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导向:西部地区乡村脱贫攻坚的实践逻辑
2020-02-22赵中源张美林
赵中源 张美林
2020年是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伟大目标之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对消除乡村贫困、推进乡村发展、缩小城乡差距等方面有着明确和具体的要求。由于自然环境和历史等方面的因素,西部地区乡村一直以来都是国家脱贫攻坚的主战场。因此,进一步巩固西部地区乡村脱贫攻坚成果,切实推进乡村振兴战略,不断增强西部地区乡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成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中之重。2017年10月至2019年12月,我们考察了云南、贵州乡村的发展现状以及该地区如何推进乡村振兴能力建设等问题。本文认为,推进西部地区的乡村振兴,首先要建立在集中精力消除贫困基础之上;二是需要对西部地区乡村脱贫攻坚战略与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状态有清晰的认识和客观评价;三是把握现阶段制约西部地区乡村振兴的主要因素及其成因;四是对如何有效推进西部地区乡村振兴提出有见地的建议。
一、推进乡村振兴首先需要建立在认识和消除贫困之上
乡村振兴包含两个基本层面的内涵:一是后发地区乡村摆脱原来的困顿状态,呈现欣欣向荣的发展新态势;二是乡村发展与所在省份内先行发展乡村的差距得到有效控制,并实现区域内乡村各项事业发展的有机协同。何谓“贫困”?从词源学的角度看, “贫”即匮乏, “困”即窘迫、困厄。贫困一般指因经济条件局限而产生的物质匮乏和生活窘迫状态。随着社会的发展,贫困这一词汇的内涵和外延也在扩张,被广泛延伸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如,精神贫困、知识贫困、资源贫困等,而且这些贫困问题(或现象)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因果或逻辑关系,这是值得我们注意的问题。本研究仅限于对经济贫困和精神困顿范畴之内。解决经济贫困问题,一直是各级党委政府推进改革发展的基本出发点,也一直是国内经济学、社会学、管理学、政治学等多个学科重点关注的课题之一,而精神困顿问题则只是被置于经济贫困之下的延伸话题。各学科基于不同视角和研究动机,对贫困作出了不尽相同的诠释。但基本要义是趋于一致的,即贫困是基于历史因素、环境因素、社会政策因素、个体因素等多方面原因所导致的社会个体或家庭物质资料匮乏,生活窘迫的状态。具体而言,贫困就是该个体或家庭的人均收入低于当地当时的基本水准。从上述诠释中可以看出,对贫困的界定或认知需要将其生成因素、表现形式、社会认知、客观标准都纳入考量范围。西部地区乡村的贫困是某些阻碍西部地区乡村发展的主客观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贫困具有历史性、多维性、发展性的特点。贫困的历史性表现为贫困与人类社会相伴而生,是一种长期存在的社会历史现象。只要人类社会物质生产还未达到极大丰裕,社会公平尚未基本实现,贫困就将长期存在。贫困的多维性在于贫困涉及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多个领域,贫困的表现形式、衡量标准有多个维度。贫困的发展性则是指,贫困的判断标准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不断发展变化的,温饱线、小康线和全面小康线都是这一水准在社会不同发展阶段的演绎型态。同时,在不同区域以及同一区域的不同时段,其标准也不尽相同。
