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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亲情中寻找力量

2020-03-01魏凤麟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0年7期
关键词:亲情力量

魏凤麟

摘 要:本文通过分析日本80后作家青山七惠作品中的母女关系、父女关系和姐弟关系,指出青山七惠在作品中并不是要阐述亲情关系中的冷漠和疏离,而是鼓励人们从亲情中寻找更多的力量,从而重新认识自己、突破自我,追寻更美好的生活。

关键词:青山七惠 亲情 力量

引言

青山七惠(以下简称“青山”)是日本“80后”新锐女作家,1983年出生于埼玉县熊谷市,最初是东京新宿一家旅游公司的职员。从2005年至今,先后发表了《窗灯》《一个人的好天气》《温柔的叹息》《碎片》《魔法师俱乐部》《离别之音》《新娘》《我的男友》等多部作品。其中,小说处女作《窗灯》荣获第42届“日本文艺奖”,《一个人的好天氣》摘得第136 届“芥川龙之介奖”,《碎片》获得了第35届“川端康成文学奖”。青山的作品在中国拥有广泛的读者,对其作品的研究也不在少数。据笔者统计,对青山作品的研究大致可分为如下三类:一、介绍青山作品在我国的翻译出版情况以及中日两国读者对青山作品的评价。如上海外国语大学2012届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王爱雪在其硕士毕业论文《青山七惠在我国的译介与接收》中梳理了青山作品在我国出版的轨迹,分析了青山作品翻译者竺家荣在翻译中的精妙之处以及翻译中的遗珠,同时调查了中日两国读者对青山作品的接受情况。二、比较青山和中国的“80后”作家写作风格的异同。如重庆师范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左宇在其硕士毕业论文《爱的缺失与寻觅——青山七惠与张悦然小说中的“80后女性”比较研究》中,重点分析了青山与张悦然小说中的“80后女性”缺失爱的原因,同时分析了两者小说中“80后女性”对爱情的认知。三、探讨青山作品中年轻人的孤独感和疏离感。如陈君在《青春的孤独自白——浅析〈一个人的好天气〉》中分析了小说主人公知寿对亲情、对爱情所产生的孤独感,还分析了产生这种孤独感的原因。万向兴、赵翔在《〈碎片〉中的疏离感》一文中重点分析了现代人在成长过程中产生的疏离感,并指出这种疏离感“恐怕是现代性之下难以调和的共性”a。笔者认为,以上研究从创作理念、主题基调等方面揭示了青山作品的一些特点,但对于青山作品中有关亲情带给主人公正面影响的研究并不多见。在人生路上,亲情是最持久的动力,给予我们无私的帮助和依靠;在情感路上,亲情是最真诚的陪伴,让我们感到无比安心和安慰,可以说,亲情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基于前人的研究成果,本文试从青山作品中的母女关系、父女关系和姐弟关系入手,分析青山作品中的亲情关系对主人公成长所产生的正面影响。

一、母女关系——冷漠外表下的温情

《一个人的好天气》以第一人称的叙事方式讲述了二十岁的打工女孩知寿通过生活、工作和恋爱中的种种磨砺从而实现从自由职业者向正式职员转型的过程。主人公知寿在她五岁时爸爸妈妈就离了婚,从那以后,知寿和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知寿单方面觉得她和母亲之间没有笑得出来的故事和共同关心的话题,因此她和母亲的关系从外表看来是一种疏离甚至是冷漠的亲情关系。但笔者认为,这种疏离与冷漠的外表并不能掩盖母女之间相互关心、相互牵挂的实质,这种微妙的母女关系可以从小说的一些细节描写中得以体现。

知寿只身前往东京打工,需要投靠住在东京的舅姥姥。妈妈怕知寿下车后不知道线路,专门亲手绘制了地图:“妈妈画的地图就像把地图册复制下来似的,每一条小胡同都细细地标了出来。”b从这一细节可以看出妈妈对于女儿无微不至的母爱。虽然知寿二十岁了,但妈妈仍然不放心她独自出远门。而从“细细”这些字眼不难看出,知寿虽然觉得妈妈的担心有些多余,但对于这种母爱并不反感。母女之间的微妙关系还可以从另一细节描写中找到线索:“电车开动之后,我还感受到妈妈背后投来的视线。”试想如果知寿真的对母亲完全疏离的话,不可能会感觉到电车启动后母亲恋恋不舍的目光,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内心深处也在期盼母亲的目光追随自己的身影。下文是母亲从中国出差回来和知寿见面后的一段对话:

“过得还好吗?”

“嗯。”

“有没有学习?”

“不学。怎么可能学呢?”

“不想去上大学吗?”

“嗯,现在还上什么?”

