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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创伤下的女性情怀

2020-03-01俞冬梅张闽敏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0年7期
关键词:严歌苓

俞冬梅 张闽敏

摘 要:作为北美新移民华文女性文学的代表人物,严歌苓刻画了许多边缘与底层人物,其中不乏移民女性角色。本文通过探讨严歌苓笔下的移民女性的双重边缘与多重创伤以及在创伤中找寻自我的精神,展示移民女性的人性之美與女性情怀,既是给予身处异国他乡的移民者的情感慰藉和精神支持,也是对移民女性如何寻找出路的深度思考。

关键词:严歌苓 边缘创伤 女性情怀 移民女性

新移民文学是华文文学中炫彩的一页,北美新移民女作家们凭借其斐然的成绩在华文文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其中严歌苓是极具代表性的一位。严歌苓的创作生涯已经超过三十年,且逐渐发展为北美最具影响力的新移民女作家。她深知移民者在异国他乡的不易,其笔下的女性多为边缘化形象,通过中西结合的审美倾向和视角,围绕乡土、异族、跨国婚姻等题材进行创作,扬弃早期北美移民小说的浮躁与简单,实现中西文化的交融。

一、移民女性的双重边缘与多重创伤

(一)移民女性的弱势地位

女性自古以来相较于男性一直属于弱势群体,而身居异国他乡的移民者处于主流社会的边缘区域。女性移民者从女性层面来说,是弱势的边缘群体,从移民者角度来说,属于被边缘化的弱势群体。她们在社会中并不被当作独立的存在,经常被奴役、被轻视。

严歌苓的创作大多将社会底层女性作为主角,讲述她们的边缘化生活。《小姨多鹤》中,少女多鹤是日军侵华的牺牲品, 十六岁的她成了溃逃路上的孤女,最后被卖给张俭,扮演一个非妻非妾的角色。对于张俭来说,多鹤只是一个从敌战国买来的“战俘”,负责传宗接代,所以多次产生将其抛弃的想法和行动。在长期相处中,多鹤与一家人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但她依然只是一个负责照顾大家饮食起居的“小姨”,连“妻子”“母亲”的名分都没有挣到。其后的几十年里,她的身份问题又成了敏感的政治问题,随时都有被人索要性命的危险,她无处可逃、只能“凑合”地活着。

(二)移民女性的自我丧失

严歌苓曾经说过,移民时期对于移民者的伤害是巨大的。以《花儿与少年》中徐晚江为例:徐晚江为了移民到美国,不惜嫁给美国人约翰瑞,婚后不仅需要照顾丈夫的饮食起居,还丧失了自由和尊严,连接听电话都会被丈夫监视。徐晚江不仅毫无话语权,甚至在九华的家中无法保护自己的儿子。中西方文化和价值观的差异导致徐晚江对美国生活习惯极不适应,但为了讨好丈夫,她不惜委屈自己,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虽然移民生活在物质上满足了徐晚江的生活需要,但她失去了尊严和话语权,在精神与心灵上留下了永久的创伤,而最大的伤害莫过于“自我”的丧失。

(三)移民女性的异国孤独感

严歌苓表示自己是边缘人,由于常年生活在国外,并且使用英文进行创作,但在异国他乡仍然是外国人,是边缘人。这是由于民族有自己的记忆,不仅包含文化习惯,还有多年的群体生活产生的文化认同感。美国人类学家莱斯利认为,文化是巧妙的机制,目的是为了使群体可以安稳生活并进行延续。移民者由于拥有两种差异性文化,这些文化在其心中相互缠绕。她们好似无根的浮萍,处于两种文化的边缘之处,不知归属。小姨多鹤在中国生活了几十年,中国只是她的容身之处,却不是良属。她与两个孩子用日本话交流,保留日本的传统习惯,将地板擦得一尘不染,跪着做家务。在异国的她是孤独的,希望回到故乡,但是当她真正回到代浪村,社会再融入的问题再次将她置于尴尬的境地。移民者在离散的环境中会有一种孤独感,在寻根与离散之间进行选择,在寻找出路时产生无力感。