贫困不仅是一个经济问题,更是一个社会问题、政治问题。消除贫困是新时代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主要内容,脱贫攻坚的实际成效也相应成为检验我们党治国理政能力的重要参数。关于贫困基本属性的相关认识,至少应该包括以下几点:其一,贫困是一种客观存在的社会现象。贫困的客观存在是指,贫困的存在与否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管人们主观上是否愿意面对、承认贫困,它总是以一定的表现形式存在于现实世界。其二,贫困现象首先表现在经济层面。在人类社会发展初期,生产水平低下、可供使用物质资源匮乏,在这一历史时期,贫困是一种共通的、普遍的社会现象。随着生产力水平发展,尤其是社会分工和财富分配方式的多元化,这种共通性的贫困逐步消减,贫富分化成为阶级社会的普遍现象。其三,贫困是社会结构缺陷的一种表征。当生产力发展水平不再是贫困发生的主要诱因时,贫困折射出的就是社会制度的缺陷。贫困是经济社会发展不均衡、财富分配制度不公平、人文关怀缺失、社会福利与社会救济制度不完善的直接体现。其四,贫困是社会成员身份的一种标识。贫困并不仅仅是一种物质资料的拥有状态,同时还是社会成员阶层划分的主要尺度。贫困人口往往被贴上素质低、惰性等标签,成为低人一等的特殊公民和社会边缘群体,并由此导致整体性的社会利益对立和社会群体分化,这也是我国之所以将脱贫攻坚和共同富裕作为国家发展战略逻辑起点的缘由所在。
二、制约西部地区乡村振兴的共性与差异性问题同在
如何实现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道路上“一个不能少,一个也不能掉队”的目标,是打好脱贫攻坚收官战的必答题。与此同时,如何增强西部地区乡村发展的潜力与实力,推进西部地区乡村实现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更是一个长远的战略问题。而如何补齐西部地区乡村发展短板,改善发展不平衡的现状,既离不开对贫困问题的理论认知,更需要对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战略下西部地区乡村发展的现实状态有一个全面了解和客观评价。近年来,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战略已取得阶段性成效,西部地区乡村经济社会发展整体态势良好。但我们也应看到,要消除因自然条件、历史因素和传统思维等因素诱发的困扰西部地区乡村振兴的消极因素尚待时日。
(一)生态环境的脆弱性与不顾生态的发展矛盾依然尖锐
生态环境与经济社会发展存在着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就我国而言,生态脆弱区与集中连片特困地区高度重合。因而,生态扶贫被确定为精准扶贫、精准脱贫的重大举措之一。总体而言,随着各项配套文件的密集出台和有序落实,生态扶贫已取得良好成效。但一些长期存在的老问题和发展中的新问题越发凸显。耕地不足、土地贫瘠、水资源和植被缺乏、生态移民配套措施无法到位、生态保育与生态补偿的不到位或不平衡等老问题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在过去一个时期,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西部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不少成效。但经济发展的另一面是环境污染加剧、耕地面积萎缩等新问题的涌现。新老问题相互交织,成为制约西部地区乡村发展与城乡一体化发展的生态掣肘。
其一,耕地数量与质量下滑趋势尚未扭转。西部地区土地面积681万平方公里,占全国总面积的71%,但耕地面积约为5041万公顷,仅占全国耕地总面积的37%。近年来,随着城镇化、工业化的推进,各类开发建设进一步侵蚀了原本捉襟见肘的耕地,造成耕地面积进一步萎缩。在城镇化、工业化浪潮中,大量乡村优质青壮劳动力离开土地,西部地区乡村呈现着“耕地不足与耕地撂荒并存”的窘况。与此同时,西部地区乡村耕地质量的下滑趋势也在继续。尤其对于贵州、云南的乡村而言,其所特有的丘陵、山地地貌和季风气候等造成部分乡村水土流失严重、土壤贫瘠、农作物产出率较低。为了实现增产增收,部分村民肆意使用农药、化肥和农膜,造成土质的进一步下滑,形成了恶性循环。