“现在开始也不晚哪。就因为以前没好好学习,现在努努力好不好?”

知寿是高中毕业后拒绝上大学而独自到东京打工的,作为大学教师的母亲肯定是持反对态度,因此再次见面时,首先关心的话题还是女儿的学习问题。这一心态符合大多数家长对孩子的期望。虽然女儿对母亲的问题不以为然,但这是一种母女常态化的对话,和大多数家庭无异。

妈妈回日本看望知寿,没有住在知寿寄宿的舅姥姥家,而是邀知寿单独出来住酒店,由此可见妈妈想创造更多与女儿单独相处的机会。在酒店时,由于知寿正处于叛逆的青春期,两人的谈话又进入难以继续的局面,于是妈妈无奈地说道:“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虽说无所谓,可是你要好好生活啊。”知寿用“使劲点着头”对母亲的期望做出了正面回应。从这一对话可以看出,母女间不是完全的对立,知寿对母亲的关心从内心是接受的,只是不完整的家庭环境使得母女之间的交流变得有些困难。

在妈妈第二次回日本探亲时,妈妈告诉知寿她可能要在中国和一个中国男人结婚。妈妈询问知寿对此事的看法,知寿对母亲的问题连续说了三遍“没关系”,笔者认为,知寿反复强调“没关系”,其实是掩饰自己内心对这个消息的排斥,因为她不舍得母亲离开自己去遥远的中国生活,但基于对母亲的理解和尊重,她只能对母亲的决定表示支持。之后母女二人又互相交换了事先准备好的圣诞礼物,从互赠礼物这一举动可以看出,母女内心其实都惦念着彼此,并非真正的疏离和冷漠。再后来知寿得知妈妈即将再婚的对象和他前妻有一个女儿,当知寿看到那个女孩的照片时,心里暗自想着:“我仔细看着这个将来可能成为我妹妹的女孩。我居然会有一个中国妹妹呀。我们会互相教日语和中文吧。”妈妈如果在中国再婚可能会长时间和知寿分离,虽然明白这一点,但知寿仍然从一张照片就欣然接受了可能会“有一个中国妹妹”的现实,从这点可以看出知寿并不排斥亲情,而是在内心深处渴望得到亲情。同时知寿也意识到母亲有权利追求她的幸福,自己也必须要独立起来,结束漫无目的的打零工生活,找一份正式工作,真正为自己的人生负起责任。

《一个人的好天气》这部作品被称为“日本飞特族的青春自白”,日本官方对“飞特族”的定义是年龄在十五岁至三十四岁之间,没有固定职业、从事非全日临时性工作的年轻人。“飞特族”对工作没有强烈的责任感,从事的是一些弹性很大的短期工作,挣够了能维持一段时间的钱就在家赋闲或出去旅游。《一个人的好天气》中主人公知寿就是日本飞特族的典型代表,她从事短期性质的工作,上班仅仅是她赚取生活费的途径,与事业无关。而亲情带来的刺激则成了她改变生活态度和生活现状的契机。小说的最后,知寿因为表现出色由一个公司的临时工变成了正式职员,而她也搬出了寄宿一年的舅姥姥家,搬进了公司的宿舍,开启了她人生的新篇章。

二、父女关系——于“碎片”中重新认识父亲

短篇小说《碎片》讲述了在神奈川县独自生活的大学生桐子与父亲单独出游一天的经历。桐子本来计划与在东京居住的父母、哥哥一起去参加樱桃采摘一日游,却因为哥哥的女儿鞠子发烧,哥哥和妈妈走不开,于是全家游变成了桐子和父亲的双人游。而这一天和父亲单独出游的经历,成了重新认识父亲的契机。在和父亲单独出游之前,父亲在桐子心目中的形象是这样的:

穿着马球衫的爸爸,把扣子一直严严实实地扣到领口,看上去就像是被贴在这道风景上的一张邮票,又像是碰巧路过这儿的人……马球衫紧紧贴着爸爸瘦弱的上身,从他那制服短裤下头露出来的小腿,显得羸弱不堪,仿佛用脚尖随便一踢,就能把他踢倒在花坛上似的。c

