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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文化需要“破墙”

2020-03-02秦凯风

当代陕西 2020年1期
关键词:秦腔陕西历史

秦凯风

随着太平公主丈夫薛绍墓的发现,陕西再次登上热搜,陕西历史文化之深厚,也再次引起讨论。

这也是陕西人最自豪的地方——不管讲什么,陕西的历史资源都是资本。

远处讲,西安是十三朝古都,承载过几百年的汉唐盛世,几千年积淀下来的历史文化历数起来,确实少有城市可以媲美,更不用说盛世时期无数的文化名人。

近处讲,陕西文学有路遥、陈忠实、贾平凹三座大山;美术出过影响甚大的长安画派和黄土画派;音乐有曾任中国音协主席的知名作曲家赵季平;仍在表演着秦腔的易俗社,是与莫斯科大剧院、英国皇家剧院并称的世界艺坛三大古老剧社之一……

值得骄傲吗?当然。

这方文化积淀深厚的土地,滋养了无数陕西人,这方土地上曾经世界闻名的经济文化,更让无数陕西人为之自豪。

从历史的角度讲,陕西是当之无愧的文化大省。可是。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呢?

1

没有哪个省能像陕西这样,爱提振兴。不管怎么样,“振兴陕菜”“振兴秦腔”先喊出来。

然而,陕西却被认为是背着老祖宗的成绩,有继承没发展。

秦腔,梆子腔鼻祖。这个“鼻祖”的身份,是秦腔和多数从业者不断标榜的。不管有没有市场,还有多少人爱看,我就是要告诉你:管你河南豫剧多有市场,多少人爱看,我们秦腔都是你们所有梆子戏的祖先。

传统戏曲所传递的某些精神,如传统戏中的孝廉在当代依然没有过时,但表现形式却入不了一些年轻人的眼,在生活节奏相当快的今天,没有多少年轻人愿意在台下坐上三小时,听着苦哈哈的秦腔在咿咿呀呀。

即便戏曲已不是当代社会的主流娱乐形式,但作为优秀传统文化却不能弃之不顾。“振兴秦腔”。陕西20世纪80年代就已提出,30多年来,代代讲振兴,然而到现在依然是一个困扰性议题。

针对秦腔的“老”。不少人开始在“新”上下功夫。用新人,排新戏,抓新观众眼球,然而效果却不尽然。

不少花了大价钱的新戏在演了一两场之后,就再也没面过世;新人依然还需要论资排辈,才能唱上主角;要吸引年轻人的戏被人批评既没有坚持传统,又创新得不伦不类,在前进的路上歇下了。

一个剧种的生命力。反映在观众的年龄层次和从业人员的多寡上,当秦腔从业人员越来越少,观众越来越老时,秦腔的生命力还有多少,还有没有希望?

作为对传统文化无限热爱的观察者,我们更希望的是,秦腔多些坚持优秀传统的演员与作品,少些只图获奖、只在声光电上下功夫的花招式。先守住既有的粉丝,再往下创新吧。

2

陕菜不属于“四大菜系”,甚至“八大菜系”。当然,陕菜固有一个优势,能给你溯源到周秦汉唐。不少专家告诉你,我这些菜都是有历史故事和来历的,不管你爱吃不爱吃,历史厚重感先来摆一拨。

那么浓缩了周秦汉唐文化的陕菜,振興了没有呢?一批学者跟你讲陕菜的溯源和历史,一批专家告诉你小吃是陕菜的振兴排头兵,随后出来一些网红食品网红餐厅供人打卡,这个宣传的噱头让人眼花缭乱,在外人看来。哎呀陕菜还挺热闹。

待你了解“陕菜”既然为菜系,能不能先和霸街的某菜比一比时。很多人不跟你直接来数据对比,包括陕西省餐饮商会,他们会说:我们跟某菜根本没有可比性,某菜多不上档次啊,各种调料一搅和,没功夫没讲究。我们陕菜都是大菜,历年评出来的十大陕菜,老百姓有些根本没见过,或者做不成。

比如网红葫芦鸡,先煮,再蒸,再炸,始终离不开老汤,少则四五个小时才能出炉。我们才是现在人追求的养生啊,再看一味辣辣辣的某菜,霸街又怎样,一点都不养生。

其实,更多人看到了陕菜的先天不足。大众熟知度低、大菜难推广,虽有文化却是小产业。中国饭店协会《2018中国餐饮业年度报告》中中国餐饮集团百强榜里,陕西餐饮寥寥无几。

作为兼具吃货性质的观察者,我们更关心的是菜好不好吃,你们所宣扬的文化内涵,或许是吸引大家首次品尝的由头,但第二次能不能继续吃下去就看这些菜的口味了。

3

在陕西文学、陕西戏剧、陕西美术等诸多文化的盛名下,陕西音乐略微有些不起眼。

“但就凭陕西出了赵季平这位中国音协主席来说,陕西音乐就差不到哪里去。”陕西不少音乐工作者这么说。

从整体来看,陕西音乐尤其是民乐也曾在全国占有一席之地。自1950年陕西开始创作民族管弦乐开始,“秦派二胡”“秦派民乐”“秦筝”等风格流派在当时有不小的影响。

每每谈到陕西音乐,人们愿意给你谈的大都是延安时期的鲁艺。20世纪80年代后以赵季平为代表的作曲家取得的一些成就,以及陕北民歌、西安鼓乐等。

这些成绩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呢?当然,尽管没了之前的成绩,但我们陕西的音乐也是有过辉煌历史的。

著名音乐学家乔建中曾说。“陕西的资源很丰富。是可以给作曲家提供思路和灵感的。”

但细数近些年老百姓能够听到的,或者在国内较有影响力的精品大作却不多。在全国的民族器乐大赛上,成绩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即使陕西文化深厚。但不能全吃老本。

陕西文学,路遥、陈忠实、贾平凹等为代表的陕军闻名全国,但也因为这三人的成就之高,新人反倒寂寂无名。

还有一个尴尬:陕西人在陕西被淹没,出了陕西就成名。“十二时辰”是别人拍出来的,“长安”二字总是别人的,我们只能跟在后面以“某某十二时辰”来蹭热度。

作为国画大省。陕西第七届国展收获一项中国画金奖。但此后30年一直与金奖无缘。别说金奖,在十二届国展前,连着十年未获任何奖牌。

老一辈退出江湖,新一辈承接能力不足,这是不少文化部门总结不足的时候会提到的,但年年如此,年年没什么大的变化。

每当新的艺术形式或者新的作品面世的时候,主创人员在郁闷:陕西经济与北上广深比落后的不止一点点,人整体素质不高,所以欣赏能力达不到;另一面,群众也在抱怨:不好看,不好听,我为什么要去看呢?

陕西的历史文化太过厚重,我们不能避开历史谈当下,否则就是历史虚无主义。

但我们更应该看到,一直在谈历史有多辉煌而避谈现实,难道不是一种坐在古人成绩单上的麻木和不思进取吗?

就像针对薛绍墓发现。媒体的评论一样,打好一张文化牌,陕西有资源更有责任。

这份责任。不是罗列历史成绩就能担起来的。我们需要打破城墙围堵,不能光嘴皮上说“振兴”而一味“恋旧”“啃老”。

毕竟,新的时代,不断推出新的文化IP,是作为文化大省的责任与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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