其二,自然灾害频发区生态移民任重道远。西部地区一直是自然灾害多发区。就生态环境极端脆弱区的部分乡村而言,所遭受的自然灾害更是频发性、集中性、极具破坏性的,如地震、洪水、泥石流等。因而,易地扶贫搬迁被确立为生态极端脆弱区脱贫攻坚战的 “头号战役”。 “十三五”期间,全国计划易地扶贫搬迁达到981万人。截至目前,“十三五”规划易地扶贫搬迁建设任务基本完成,930万人乔迁新居,920万人通过搬迁实现脱贫。行百里者半九十。当前,云南、贵州等地的易地扶贫搬迁还存在着突出短板,部分地区甚至还没有完成搬迁安置区的工程建设。特别是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要确保这些地区易地扶贫搬迁工程全部如期完工,并达到入住条件仍具有挑战。此外,解决完“搬得出”的问题之后,搬迁户的就近就业问题、社群融入问题、生活习俗差异等“后搬迁”问题开始凸显。如果不能解决搬迁户“住下去” “融进去” “富起来”的问题,那么易地搬迁后的脱贫问题仍会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
其三,生态保育不到位限制了西部地区乡村开发。《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显示,西部12省均有地区被列为国家重点生态功能区,成为国家重点保护或禁止开发区。作为国家重点生态功能区和重要的生态旅游保护区,贵州、云南部分乡村承担着维系区域生态平衡、提高生态质量、优化美化环境的重任。但重点保护和禁止开发不可避免地限制了当地对自然资源的开发利用和相应的产业发展。尤其是对于完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村民而言,生态保育导致部分乡村出现短期“生态贫困”。虽然已有部分地区启动了生态救助和生态补偿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生态保护给当地人民带来的经济压力。但是,生态救助与补偿专项资金在落实方面仍存在着补贴资金不透明、不到位等现象。同时,长远来看,政府的财政补贴不仅受到当地经济发展状况的直接影响,难以长期保持稳中见长的趋势,而且仅靠政府补贴难以从根本上解决当地村民的“生态贫困”问题。因而,如何因地制宜地合理开发生态保护区,坚持生态保护与经济社会发展“两手抓”,是考验西部地区乡村科学发展能力的一大课题。
(二)外部资源强力输入与内生动力仍然不足同在
习近平多次指出, “脱贫攻坚既要扶智也要扶志,既要输血更要造血,建立造血机制,增强致富内生动力。”①在脱贫攻坚,促进西部地区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过程中,外界大量的智力财力物力帮扶,发挥着极为重要的积极促进效应,是西部地区乡村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取得如此巨大胜利的重要因素。然而,要长期保持这一巨大胜利成果,推进西部地区乡村发展振兴,关键还在于激发和调动当地的发展内生动力。当前,需要着力关注以下几个问题:
其一,西部地区乡村的基础教育发展问题。科教兴国,教育为本;民生大计,教育为基。在现代社会,一个人受教育程度,往往决定着其自身未来发展的潜力;而一个地区的教育发展水平,则相应决定着该地区发展的前景,这也是近些年国内人才竞争日趋激烈的缘由所在。相关资料显示:2017年,贵州省6岁以上完整接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的人数占比仅约为23%,远低于76%的全国平均水平。同年,全国15岁及以上文盲人口占总人口的4.85%,贵州为10.11%,云南为9.63%。②九年制义务教育缺位以及基础教育质量无法保证,对提升西部地区乡村劳动力素质以及西部地区乡村长期发展所带来的消极影响,是显而易见并长期持续的。调查发现,制约西部地区乡村教育发展的主要因素有以下四个:一是短视与功利思想大行其道。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然而,在大学生就业压力扩大的新形势下,教育改变命运的情结受到冲击。相当多的村民认为,大学生毕业不包分配,毕业照样打工。甚至大学毕业生的待遇还比不上老员工和小工头。孩子直接去打工多少能挣些钱,省时省事省钱。二是读书成本增加。进入新世纪以来,西部地区乡村普遍实行撤乡并镇和村组合并,原有村小学被集中合并到镇上的“完校”,对大多数孩子而言,上学就意味着离家别居。为了照顾尚不具备生活自理能力的孩子上学,在学校附近租房陪读成为家长无奈的选择。这一方面占用了本就稀缺的乡村劳动力,另一方面加重了学生家庭的经济负担,引发中小学生辍学。三是乡村教师队伍建设严重滞后。西部地区乡村非本科学历的小学、中学教师大量存在,高学历教师多为特岗教师。特岗教师三年任期期满后大都不愿再留乡村。同时,西部地区乡村的中小学教师工资待遇低,工作环境差,地区特殊补贴往往因为县财政困境而难以支付, “有政策、没落实”的现状,加剧了乡村教师的心理失衡。乡村教师不得不考虑发展副业,以解决家庭生计问题。四是留守儿童问题积重难返。留守儿童与留守老人相依相守,仍然是西部地区乡村难以改变的画面。隔代留守家庭,导致孩子从小缺乏应有的父母亲情和教育管理,留守儿童的自然生长成为常态,极易沾染社会不良习气,甚至走向违法犯罪。