爸爸长着一副没有主见也没有危害性的平庸相貌,性格也随和至极。虽说不无超脱世俗之风,却不是风流之人,除了个子高点儿之外,基本没有男人味。

还有总是穿着一身也不知道到底有几种式样的灰色西服,早上八点准时离开家门,融入奔向车站的人流之中的爸爸……

为什么父亲在桐子心目中的形象如此不堪?我们经常在影视作品里看到日本妻子谦卑地侍奉丈夫,同行时紧随其后,亦步亦趋。但是,在真实的日本家庭里,丈夫的地位远没有那么光鲜。在某些家庭中,丈夫(父亲)或许是家庭中地位最低的角色,因为他们忙于工作挣钱,没有时间与妻儿交流,因不懂生活情趣而遭到妻儿的嫌弃,他们的唯一价值就是按时把工资上交给妻子,而自己只能留少量的零花钱。文中主人公桐子用“邮票”来形容父亲,觉得父亲“基本没有男人味”,一直排斥和无趣的父亲在一起,和父亲单独出行也是极不情愿,可见桐子的父亲如日本大多数上班族男人一样,因为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女儿相处,在桐子心中父亲并没有树立起一个高大的形象,两人之间没有建立起融洽的父女关系。然而在出游的过程中,通过目睹父亲的一举一动,桐子对父亲的印象发生了变化:

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迈上小卖店低低的台阶时,一不小心绊倒了,从我这边看去,摔得也真让人捏把汗。爸爸忽地站起来,赶过去扶起老太太,和别人一起搀扶着腿根颤颤巍巍的老太太走进小卖店里去了。我坐在原地没有动窝,目睹爸爸动作如此敏捷,使我受到了一次小小的刺激。

吃得差不离了,我开始在樱桃园里寻找起爸爸来。发现爸爸被一群中年妇女围在一棵美国樱桃树下面——大概是把他当成樱桃园的工人了。他正为她们一颗一颗地摘着够不到的高处的或枝叶茂密的地方结的红色樱桃……爸爸在那群女人里的一个女人手里放了一颗亮晶晶的红樱桃后,接着又一个女人叫爸爸帮她摘,爸爸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吃樱桃。然而,他没有露出一丁点厌烦的神色,顺从地帮她们摘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爸爸除了帮助老太太,也乐于帮助其他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桐子以前根本没有发现爸爸身上的这些优点。在大多数日本家庭中,由于父亲忙于挣钱养家,无暇与子女交流,子女就自然而然弱化了父亲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或者说,子女根本不屑去了解父亲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父子父女关系在大多数情况下是疏离和淡漠的。而通过和父亲单独旅行,撇开了家庭环境,父亲以一个独立的社会人呈现在桐子面前时,其形象就变得清晰而高大起来。

“碎片”是摄影课老师布置给主人公桐子的课外作业的题目,桐子试图在这次旅游中拍摄一些与“碎片”主题相符合的照片。在回程的大巴上,父女俩对“碎片”这一主题发表了不同的看法。女儿觉得“碎片就是像青木五金店招牌、路边的空罐头盒、阿尔佩斯山脉的一段之类的”。爸爸认为“现在咱们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或者说,这里所有的东西,爸爸、桐子、那口钟,所有的都是碎片”。从这一对话可以看出:父亲的生活阅历更丰富,对周围的事物比桐子观察得更仔细,对生活的感悟也比桐子更透彻。当旅行回来后,桐子从照片中挑作品应对老师布置的作业时,发现只有爸爸模样的照片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这些叙述可以看出父亲带来的启发促使桐子对“碎片”这一主题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在与父亲的近距离接触中,女儿发觉了父亲可亲可敬甚至可爱的一面,寻回了她觉得遗失已久的美好亲情”d。通过这次和父亲单独旅行桐子变得更加成熟和理性,对父女关系有了重新定位,第一次以他者的视角对父亲进行了客观认识和重新评价,同时也重新审视了自己。

三、姐弟关系——“弟弟的日记”促使自我改变

《温柔的叹息》这部小说从主人公圆在电车上突遇四年来音信全无的弟弟风太开始写起。弟弟搬进圆的房子,从此开始每天记录圆的日常生活。圆读了弟弟写的关于自己的观察日记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每一天过得是何等枯燥乏味。于是她决定试着改变现状,同弟弟的一个朋友相恋,接受同事们发出的参加聚会的邀请,慢慢走出了社交恐惧症的困扰。

在弟弟到来之前,主人公圆的形象是这样的:“樱花树下的那些人的说笑声,却要听得真切得多。当时我想,要是能加入到那些人里头去聊聊天,该有多开心哪。”e从这段内心独白可以看出,圆是一个自我封闭的人,她渴望突破自己却没有走出去的勇气,此时的圆正需要一个旁敲侧击的人来刺激她,让她走出第一步。正好這时弟弟出现了,而且弟弟是和圆性格完全相反的人:“和我不一样,他特别招人喜欢,总是表现得落落大方”,“昨天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和房东站在公寓门前聊天,我吃了一大惊。他们就像祖母和孙子似的亲亲热热地说笑着”。弟弟搬过来和圆住才几天的工夫,已经和圆的房东亲热地交谈,可以看出弟弟是一个开朗、懂得与人交流的人。正因为弟弟的性格和圆完全不一样,这恰好给圆的自我突破创造了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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