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思想政治教育平衡机制建设

殷 殷

(南京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3)

任何事物在发展过程中都呈现出平衡与不平衡两种状态，自然界的发展如此，人类社会的发展亦是如此。在思想政治教育中，平衡和不平衡既可以是整个系统的存在状态，也可以是系统内各要素相互构成、相互作用的方式。以平衡来指导思想政治教育机制建设，可以更好地把握人的活动，也有助于我们更为深入地理解思想政治教育发展变化规律。

一、思想政治教育平衡机制的内涵解释

思想政治教育平衡机制并不是一种创造，也不是指具体某一种机制，它是能够将思想政治教育内部存在着的某些不协调的关系及其运行过程中发生的某种障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和最低的限度之内，并尽可能地加以调整或排除，使思想政治教育运行尽可能由无序的状态转变为有序的状态，以顺利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目标。[1]因而，平衡机制对于思想政治教育各要素来说，就是一种既相互促进又相互制约的存在。

1.思想政治教育平衡机制是传递、执行平衡理念的机制

在社会生活各个层面的关系处理中，我们都会自觉不自觉地使用到“平衡”。平衡理念已然成为中华民族共有的社会文化心理。思想政治教育原本内蕴于文化之中，其所包含的思想观念、道德规范本质上就是“一种特殊形式的文化，即政治文化、伦理文化”。[2]因而，我们也可以说，思想政治教育是文化传递的一种形式。

美国的文化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曾将人类文化的传递方式分为三个基本类型，即后喻文化、同喻文化和前喻文化。[3]参照这三种类型，在思想政治教育平衡机制传递平衡理念过程中，首先采用的就是最直接、简单的教学传递。在前喻文化中，教育是由前辈向后辈进行的传授，虽然这种教育模式通常被人们认为是忽略了受教育者的主体性，但不可否认，中国相当多的思想政治理念，包括平衡理念，恰是以这种方式得以保存并流传至今。其次，不断创新平衡理念的内容。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长辈们不再是事事精通的行家里手。向“现实”学习、向同辈学习的同喻文化开始形成，并产生了系统的、制度化的教育以适应社会生产不断扩大的需求。诚然，人们形容这种教育有如培养“加工”人的“流水线”，磨灭了教育的目的，但也正因此，思想政治教育才需要引导个体重新认识自身，适应社会，维护心灵，而具备了现代社会文化品格的平衡才能够实现人的发展和社会发展同步。其三，实现教育各要素的平衡。时代的发展永远一往无前。技术的进步推动着工业社会进一步发展为后工业社会，一个无法预知、充满创新的未来。与之相应的后喻文化要求人们具有超出常规的、探索性的思维，而不是墨守传统与制度的约束，这就意味着年长一代需要向年轻一代学习。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后喻文化为教育“双主体”的实现提供了可能，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尤其是网络技术的发达，不仅使教育的课程也不再是“社会对其未来成员(学生)加以控制(亦即社会控制)的一种中介”[4]，而且使教育参与者都有机会走到前台成为教育的传播者，构建出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之间的平等关系。

2.思想政治教育平衡机制是以制度规范塑造平衡的机制

制度是人类社会生活的规范化表达，代表着人们对正义、公平、自由、平等的理想向往，“用制度体系保证人民当家做主”“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无不体现着人们对制度的偏好和期待。思想政治教育以解决人的认知、内心、体验和行为不平衡为己任，就必须从制度入手，这也正应了“光从思想上解决问题不行，还要研究解决制度问题。人是生活在制度之中的”这句话。

制度是一个由多要素构成的系统，它所负载的“规则性要素、规范性要素、文化——认知性要素”[3]在日复一日的社会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思维习惯和行为习惯，构成了制度的导向性和塑造性。思想政治教育平衡机制的正常运行也正是有赖于这些正式制度与非正式制度在思想政治教育系统内部及系统外部与社会其他制度的相互作用。