其二,当地群众精神面貌的提振问题。中国传统文化非常重视家风乡俗,并将其视为家族兴旺和地方康宁的重要因素。乡风民俗是当地历史文化传承、社会价值取向、生活态度与生活方式等长期综合作用而形成的特质性文化现象,对当地群众道德水平、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等有着直接或潜移默化的影响作用。乡风民俗显然是当地群众精神风貌的集中显现和真实写照,也是制约当地发展的重要文化因素。总体而言,西部地区乡村民风相对纯朴、豪爽,人民勤劳勇敢,受市场经济等外在影响较小,中老年群体绝大多数仍然愿意沿袭祖上思维和规矩认识来处理现实生活中的一些问题。而年轻一代,早早进入城市务工、求学等,其价值观与生活方式已经与当地习俗格格不入,这一矛盾和冲突造成了西部地区乡村文化传承无所适从。近年来,伴随着西部大开发、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和乡村振兴战略等一系列推进农村发展政策的实施,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整体上有了较大进步,但乡村文化建设的短板始终存在。乡村文化站(馆)短缺或者流于形式的现象十分普遍,甚至成为村民聚众玩牌搓麻的场所。这说明立足精神文明建设,强化对村“两委”干部和村民进行文明理念、生活习俗以及法制意识引导亟待深化。
其三,一些干部和群众的发展主观能动性提升问题。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扶贫与扶志并举,是打赢脱贫攻坚收官战的根本路径。此前,一段云南扶贫干部喊话,贫困户克服“等靠要”思想的视频引发社会各界的关注。③“等靠要”思想仍然在西部地区乡村一些村民中存在,甚至还存在着比等、比靠、比要现象。这无疑是在脱贫攻坚收官战中需要加以矫正的。除此以外,西部地区乡村一些不合时宜的观念需要全面检视:一是“听天由命”和“随遇而言”的消极心态;二是“小富即安”的心理;三是乡村情怀缺失, “逃离乡村”的趋势蔓延;四是“静待花开”的依赖思想。调查还发现,西部地区乡村基层干部对脱贫摘帽的想法林林总总,尤其是一些下沉的基层扶贫干部担忧更多。由于贫困户对扶持方式、力度有着各自的诉求,也往往从自身利益出发评价当地扶贫效果和干部政绩,因此也导致村民评价与现实工作不一致现象,一些扶贫干部因此产生了进退不能的挫败感。
(三)乡村产业结构的随行就市与活力不足并存
由于自然条件和历史因素的影响,西部地区发展在国家整体发展中处于后发地位,而西部地区乡村在西部地区发展中又处于滞后地位。改革开放以来,东南沿海地区的迅速发展,既为国家发展注入了强大活力与牵引力,同时也进一步拉大了地区之间的发展差距。西部地区乡村充当了提供廉价劳动力和自然资源的配角,自身的内生性发展处于停滞状态。在其后的西部大开发进程中,为解决GDP快速增长问题,一些产业尤其是沿海地区淘汰的高能耗、高污染产业,被硬性嵌入,西部地区乡村产业结构呈现明显的矛盾与纠结。近年来,随着生态文明建设理念的深入发展,西部地区乡村的产业开始出现向特色产业、生态产业、休闲产业转向的趋势,但要形成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经济与社会发展比翼齐飞的格局仍需时日,需要我们在正视和化解现实问题中不断开拓前行。
其一,农业生产要素持续外流的形势尚未根本扭转。农业生产要素主要有耕地、劳力和技术。耕地是农业的命根子,人多地少、土地贫瘠、自然灾害频发是部分乡村农业生产的痼疾,这一先天因素决定了西部地区乡村传统的土里刨食、靠天吃饭难以解决脱贫致富问题。人是生产力中的决定性要素,青壮年劳动力大量进城,导致西部地区乡村经济发展缺乏优质劳动力。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技术创新和传播所需要的人力以及技术施展与发挥的空间都存在缺失,大大限制了新技术的推广与再创新。三大要素的乏力,一直是制约西部地区乡村农业生产的主要原因,并由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生产要素乏力,制约乡村农业生产,乡村农业生产落后,又进一步刺激生产要素流失。
