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不死的阅读

贝小戎

许多人认为，读书要专心，但完全安静的外在环境是很少的，我们只能期待用心会让自己忘掉周围的嘈杂。有声书更是允许甚至鼓励读者一心两用：一边听书一边做别的事情。有同事一边跑步一边听悬疑小说，有人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听《西方哲学史》。

许多人在开发跟阅读有关的电子工具，比如有一个应用程序，可以在人们读书时阻止来电，以及发出声音提醒读者回来读书。还有一种计步器，当你走到一个地方时，可以向你推送一段跟这个地方有关的文学作品。还有一些方案是开发影音书，努力提升或丰富人们的阅读体验，给文字加上注释和图片、背景音乐。有人可能会觉得，这些东西让阅读变得越来越不纯粹，但美国学者利娅·普里斯说，阅读从来就没有纯粹过。可以把她的观点理解为，阅读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高于生活。在图书馆看书是阅读，在餐桌上、睡前看书也是阅读。

不爱买书的年轻人也会听有声书。《卫报》说，英国的有声书市场在2018年增长到6900万英镑，比上一年增长了43%。在美国，有声书下载每年带来近10亿美元的收入。美国作家比尔·布莱森写了本关于人体的书，他在做这本书的有声版时，会遇到他不会读的医学名词，但他挺享受读自己的书，因为“写作真的有点孤独，录音能让我走出来。起身泡一杯茶的时候，周围都是人”。专业的配音师说，录音很累，全程必须坐着一动不动，以确保不产生噪声——人一动，衣服和椅子都会出声。在没有平板电脑的时候，翻书也会出声。做有声书一天下来，嗓子、后背、大腿、脑子都会疼。

专家认为，有声书和电子书不是在杀死阅读，而是在丰富人们的阅读介质。1913年爱迪生说，不久书籍就会在公立学校消失；1966年麦克卢汉说，书籍将会跟晾衣绳、袜子的缝线、工作一样成为古董。早在1885年，就有一位法国图书管理员設想了有声书：在帽子里装一个机器，用电线把声音传到耳朵中。这样不仅能够减轻眼睛的压力，还可以让人们在提高精神修养的同时锻炼身体，女性可以一边听书一边洗盘子，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会更愿意做家务。但播客表明视频没有杀死音频，就像广播没有终结阅读。

研究发现，读印刷版书籍时，人们更加专注，也更想阅读，但对内容的理解程度和获取信息的数量并不比读电子书时更多。利娅·普里斯说，读印刷版和电子书的差别，就像你在快餐店用塑料刀叉就餐和你在昂贵的餐厅用银叉就餐，吃饭的速度、谈话和餐桌上的风度也许不一样，但这不是因为使用的餐具的材料不同。她说：“无论采用何种介质，我相信沉浸于词语的世界中这种体验都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