以制度导向平衡，最终是为了塑造人的平衡认知、体验、内心和行为。当前，迅速发展的市场经济不断更新着人们的思维方式，使得所有人行动出发点或直接或间接与利益相关，而一旦利益失衡必然导致内心失衡。这种不平衡在依靠人本身的调节的同时还需要有思想的制度调节来营造出一个平衡的环境，这种思想的制度就像道德调节一样，“不仅存在着，而且它的作用是市场调节与政府调节所替代不了的”。[5]当然，制度本身并不能够直接将平衡加诸于人，而是依靠社会的经济、教育、文化、科技、保障等制度中所体现出的核心理念，如协调、人本、和谐、包容、共赢来强化人们对平衡的认知，内化于心，外化于行。

3.思想政治教育平衡机制是维持系统平衡的机制

从差异性原理来看，我们面临的是一个差异性的社会。不同的历史、文化形成了不同特质的社会。简单来说，我们可以将这些社会性的差异分为正向差异和负向差异。正向差异是一种积极的、向上的、适度合理的差异，可以激发社会前行的动力。而负向差异则是一种消极的、落后的差异，是社会或社会的某一领域、某一要素因为没有实现发展或发展得不好而表现出的不和谐的现象。从社会整体稳定的角度来看，平衡机制的作用一方面要维持正向差异，使之推动社会前行，另一方面更要限制负向差异的扩大，预防可能产生负向差异的因素或现象产生。

思想政治教育不仅隶属于社会整体教育系统，也是在整个社会背景下活动的。因此，“思想政治教育机制的运行不仅要从思想政治教育本身去寻求，也要从社会系统的整体运作方面去考察。”[7]按照社会发展中的平衡机制作用原理，思想政治教育的平衡机制就是建立在人的思想的差异性基础之上，正向调控人们的思想差异，使人们的思想觉悟、政治意识和道德水平能够尽可能符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需要，同时尽可能降低负面思想、情绪对人们思维和行动的影响，预防消极的感情和认知的出现。

人的内心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平衡与不平衡都是相对的。但人的趋利避害、趋乐避苦的本能总是驱动着人在不平衡中追求平衡，这也是人的内心世界的平衡规律使然。人的平衡能力与对客观世界的认知水平以及自我情感的满足能力息息相关。换言之，一个人越是能够认清世界，就越是能够分辨事实需要与内心欲望之间的区别，从而通过正确的价值理解判断和处理自己与他人之间的差距，保持内心的平衡。所以，思想政治教育总是要尽可能地引导人们去认识客观世界的规律，并保护人的这种主动性和自觉性。

二、思想政治教育平衡机制建设中的问题梳理

新的时代呼唤人们将视线由“落后的社会生产”转移到“不平衡不充分”这个重大的政治判断上来，其实也是给予了思想政治教育一个新的历史起点，即要能够不断解决人们思想中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使思想政治教育在摆脱既被寄予极高希望又总是难以发挥其真实作用的两难境地中不断增强自身说服力，毫无疑问这也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历史重任。

1.“以人为本”与服务社会之间的不平衡

思想政治教育不是普通的知识教育，也不属于技能教育，它是具有阶级性的思想意识和社会道德规范教育，政治色彩明显。因而，思想政治教育从诞生之日起就与外部的政治、社会关联性极强。长期的“身份确认”感使思想政治教育习惯于将服务社会、服从社会作为首要的价值取向。但是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人们的思想、个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每个人都可以有各自实现利益的方式，不再如生活在计划经济体制之下，对政府、单位、集体强烈的依赖。与此相对应的是，社会成员逐渐由“单位人”走向“社会人”，身份特征逐渐淡化。在看待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时，告别了以往个人利益绝对服从集体利益的“非此即彼”的线性思维方式，人们可以保障他人利益、集体利益而牺牲个人利益，也可以为追求个人利益但兼顾集体利益和他人利益，更有甚者，为了追求一己私利而损害集体利益、他人利益，这些价值取向的呈现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导向性功能，也加深了对思想政治教育的挑战力度。在新的形势下，如果仍然以社会要求来培养人，向人们进行“灌输”，而忽略了创造幸福美好生活的需要，显然会使思想政治教育的工具性替代其价值性，造成人们对教育的逆反心理。