为切实推动各单位强化管理会计应用,加强内部管理,提升经济效益,在理论体系建设的基础上,结合我国企业管理会计实务,系统地梳理和总结管理会计工具方法,积极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管理会计指引体系,引导单位广泛应用管理会计工具。
其二,工业产业的因地制宜和转型升级动力不足。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西部地区乡村脱贫致富离不开工业化道路。目前西部地区乡村工业多为粮油加工厂、土特产加工、养殖业以及一些轻工产品和工业原材料生产加工企业。这些产业在就近安置农村富余劳力,推进乡村和谐发展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在解决村民家庭增收与家庭照顾的兼顾方面功莫大焉。但同时我们也看到,目前乡村工业化产业存在一些问题:一是产业规模偏小,缺乏整体规划设计。企业主往往根据自身的偏好与实力自我经营,时常自生自灭,乡村层面在产业引资与指导扶持等方面少有作为。二是产业低端化严重。初加工、原材料供给是目前西部地区乡村工业生产的基本现状,技术含量低,或者根本不需要技术,导致产品的附加值大打折扣。而以量取胜无疑又加剧了与自然资源的冲突。三是高能耗与高污染使乡村发展得不偿失。矿石开采、砖厂、水泥厂等项目的引入和开发,增加了当地的经济收入,但缺乏环保设施和监督所导致的生态问题已经使一些乡村发展深陷窘境。
其三,产业发展中的随行就市与盲目跟风现象并存。西部地区乡村由于民族习俗、自然气候、传统种养殖业不同等因素,使西部地区乡村有着先天的特质性。这些特质性无疑就是特色产业培育的根基。目前,在广大西部地区乡村,特色农产品、特色服饰与手工制品、特色旅游项目等琳琅满目,这大大提升了西部地区乡村的显示度与吸引力,同时有效解决了当地就业增收等问题,深受方方面面的欢迎。但另一方面,我们也注意到西部地区乡村特色产业发展中一些不可忽视的问题,如,培育和开发休闲旅游项目中的一窝蜂现象,各地区项目的同质化极其严重;特色观赏性项目,如,油菜花观光项目中村民收益与投资方收益的协同化问题;商业气息过浓,甚至强买强卖等坑蒙拐骗行为;缺乏管理各自为政,乃至相互抹黑和相互拆台行为;不顾环境承受力,过度开发,竭泽而渔的现象;过分强调“网红”特质,忽略产品质量水平的提升等,都在不同程度上制约着西部地区乡村特色产业发展的活力与前景。
三、建立完善推进西部地区乡村振兴的长效机制
西部地区不仅要实现贫困县全部摘帽,贫困村全部退出,还要实现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战略的有机衔接和同频共振,这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条件与硬性要求。要实现这一目标,必须解决好西部地区乡村发展所面临的诸多现实问题,尤其是西部地区一些基层党委政府发展理念滞后的问题,提升西部地区村民的精神面貌和劳动技能的问题,克服当地发展的客观条件不足以及基于历史原因形成的发展短板问题。
(一)建立和完善基层党委政府减负机制,充分相信和发挥基层工作积极性
一是实事求是地设定乡村振兴的目标。乡村振兴工作是一项长期的综合工程,尤其需要调动乡村基层干部与村民的主观能动性。乡村脱贫作为一项整体战略是非常及时和必须的,但确保每一户农户脱贫却面临着诸多不确定因素,尤其是一些贫困户主观因素的影响。同时,乡村振兴的指标体系更为复杂和多元,基于各个地区的发展基础不同,其振兴的评价指标与人民群众的认同标准都不尽相同。因此,需要立足实际,采取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方式设定发展目标及其相应的评价标准。对基础薄弱的西部地区乡村,着重解决脱贫问题,尤其是脱贫效果的巩固问题,需要真正解决好当地乡村自主发展路径问题,尤其是当地人民群众自主发展能力问题。