二、边缘化的叙述形式

(一)用苦难展示边缘化

严歌苓的作品中通过苦难来展示边缘化是较为常见的表述形式。苦难是文学作品中跨时代的主题,苦难在众多文学艺术表现形式中具有独特的情感作用,具有与生俱来的优势,蕴含着人类精神中的坚实力量。苦难是综合性的表现情感,是深沉的价值关怀,是人们从事生活和书写历史的源头。

严歌苓十分喜爱书写苦难,在她笔下有异国生存的多鹤、饱受轻视的扶桑、失去自我的小渔和徐晚江。严歌苓的风格相较于鲁迅先生又有较大的差异性,鲁迅书写的苦难具有较强的批判性,犹如时代的利刃,剖开社会的毒瘤。严歌苓作为畅销书的作者,通过苦难打动大众,引起情感共鸣,向人们讲述边缘化女性的艰难生活经历。一方面,苦难主题迎合了消费时代中大众阅读的价值取向,另一方面,越是艰难困苦,越能突显主人公不服输的精神和意志力,突显其继续生存的信念和决心。

(二)用苦难展示真善美

苦难可以帮助人们对自身情况进行思考,能够使人们接近神性之维与终极之思。经历苦难不仅可以产生意识,还可以彰显人们内在的生存价值。主人公扶桑在苦难中挣脱平庸,彰显自身柔韧的意志力,在苦难中思考,抓住微小的幸福时刻,找寻继续生存的意义,作者将其抛入绝境,用无尽的苦海衬托其纯洁的灵魂。

悲剧是对必然性和普遍性的反抗,突出生命的真实性,在不断反抗中实现自身的努力,并探求生命的真理。在《扶桑》中,主人公扶桑是被拐卖到美国的妓女,一生受尽屈辱与折磨,但她用隐忍慈悲的母性原谅了强奸犯克里斯,也感化了邪恶的大勇,涤清了人性的肮脏;《少女小渔》中,主人公小渔为绿卡被男友安排与自私邋遢的意大利老头马里奥假结婚,尽管受尽盘剥,小渔依然以良善之心关心老头,最后还帮助中风的马里奥重拾生活的信心与尊严,也找到了迷失的自我。

严歌苓是生活在异国的作家,其话语空间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西方主流文化的冲击和限制,但她能以自己的表达方式使西方人接受和读懂她的作品,在展示生活苦难的同时,也展示了中国的传统文化,突出中国人在艰难环境中灵魂的真善美。

三、找寻边缘创伤中的出路

(一)用包容改变对立

在边缘化的叙述后是深刻的思考,引发作者与读者对于边缘女性该如何生存的探寻,对于身份的认同和重构的分析。在男权社会中,被边缘化的女性应该如何自处,这个问题在不同区域、不同历史时期有着多种思考。

新时期产生了许多表现女性的小说和作家,通过塑造性格强势的女性角色表示对男权社会的抗击。例如张洁在《方舟》中塑造了三位有独立人格和思想的女性知识分子;陈染、王安忆等作家在作品中往往将男女关系设为对立形式,男性柔弱,女性担当,属于绝对性的对立,具有极端化的女性主义风格;虹影的《康乃馨俱乐部》属于最叛逆的女性化写作,通过女性对男性的打击报复寻找自我,将自身看作男性存在于社会中,忽视了女性的自身特质。作品中虽然包括对女性、个体、自我的展现,但是逐渐朝着极端主义发展,消除了女性具备的优点和特点。

严歌苓则不同,她强调了女性独特的品质,那就是母性,这种特性是女性自然的、固有的、无意识的、本能的优势。《扶桑》中,扶桑通过带有母性的笑容,有如女神头顶光环,用爱消散仇恨,包容着这个复杂的世界。在那个特殊的行业,她活到了老年,终归是因为她对苦难的包容,始终微笑着、宽容着,无私地接纳着。她在充满敌意和对立的异国城市给自己找到一种远超出宿命的自由。

(二)用思考找寻自我

严歌苓刻画的边缘女性不仅纠正了偏离化描写,同时对于社会中的男女关系进行重新审视和思考。在她的小说中,多鹤、扶桑身处的年代,男性具有绝对的话语权,女性若想改变自身的处境,需要通过自身的特质去感化社会,展示其独特的存在,消除社会矛盾,与男性一同存在。因此严歌苓在其作品中對于男性话语权的解构,实际上是通过全新的形式思考男性与女性的地位,不是相互对立,而是共生状态。这种思维方式对于当今女权主义的发展具有一定的启示,伴随着男女不平等社会现象的日益突出,女性应保持着母性的光辉,不在对立中失去自身的优势与特质。例如同样是北美新移民华文女性文学的代表作家张翎,她的作品《金山》表现女性在异国生存的艰辛,将女性的纤柔与磅礴历史有机结合,在深度思考中寻找女性的自我价值。