2.外部空间的一体化与内部要素不协调之间的不平衡

伴随着商品经济的迅猛发展，世界性的国际市场随之建立。各个国家、各个民族，无论之前的社会是开放还是封闭，都在商品经济的浪潮席卷下，打开了经济生活、政治生活领域之门，连带着文化生活和精神生活也逐渐融入国际趋势。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当今世界的自然、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发展，就是日渐成为一体。它为思想政治教育的存在创造环境的同时，也倒逼着它适应当下社会发生的客观事实。

然而，思想政治教育各要素之间还未实现有效协调。如从时空环境来看，家庭、学校、社会教育三者本应互相呼应、互为补充、实现信息、交流联动，但在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活动中，学校教育不仅成为人们意识中的，也是实际中的思想政治教育主阵地和主要力量，而家庭教育、社会教育发展则相对不足，以至于学校似乎成了思想政治教育最后一块阵地一般，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教学和传授，所以，有学者提出：“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近些年来我们的思想政治教育学，所建构起来的主要是‘微观思想政治教育学’”。[8]但值得人深思的是，在学校教育中，因为存在各级、各类的差别，尚未形成思想政治教育的一体化。大、中、小学校在教育内容、教育方法以及思想、管理等方面存在的差异，不仅造成思想政治教育主动性主体的“体验”感不断降低，而且使得师生之间如同两极，各行其是，双方都无法在其中获得教育的乐趣，更无法在传授与接受教育信息时产生不断更新、升级的感觉。

3.主流价值观与多元文化、思想间的不平衡

思想政治教育的存在，以能够向党和政府、社会各团体、广大公众提供解决当前思想、道德、意识形态等问题的理论、知识、思维方式与实践方法以及这些知识与方法的适用条件、局限性为基础，这也是思想政治教育安身立命之本。但从目前所处境况来看，思想政治教育还没有能够平衡好主流价值观与多元文化、思想之间的关系。随着国门的开启，东西方文化与交流逐渐频繁，西方价值观、意识形态与我国传统思想互相碰撞、融合，中国的富裕土壤和动荡思想也为西方思潮特别是后现代主义思潮提供了引介和生存的空间。后现代主义思潮将研究视野投射到传统思维方式惯常忽略的空间，在习以为常的生活世界中寻找差异性、个体化的结构与重构，[9]为人们提供了既有理论无法透彻解释的由于经济社会转型引发的种种矛盾现象产生的原因，也为人们在面对不同的生存模式的多样选择中提供了精神和思维的支持。反观承担着当代中国人思想、价值的塑造和重建的思想政治教育，虽然在近几年大力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主流价值观的主导地位并不只是由政治权力赋予的，更要在与其他价值、与来势汹汹的西方文化的不断争锋中，不断释放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吸引力和凝聚力，真正成为人们“日用而不觉”的精神力量。

三、思想政治教育平衡机制构建

从社会历史发展过程来看，经常发生的现象可以从规律上找原因，普遍存在的现象可以从机制上找原因。[10]正如自然界的生物从产生到灭亡都可以归结为平衡规律的作用，人的思想、心理、行为活动的背后是平衡追求的驱动，思想政治教育平衡构建过程发生的问题也可以从平衡机制建设中找到相应对策。

1.导向平衡机制

人的平衡需要精神的抚慰，而精神的抚慰则建立在利益的平衡基础上。思想政治教育这一项着眼于人的精神世界的实践活动，要在思想上引导人，就必须首先从利益引导着手，关注利益结构，协调利益关系，换言之，协调好人与人、人与集体、人与社会之间的利益关系，才能创造出平和心态所需的良好氛围。在这一点上，思想政治教育所要做的就是对人的利益观的引导，让人们在纷繁复杂的社会现实面前能有一个正确的利益取舍，[11]这其实也是个体利益需求与社会利益需求之间的博弈过程。既然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利益需求，就只能找准大多数群众的共同利益与少数群众的具体利益的“最大公约数”，最大限度反映和体现社会各领域、各集团、各方面的利益诉求。