二是相信和鼓励基层工作积极性。会议多、考核多、形式花样多,是困扰基层党委政府工作的老大难问题,乡村振兴工作头绪多、问题多、对象多、牵扯面多,加上目标高、时效性强,因此需要全身心投入。近年来,层层压实责任这一非常好的做法和要求,在实际工作中存在一定程度的曲解现象,即变成了层层开会、层层检查考核,层层随意追责。这导致基层干部无法将主要精力放在扶贫攻坚与促进乡村振兴实际工作之中。因此,鼓励基层党委政府发挥自身主观能动性,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上级党委政府要注意减少中间环节干预,集中精力抓好“两头”:即鼓励基层党委政府因地制宜制定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工作方案,并对其科学性加以指导把关;抓好对工作方案的落实效果检查。同时,鼓励乡村基层干部适当放手去干,对乡村基层干部要给予关心关怀,解决好他们面临的各种现实困难,减少他们的后顾之忧。
(二)建立和完善保障村民持续增产增收机制,推动农业、农村和农民的发展
一是要严守耕地红线,提高耕地质量。耕地是农业发展最为基础的生产要素,因而“要像保护大熊猫一样保护耕地”④。保护耕地首先要保护耕地的数量。地方政府要坚定耕地红线不能动的决心,抵制无底线的“卖地”行为;严格打击非法占用耕地,特别是要处理好农村耕地与宅基地的关系问题;探索拆迁宅基地上常年闲置住宅试点,通过村庄整治、土地整理等方法节约土地;必须遏制耕地荒废的趋势,鼓励把土地流转承包给懂农业、有技术、会经营的企业或个人去耕种。保护耕地还要提升耕地质量,切实做到 “藏粮于地、藏粮于技”。西部地区乡村要改变“多肥多药”粗放型生产方式,坚持靠科技发展,凭绿色增收;杜绝化肥、农药、农膜的滥用,发展绿色生态农业;研究提高畜禽粪便养分还田率、农作物秸秆养分还田率、肥料利用率以及其它有助耕地质量提升的新技术;加强耕地治理,提高耕地抗自然灾害能力,推进高标准农田建设。
二是要改变传统农业生产方式,增加科技含量,提高产量和质量。资金缺乏、信息闭塞、小农思想等因素导致西部地区乡村传统农耕方式仍然广泛存在。低效率的传统农耕方式往往使农民劳动多,收益少。这也是大量新生代农村人选择背井离乡进城务工的缘由所在。为了保障粮食安全,激发农民生产积极性,近年国家财政通过一系列惠农政策反哺农业。但在生产成本上涨的情况下,农业补贴的吸引力被大大抵消,另一方面,传统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业生产方式没有得到更新换代。要调动农民种地积极性、增加农民收入,光靠农业补贴远远不够。财政拨款应该着重用于粮食直补、农机研发和推广、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农民技术培训等。只有运用现代科学技术,从根本上改变西部地区乡村传统的农耕方式,把村民从繁重的农务中解放出来,才能增加农业产值,为现代农业生产发展注入新动力,增强现代农民的幸福感。
三是要明确区域优势,丰富农业发展新业态。农业不仅是当地群众的衣食之源、生存之本,还具有生态、休闲、审美、教育等多重功能。西部地区乡村各地气候特点、地形地貌、民族传统、资源禀赋差异较大。因而,农业发展应明确区域特色与优势,突破传统的单一农业发展模式,根据市场需求强调农业所具备的不同功能,形成农业发展新业态,尤其是要引导各地因地制宜地适度发展休闲农业、会展农业、养生农业等等。现阶段,西部地区乡村农业生产增产不增收的问题十分突出。要解决好这一问题,只有推进第一二三产业的融合发展,打造各具特色的农业全产业链,提高农产品的附加值、延长产业链条,激发农产品的商业价值。要坚持以家庭经营为基础,推进家庭经营、集体经营、合作经营、企业经营等多种经营方式共同发展,鼓励农民加入农业合作社,形成一定规模的集约化生产。要推动加工业、物流业、电商业的充分发展,推动“卖家产品”进城与“买家订单”下乡的双向流通。
(三)建立和完善全面协同发展机制,进一步补齐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短板
