经济投资,基础设施投资效率要低得多而且滞后性更强,因此,对经济增长的直接影响相对较小。另一方面,基础设施和房地产投资增长减缓可能会引起对省外投资品需求减少,进而减少负净出口规模而间接推动经济增长。三是在基础设施网络初步形成后,贵州特色优势资源开发带来的产业投资增长可能会加快并扭转产业投资低比例现象,投资结构将不断优化,进而显著提升整体投资效率,最近两年已经出现这种迹象,其中2019年工业投资增长率由上年13.1%提升到32.6%,房地产开发投资由6.7%上升到27.3%,交通、水利投资增长率分别由上年的6.0%、20.5%变为-11.7%、-17.9%。实际上贵州在文化旅游、体育、康养等成长性好、潜力巨大的服务业领域以及绿色消费品领域,投资需求巨大,如果能够有效促进这些领域的高速投资,贵州投资效率肯定会显著提高并在很大程度上抵消基础设施投资增长下滑的影响,进而形成投资增长与经济增长之间正向良性循环,经济增长质量将显著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