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小银行“一言堂”弊政的风险及对策

文| 周 兰

中小银行经营风险

近年我国包商银行、锦州银行、成都农商行以及部分股份制银行的地方分行，都出现过人员腐败窝案、大额信贷违约、不良率激增等问题。负面新闻屡见报端，以城商行和农商行等中小银行为主，给当地金融业和政府带来不小震荡。随着民营银行牌照审核进入常态化，后续不排除风控能力较弱、业绩压力较大的新进民营银行业发生类似危机。

但是，银行业风险传导性强、延续时间长，并非每次政府出面干预都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以美国次贷危机为例，信用风险从中小银行传导到大银行，再至实体产业，引发全民信心危机，导致经济发展停滞甚至衰退，这些历史教训我们需引以为鉴。引发金融风险的原因有很多，以下列举三个主要方面：其一、职业经理人代理制，经营决策只重视少数集团利益和短期业绩发展；其二、经营主体增加，市场竞争加剧且多头借贷导致风险叠加；其三、内外监管稽核流于形式，很难全面动态掌握银行经营信息。在上述多因素共同作用下，中小银行风险频频发生、难以根除。

“一言堂”弊政突显内控机制薄弱

我国银行机构和监管部门通过数十年的不懈努力，积极响应巴塞尔协议要求，运营模式、风管体系、企业文化等不断趋于完善，但在制度实施及监督执行方面仍然存在一些良莠不齐、不尽人意的地方，主要体现为内控机制薄弱。这一是因为金融政策、专业人才和信息化工具等难以覆盖区域广袤、主体多元、情况多变的中国国情，二是制度设计对地域文化、经济周期、人性等因素缺乏足够的理性认知和客观评估。

本文重点分析的“一言堂”弊政，即是中小银行内控机制薄弱的主要表现。所谓“一言堂”，是比喻领导缺乏民主作风、独断专行，一个人说了算的家长制作风。

复杂的人际关系网和利益诱惑

城农商行都是地方信用社改制整合而来，高管层多在当地政府或金融机构工作多年，与当地政企牵连甚多且关系复杂。依靠个人工作能力和人格魅力、长期金融工作背景、背后复杂的政经关系网支撑，高管层一般掌握着较大的资金信贷、资源调度、人员升迁的权力。人情世故与礼尚往来之间，人性贪欲与利益诱惑之下，坚守职业道德底线需要崇高的信仰和坚定的意志。守得住，圣贤；守不住，等闲。如果缺乏有效的制度设计、监督执行、奖惩激励，很容易行差踏错。

内外监督机制形同虚设

如果内外决策环节缺少制衡、监管机制流于形式、惩罚措施蜻蜓点水、上诉渠道束之高阁，那再完美的制度设计也是形同虚设。公司战略、大额信贷、资源调度等皆以高管个人利益或主观好恶而定，加之内部宣传从政策、行业、文化等方面呐喊助威，台上一番造神运动、台下几度勾心斗角，使得上下离心，信息严重不对称。表面欣欣向荣的背后是“一言堂”后果的暗潮汹涌：不符合信贷准入标准的公司在伪造资料、虚增业绩后一路畅通无阻，已经逾期违约的客户换套新公司“马夹”继续合作，盲目跟风的新兴战略缺乏投资收益分析、风险对冲手段而仓促上马……这些问题直到大额逾期兜不住、监管大面积整肃或高管离任审计才倾泻而出、公之于众。

业绩为先的考核体系姑息养奸

期间发出的一些风险信号可能未引起相关人员足够的重视，比如：有的员工对违规流程提出异议、投诉但突然被边缘化或强行辞退，监管机构小惩大诫后虽有诚恳认错的态度却没有实际行动，媒体提出舆论质疑但迅速被公关营销然后烟消云散。

未引起足够重视的原因很大部分在于业绩为先的考核体系。在经济上行期，依托国家信用和地方资源优势，中小银行储蓄存款不断增加，资产端同步跟进，充足的业务腾挪空间不仅业绩指标符合监管要求，而且增速喜大普奔。繁华掩盖一切，包括人性、虚假、隐患。所以，员工为求衣食父母选择顺从之，监管机构为保地方金融稳定选择漠视之，媒体为寻客观公正立场选择姑息之。

“一言堂”弊政影响及对策

风险暴露后，可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高管个人从道德品质、生活作风到工作能力都饱受质疑，过去的一切努力、成绩、荣誉瞬间化为泡影。留下的是数以亿计的不良贷款、人人自危的员工、声誉受损的银行以及焦灼不安的政府。这是一个人、一群人还是一代职业经理人的问题？

在不断审慎前行的金融道路上，面对问题，我们不能简单归咎于某个人、某家行，而应通过制度、技术、文化建设等手段予以修正完善，具体几点建议：

调整高管层任职考评及责任追究制度。考核指标中加大风控指标占比、拉长风险观测期，合理设计区域、行业及经济周期波动指标，实施动态飞行审计，强化责任追究制度。切实落地高管层的跨区域、跨部门的轮岗和强制休假制度，开通直达中央监管机构的直线信访渠道。

鼓励银行服务实体经济和业务线上化。收缩中小银行的业务区域半径，重点服务当地实体经济，深耕专业领域，打造核心产品。逐渐建立从小额信贷到大额信贷的信用评级、风控模型及线上审核、贷后监控流程，提高客观智能决策比例，减少人工干预。建立中小银行运营的动态评级及监督体系。监管机构与银行之间实现数据信息共享，建设智慧金融城市。强化金融信息系统建设，建立银行运营、风险指标动态监测及智能预警机制，并进行机构评级，以确定银行经营指标、业务范围及区域。

金融科技带来了大数据、区块链、机器学习、数字货币等新工具，很多金融专家正在这条路上砥砺前行，思考解决之道，破解这道操作风险难题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