一是加快推进农村基础设施建设问题。加快推进 “四好农村路”建设;水、电、讯、地、宅、厕等基础设施建设;易地扶贫搬迁安置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建设。一方面国家要继续对乡村道路建设给予专项资助;另一方面,乡村干部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带领村民为实现道路村村通、户户通作出贡献。要坚持“因村施策”,补齐各村在水、电、讯、地、宅、厕等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短板。要优先解决严重拉低人民群众生活质量、威胁村民生命财产安全、阻碍村民脱贫致富的突出问题。要加强对易地扶贫搬迁安置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建设。当前,西部贫困地区的搬迁工作已近尾声,但仍有部分贫困户暂未搬入新家。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各地易地搬迁工程不同程度延期。但随着复工复产的有序推进,搬迁区的工程建设要特别强调保质保量,避免因“赶工”出现搬迁安置区建设不达标的现象。同时,补齐搬迁安置区配套基础设施空缺,如医疗卫生室、便民超市、绿化走道、公共厕所等。针对不同类型、规模的搬迁安置区,贴近群众需求、补齐各个短板,确保“搬得出、稳得住、能致富”的真正实现。
二是大力优化西部地区乡村发展软环境。特别是基础教育办学条件和乡村文化设施建设。增加西部地区乡村教育专项经费,美化乡村学校教学环境、增补乡村学校教学设备、提高乡村教师薪资待遇、加强对乡村学生尤其是留守学生的关怀照顾。通过特岗教师下乡、优质学校对口帮扶、网络共享名师教学资源、乡村教师专业培训等方式,增强西部地区乡村师资力量。特别照顾生源不佳、办学条件差的“村校”,改善其办学条件,保障学生就近接受基础教育。另外,要加强对寄宿制学校的建设与管理,为路途远难的孩子创造尽可能好的学习条件,减少生源流失现象。要特别加强心理辅导教师、思想政治课教师和班主任队伍建设,为“留守学生”的身心健康保驾护航。同时,要大力推进乡村文化设施建设,确保乡村图书室、读报厅、文化站等公共文化设施建设不再沦为“花架子” “空摆设”。
(四)建立和完善乡村基层治理机制,优化西部地区乡村振兴环境
一是强化基层党组织在乡村治理中的引领与核心作用。基层党组织是领导西部地区乡村脱贫致富的核心力量, “给钱给物不如给个好支部”。对于组织涣散的党支部要加大整改力度,提升乡村基层党组织的领导能力,提高党员干部的能力水平。要优化党员发展工作,注意将有担当、有文化、有技能、有眼界年轻人吸收入党,为基层党组织注入新鲜血液;加强对党员干部的教育培训,提高党员干部的思想觉悟、能力水平;完善对基层党员干部评议、选拔机制,激发基层党员干部的工作热情,当好西部地区乡村脱贫致富的“引路人”。
二是强化现代治理理念与方式方法。大力推进法治理念的宣传与践行。基层干部,尤其是乡村干部的法治意识和依法治理能力提升,普通群众的敬法、守法观念的培育是其中的关键所在。改变以往长期依靠“人情疏导”、 “内部沟通”等治理方法,彻底打破治理过程的不规范,治理结果的不公正、治理成效的不显著。着力推进公平正义的社会生态建设,尤其是外部扶持资源要合理配置,内部发展条件的安排要采取公平为先、兼顾效益的原则,特别要防止村干部将扶贫资源家族化问题。发挥群众治理乡村主观能动性,要注重提高村民参与治理的意识和能力,发挥村民在乡村治理中的主体作用,基层组织和领导干部不能笼而统之。进一步优化乡村生态环境,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生态环境是乡村相对于城市最大的资源和优势,要建设生产生活垃圾的无害化处理设施,保证青山长青,绿水常绿。
三是促使乡村治理目标与经济社会发展目标的有机协同。乡村经济社会发展的状态与水平是乡村治理的核心目标,而乡村有效治理的实现,也是乡村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指数。克服发展和治理的“两张皮”现象,需要我们既不以强调发展而忽视依法治理和公平正义,也不以强调共同治理而忽视党组织的主导与核心作用,更不能忽视经济发展的基本指标。
注释:
①《习近平在河南考察时强调 坚定信心埋头苦干奋勇争先 谱写新时代中原更加出彩的绚丽篇章》,新华网2019年9月18日。
②国家统计局编:《中国统计年鉴2018》,中国统计出版社2018年版,第45页。
③杨静:《“激动喊话”贫困户的女干部,是这样想的……》,新华网2019年11月1日。
④《习近平:做好耕地占补平衡 推进农村土地流转》,新华网2015年5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