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赐”印略考

魏秋瀛

摘 要：近年来，山东青岛土山屯墓葬群出土了大量的珍贵文物，其中一枚“刘赐”印十分引人注目。该印造型精美，印文自然大方，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和艺术价值。文章主要从刘赐身世、“刘赐”印与同时期印比较研究和“刘赐”印的价值三个方面对“刘赐”印进行略考。

关键词：“刘赐”印;略考

根据发掘报告，2016年5月至2017年11月，为配合基建施工，青岛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所联合黄岛区博物馆，对土山屯墓群部分区域进行了发掘。其中的四号封土下，M147出土了一枚印章，通高1厘米，印台高0.7厘米，边长1.2厘米，重11.5克，龟纽，铜制，印面方形，印文为“刘赐”（图1）。专家根据地理位置和出土钱币、文书等大量随葬品判断，M147是西汉晚期墓葬，这枚印章是墓主人刘赐的私印。

1 刘赐身世

墓主人刘赐目前未见到有史书提及此人。根据体质人类学家对遗骨的鉴定，刘赐去世时40岁左右，还当壮年。同一墓葬出土文书简牍记有“元寿二年”“元寿二年十一月”（公元前1年12月）等文字，这可能是刘赐生前最后的文书，由此推知刘赐生于公元前41年左右。

土山屯在西汉属于琅琊郡的管辖，《汉书·地理志上》：“琅琊郡，秦置。属徐州。”这样的地理位置和出土的大量随葬品及其规格，说明了墓主人刘赐便是琅琊郡人，且是汉代刘氏宗亲。一同出土的两枚玉印证明了刘赐生前做过的官职。两枚玉印属于明器，尚未镌刻，但印面墨书书写“萧令之印”和“堂邑令印”。汉代有明确制度规定，生前官印属于官府，不能作为随葬器具。专家认为，墨书玉印作为明器是身份的证明，目的是显示墓主生前官职，以求在另一个世界也能继续享有原来的地位。两枚墨书玉印也向今天的人证明了，刘赐曾做过萧令和堂邑令两个官职。《汉书·地理志上》载：“故萧叔国，宋别封附庸也。”西汉时期，“萧”是隶属于沛郡的一个县，沛郡属于豫州，即今天的河南一带。西汉时期的“堂邑”是隶属于临淮郡的一个县，属于楚地。《汉书·地理志上》对其描述十分简略，只有“有铁官”三字。《汉书·百官公卿表上》载：“县令、长，皆秦官，掌治其县。万户以上为令，秩千石至六百石。”作为县令，刘赐生前至少能有六百石的俸禄。壮年的刘赐就已经做过两县县令，仕途也算是颇为顺利。曾辗转豫州和楚地做官的刘赐，去世后魂归故里，葬于故乡琅琊，墓葬具有楚及吴越文化风格，可见仍然采用了做官地的特有习俗。

2 “刘赐”印与同时期印比较研究

为了方便分析“刘赐”印的各方面特征，现搜集部分近年来出土汉代刘姓私印，如表1所示。

下面对于“刘赐”印的印文、纽式等方面与其他近年来出土同为西汉时期的私印进行比较分析。

2.1 文字写法

《说文解字》中没有收录“刘”字，可能是避汉代刘姓的讳，《说文解字注》认为“鐂”即为“刘”的异体字：“鐂，杀也。（徐锴曰：《说文》无‘刘字，偏旁有之，此字又史传所不见，疑此即刘字也。从金、从丣，刀字屈曲，传写作‘田耳。）力求切。”

先说“刘赐”印的“刘”字。“金”旁上面一撇一捺都做了拉直的处理，为了与上部的“丣”形成对称而加上了两点，有了左右对称的四个点，且四个点都做了弯曲处理，因而“金”旁平正中加入了灵活的成分。“丣”上面一横留出气口，中间两竖画做完处理。“刂”上面多做了一次弯曲处理，并将原本的曲线化为平正的偏直线，因此更加方正、工稳。整体来看，“刘”字整体一脉贯通，空间点画匀整有致，局部点画偶有鲜活灵动之意，但均有法度可依，互相照应，团结一气。