如果说利益平衡是从人的内在进行导向，那么政治引导则是一种外部的保障，这个外部保障具体来说就是坚持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在新时代，以思想的统一性和行为的一致性来保证政治的共识性，就是要利用社会主义的政治信仰、政治理论、政治观点来影响人们，使人们能够按照既定方向发展且不偏离。可以肯定的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不仅保证人们明确社会主义的目标、方向和原则，起到规范思想和行为的效果，而且也是在防止资本主义的错误思想对人们的侵袭，使导向更为精准。

2.统筹协调机制

所谓“统筹协调”，就是要从整体的角度来把握构成系统的各个组成部分以及各部分之间的关系。在谋求发展时统一考虑这些局部的实际情况和要求，兼顾到各个局部和每个局部的各个方面，从而形成能够代表各个局部要求的整体发展合力和共同价值取向，使各个局部在实现整体发展中各得其所。[12]在思想政治教育中建立统筹协调机制，从学科发展来看，是为了避免思想政治教育研究领域内的无序和失衡，使学科内以及学科之间相互关联的方面能够相互协调，从整体上促进学科发展。从社会发展角度来看，思想政治教育可以对人们的思想进行一定的引导，重建人们内心的平衡，从而达到缓和社会矛盾、协调社会利益关系的目的。

具体来讲，统筹协调机制建立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首先，统筹协调好人与自然的关系，实际上就是在协调不同的利益关系，如果仅仅依靠利益的所属方以自身的需要出发来进行判断取舍，就会造成生态世界的无序。因此，必须始终把握一个根本利益出发点，即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其次，统筹协调好人与社会的关系。当通过说服教育、沟通交流或其他方式来对人们之间的关系进行有效引导和调整时，其中关键是要能够对人的思想进行统筹协调，这就需要不仅能够以坚定的理想信念统一人们的思想，同时要能够整合社会思想资源，提供平衡保障。第三，统筹协调人本身。无论是统筹协调人与自然的关系还是人与社会的关系，最终还是要回归到对人的统筹协调。个体存在差异性，因此，当我们从全局考虑构建平衡的时候，就需要不断提高个体的心理承受能力，强化社会心态疏导，同时关注利益结构的不断调整，如现阶段我们在进行的精准扶贫，就是要让广大的人民群众有“获得感”“幸福感”，要引导社会利益分配的政策能够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在条件允许下尽可能向社会弱势群体倾斜，使这部分群体能够感受到社会的温暖，更愉悦地生活。

3.构建文化认同机制

文化的认同意味着思想和价值的共享。放眼世界，如果说有一种文化是追求平衡的、协调的、秩序的文化，那必然是社会主义文化。它“奉行和谐理念，以和谐为思想内核和价值取向”，[15]弥散于社会生活各个方面，形成了思想观念、价值体系、社会风尚、文化产品等多种多样的文化形式，力求为人们的思想、心灵、行为的平衡营造出和谐的氛围。这也同样是思想政治教育共同体追求的目标 。

从全社会来讲，要建构起广泛的文化认同，只有在个体的价值观凝练为共有的价值观时才会产生。这也就是说，个体在进行价值实践和价值反思时，会不约而同地在多元文化价值中产生妥协而形成全社会共有的价值认同。这种价值认同所引发的普遍效应使人们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思维模式、价值方式、道德标准以及价值理念发生变化，逐渐趋同。而“任何社会群体的形成，都是由于群体成员的文化认同，由于一种大家共同认可的价值观、一个共同追求的理想目标而走到一起”，[14]文化从这个意义上说，可以加强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促使人们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认知和认同。文化认同一旦建立，就可以充分调节社会个体的价值心态。在文化认同体系中，社会个体的价值心态会自动向群体性价值靠拢，因为“我的认同由提供框架或视界的承诺和身份规定的，在这种框架和视界内我能够尝试在不同的情况下决定什么是好的和有价值的，或者应当做，或者我应该赞成或反对什么”，[15]并做出相应的行为。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其实可以看到平衡的文化认同建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