严歌苓通过塑造宽容博爱的女性形象,展示着边缘女性勇于面对艰难困苦、用自己的宽容滋养他人的品质。例如《小姨多鹤》中的多鹤、《床畔》中的万红等人物,均拥有此类特质。宏观层面上,严歌苓强调的不仅是女性之美,同时是人性之美,它可以解决矛盾、消散仇恨,是道德期盼中的内在拯救。通过道德自律、理解包容化解人生的悲剧。现实会给人们带来苦难,但人们应在苦难中具备勇敢、勤劳、真诚的品质,通过自身的真、善、美使自身的灵魂得到拯救,在苦难中找寻迷失的自我。

(三)用交融探求出路

1.以母性实现融合

严歌苓通过对女性独特的情怀进行描绘,彰显母性的光辉,使人们回到最本真的回忆中。通过对母性的歌颂唤醒人们共同的记忆,将其相互连成统一的整体,此时东西方民族相互之间超越了文化、语言的隔阂,实现了灵魂的融合。

在《花儿与少年》中,徐晚江将仁仁带去与丈夫一同生活,仁仁作为徐晚江的下一代,由于从小在美国生活,在美式教育下虽然她的骨子里带有中华民族的特质,但是相比母亲她的创伤要小很多,也比较能够适应美国的生活。仁仁也许会嫁给一个美国人,生下中美混血,通过一代代传递中实现黄皮肤与白皮肤的结合,逐渐对移民地产生文化认同和记忆认同,不断抚平移民生活中的伤痛。这不仅属于文化出路,同时也是移民出路,在中西方文化相互尊重的前提下,相互取长补短、相互融合,实现多元化的文化发展。虽然中西方文化具有差异性,但是全球化的发展建立起各国经济的连接桥梁,文化逐渐显现出兼容性与多样性。

2.以个性凸显价值

作者严歌苓自身具备坚定的中华文化传统内质,又是在美国文化氛围的影响下完成创作,因此她身上实现了两种文化的交融,由最初移民阶段的冲突逐渐转变成有机融合。

在作品中,严歌苓始终倡导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道德观,为其自身的发展创造了条件。同时通过引入美国文学理论中的表现技巧、叙述技巧,为其塑造深入人心的人物形象提供相关的技术支持。中国传统文学的自我表现形式较弱,个人宣扬的机会较少,比较重视集体,而忽视了人的个性。严歌苓的作品既蕴含着艺术的活性,展示着道德价值、自我特质,同时具备商业潜力。通过对边缘女性的塑造体现人文主义精神,突出自由平等和自身价值,将对边缘女性人物的审美模式逐渐渗透到作品中的字里行间,不仅可以为读者带来精神和心灵上的震撼,还可以为后现代作家的写作提供方向和借鉴,为文化弘扬找寻新出路。

综上所述,严歌苓将边缘创伤下的女性刻画得淋漓尽致,不仅展示出移民者的生存困境,使大众关注到他们的边缘化境地和心理创伤,对身处异国他乡的移民者给予情感慰藉与精神支持,还可以对女性与移民者给予关注,同时突出了社会价值观,彰显人文主义精神与人性之美。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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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陈思和.严歌苓笔下的女性[J].当代文坛,2019(5):13-19.

[3] 李晓薇.浅析人文主义关怀下严歌苓作品中的女性形象[J].大众文艺,2019(13):40-41.

[4] 王者羽,张露洋.严歌苓作品中的“边缘人”形象[J].黑龙江工业学院学报(综合版),2019(7):130-134.

基金项目: 本文系2018年度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北美新移民华文女性文学的创伤书写研究2018SJA1993

作 者: 俞冬梅,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初等教育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现当代文学研究和语文教学论研究;张闽敏,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李吉林情境教育研究所讲师,主要从事语文教育研究。

编 辑: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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