再来比较“刘赐”印之“刘”字与其他几枚印章的异同之处。在“金”字旁的处理上，与“刘赐”印颇为相似的有“刘君圣”印、“刘迁”印、“刘疆”印、“刘贺”印、“大刘记印”、“刘祖私印”，其中“刘迁”印、“刘疆”印、“刘贺”印也同样做了四点的弯曲处理。同出土于定县三盘山120号汉墓的“刘世展印”和“刘骄君印”另有写法，上面一点干脆省略，下面两点化为横线，也是为了让其对称。其余几方如印文为“刘慎”的四方印以及“刘注”印，或保留了“金”字旁原有的写法，或在求平正的同时营造部分空间的不对称，也有巧妙的变化之意。“丣”多如“刘赐”印，上面一横断开不连通或直接省去，也有将其化为“日日”，如“刘君圣”印、“刘贺”印、“刘祖私印”。“刂”如“刘赐”印处理为平正工稳的有“刘君圣”印、“刘迁”印、6号盝纽“刘慎”印、7号螭虎纽“刘慎”印、“刘世展印”、“刘骄君印”、“刘注”印、“刘颀”印;“刘疆”印的“刂”依左侧字形进行了穿插并作歪倒状，使整个“刘”字显得向右倒斜，而放在印章整体来讲，并无不妥;8号双面玉印“刘慎”印基本保留了“刘”字原有写法;其余几方印章都在笔画弧度、长短等方面做了细小处理，使“刂”在整个字中属于较为灵动的部分。

2.2 印文风格、材质与纽式

“刘赐”印有西汉印章普遍具有的方硬之感，但是与汉代盛行的铸印圆浑朴厚的印文风格不同，笔画可见刀意与刀势，同一笔画甚至在不同地方都粗细有别，笔画连接处尤其显得僵硬刻板，起、收处凿刻的意味较重，甚至有些地方略显粗糙，因而推测“刘赐”印或为凿印。铜印的材质造就了“刘赐”印与其他印风格上的不同之处。表1中的“刘注”印是一枚铸印，印文圆厚;8号双面玉印“刘慎”印、“刘贺”印和“大刘记印”三枚是玉印，印文较为严谨遒劲。在笔画上，“刘赐”印与这几枚铸印和玉印比起来，更加粗率潦草，也多了些率真自然。

汉代官私大多数都用铜印作印材。汉代以纽制作为区别官秩、爵位的表征，龟纽在官印、私印中使用的范围较广，百姓私印都可用龟纽。

3 “刘赐”印的价值

青岛土山屯汉墓出土的这枚“刘赐”印，对于历史考证、印章艺术，甚至未来作为博物馆藏品，都有其独特的价值。

3.1 考证价值

汉代墓葬中，与墓主姓名、身份相关的文字信息在汉墓中大量出现，印章随葬现象非常普遍。“刘赐”印同其他汉墓出土的私印一样，有身份证明的作用，更加明确地证明了墓主的姓名和身份，为接下来对墓葬以及墓主人的一系列考证提供了基本方向。在把握墓主人刘赐身份后，一系列问题又出现了：比如他为何有着跟其官职不匹的墓葬规模？为何有人在他死后花费巨大人力、财力將尸体运到琅琊下葬？是否还有另外的身份？是否与西汉晚期的社会大环境有关？这枚印章虽无法直接给出答案，却为翻阅史料寻找线索提供了前提。

3.2 艺术价值

在印章艺术方面，“刘赐”印反映出了西汉晚期低级官员的私印风貌，在印文布局、风格以及纽式的审美上都有全面的呈现。因身份地位的证据确凿，“刘赐”印也许可以代表西汉晚期低级官员私印的其中一种面貌。在铸印盛行的汉代，私印多数为铸造，而凿印多有“急就”的成分，这枚在墓葬中出现的凿刻私印，对于西汉时期凿印的用途、随葬印章的来源等方面问题的探讨提供了新的思路。

3.3 藏品价值

因为距离发掘时间较近，“刘赐”印目前只有图片资料，真正的实物大众还未一睹真容，如今还在黄岛区博物馆进行清理和整理。发掘出的印章一直是考古成果展几乎不会缺少的重要展品之一，若有一天土山屯汉墓群的考古成果面向大众，这枚印章或许不会缺席，那时位于博物馆展柜内作为藏品出现的“刘赐”印又将被赋予新的价值。它与其他藏品一起，向观众展示的是墓葬背后的历史和人文精神，发挥对观众审美能力、人文历史等方面的科普教育作用。

4 结语

青岛土山屯汉墓群出土的这枚“刘赐”印带来新的发现的同时，也带来了各方面的疑题，涉及多個学科的知识，如书法篆刻、考古学、历史学、美学等。放眼考古技术逐渐完善、科技考古不断发展的当今，随着墓葬的大量发掘，出土的印章也越来越多，而对墓葬出土印章的深入研究还有待各界的关注，需要各类相关学科的共同努力，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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