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会为每一个努力的人倾斜

慕楚歌

18岁那年的盛夏，我在白纸上写下一句话：不是每一段努力都会走到美好的终点。彼时，我正走在人生的岔路口上，是义无反顾地奔赴当时不喜欢的学校过完大学四年，还是重新踏入高中课堂搏一个未知的明天，没有人替我做出选择。

那会儿我时常在田间小路游荡，踩着夕阳的余晖，看晚风吹动径上的野草。好友打电话过来劝我不要复读，我说我还没有想好。可是，我在想什么呢？散漫没有边际的思绪宛若拧乱的线团，我寻寻觅觅，无从寻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答案，或者说，干脆没有答案。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试图寻找所谓生命的意义，以及想要成为怎样的人，然而，思考良久还是一无所得。

晚霞绚烂渐渐隐没于山巅的树梢，我踏上归途，拾起笔划掉了那句话，在下面写道：梦想会为每一个努力的人倾斜。

我想那就是我需要的答案吧，所以我在7月初便回到了高中的課堂。自我介绍时，我简单地应付，天真地以为新的班级何必要有过多交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年，不管结果好坏，我都可以安然接受。心里这样劝慰着尚有点迷茫的自己，然而，真面临不理想的结果，说安心接受又真的能做到吗？可是这些都并非当时我之所想。

逃离！我的脑海充斥着这两个字，像是摇晃之后呼之欲出的汽水，又仿佛被强行压着。我不知道哪一天会面对情感的迸发，我想那时我会手足无措吧，或者害怕看到那样陌生的自己。初来乍到，座位还未重新安排，作为班上唯一的一位往届生，我很想把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每每看到其他人厚重的题库，而我只有零星几本，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心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是什么滋味，回想起6月我在群里看着已录取的同学们热闹地聊天，唯独我一人在角落啜泣，默默地舔舐伤口。

再次坐到高中的教室，我以为我会斗志满满，会笑着面对每一个清晨，会认真地做好每一道题，事实上，我错得很离谱。我沉浸在过往的伤痛里无法自拔，像是一个王丢了他所有的国土，失了他所有的军队，然而，就算一个人泪流满面，他还是得好好地走下去啊。于是，一个月的迷茫与困顿成了我不忍再回首的过去。我狠狠地拭去堆积的灰尘，一点点修缮那濒临坍塌的心之残垣断壁，而后饰以昂扬斗志的色彩，我想，那一定非常瑰丽。

第一次月考我考到了全校第10名，听起来是还算不错的成绩。许是他人抱有过高的期望，悄悄影响了我对自己的定位，按理来说这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可我并不开心，反而闷闷不乐，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操场缓缓行走的人们。

新认识的同学过来拍了下我的肩膀，“在想什么呢？”我勉强地笑了笑，说没什么，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可是这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说出来，未免显得矫情了。况且，大家还不是很熟悉，不是吗？所以这些波涛汹涌的小情绪还得一个人悄悄受着，重整旗鼓好让它们化为动力，在更大的浪打来之前安之若素。

午餐的时候会经过宣传栏，那些熟悉的名字如今依然躺在那里，只不过换了另一种模样，冠以喜报的称谓。那些笑得灿烂的面容美好得令人生不出一丝嫉妒来，但有一种情绪悄悄地从幽深的心底冒了出来，似乎在说，明年让我也出现在这里吧，紧接着变成了我一定会出现在这里。是的，我可以的，复读我都可以坚持下去，其他的我也一定可以。

我跟着进度走在第三轮复习的路上，数学依然是我的弱项，我会为了算不出解析几何而挠头，也会为了最后一个选择题毫无头绪愁眉苦脸，一向心心念念的英语因为有英语老师每天强制要求的任务而变得有点生厌，似乎只有语文能成为最后的避风港了，但我知道不可以这样做，时间的合理分配永远优先于个人的喜好。

我不得不多分出时间，应对头疼的科目，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里寻找那为数不多的快乐。那往往是经过数个小时的奋战终于解出答案的舒畅，酣畅淋漓的愉悦从全身的毛孔里涌出，此刻我只想好好地享受一下这短暂的韶光。虽然回过神来还有新的征途需要跋涉，还有新的高峰需要攀越，还有茂密的荆棘需要飞跃，但幸好在这一切的背后，还有美好的明天值得期待。

转眼，秋天静悄悄地来临了，校门口的雪松依然瘦小嶙峋，而我逐渐蹚过一个个小水滩，到了新的彼岸，换作以前，该是难以想象的事。比如，英语的阅读理解既可以保证不错的准确率，又可以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曾经爱莫能助的磁场粒子如今也能得到不错的分，理综的得分也迈过200分的门槛，渐渐上升到更高的高度。

这一路自是走得艰难而又难以为外人所道，但无疑是一次涅槃重生。褪去那懦弱的外壳，取而代之的是圆润的心灵，仿佛足以应对所有的打磨，但我心里异常清楚，这一切的底气来自于过去数月不轻言放弃的努力，耐心的请教，沉下浮躁安然琢磨的精致，以及渐渐熟悉起来得以分享喜怒哀乐的好友。说它容易吗？我摇头。说它难吗？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也许的确如那句话所说，走着走着，花就开了。

12月的月考成绩出来以后，我位列年级第7名。其实，我已经说不清这是第几次考试了，但桌旁、抽屉内的空间渐渐充盈，提醒着我时间已然走过一半的“高四”年华，而这离终点太近太近，于是恨不得把每一秒割裂成两半来用，也恨自己分身乏术，我还是要为成绩的起伏而心弦拨动。

可惜，时间不会等人。面对后期后劲不足的困境，我彷徨无助，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我又一遍遍地把这些负面情绪摆放在眼前，用流泪来抚平心中的不安，打理出美好的姿态，对着灯火阑珊处走去。我再一次调整策略，给弱势科目添加更多的时间，不会的多练习思路，再一步一步地演练，不允许偷懒，也不允许有眼高手低的坏毛病。当我将基础知识再回顾一遍时，6月的横幅再次映入眼帘，而这次我勇敢地迎着考场走去。因为，我相信，梦想就在前方，就在那里等着。虽然或许它来得晚了一点，但这也并没有什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