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葱一样生活

陈晓晖

去菜市場买菜时，我总忘不了交代菜贩，记得送我几根香葱。卖菜的一听，经常这样回我：“不用交代，会给的，没有葱怎么做好菜呀！”于是我们都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明白要做好一餐饭，一定少不了葱这样百搭的调味品。

葱的历史非常悠久，据说神农尝百草发现葱这种食物，将其当作日常生活的调味品，因此葱有“和事草”的雅号。葱确实性格好，不论对方啥来头，一律友好对待，鱼也喜欢，肉也合味，甚至与瓜果蔬菜也能和睦共处。真像大海一样，可纳百川，有容乃大，这点怕是其他蔬菜都不如它。

多年以来，我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除炒青菜之外，其他菜肴必加入香葱来调味。比如蘑菇炖鸡，如果在汤里撒些葱花，这汤就会香美无比;红烧鱼更需要香葱，葱可以去腥味，提升鱼肉的清鲜;清炒南瓜时，等南瓜将熟之际，撒入葱花，葱的香味渗入南瓜的汤汁里，使南瓜味道更加香甜。

炒田螺和贝壳，除了加入植物金不换和辣椒同炒，葱也是必下的，没有了葱的调剂，这道菜会逊色很多。每年的夏季，海里的薄壳正是当时，薄壳即是海瓜子，壳薄肉美。菜市场有除壳后的薄壳肉售买，我最喜欢买回家后，清水冲洗后晾干，与蒜泥和葱花炒之，那味道鲜美异常，胜过鱼翅和鲍鱼，是最佳的下粥菜，往往喝三碗白粥仍不觉饱。

在一个炒锅里，豆腐和香葱相遇了，那绝对是天赐的良缘，白的白，绿的绿;白的淡，绿的香。盛放在盘子中，模样好看，滋味悠长。

葱在生活中的应用，可谓非常广泛，比如北方的葱油饼，味道极香，每回去北方菜馆吃饭，必吃两张葱油饼。小时候吃过一种香葱饼干，是那个年代最美味可口的食物。面粉、鸡蛋、香葱一起制作烘焙的咸饼干，有蛋香味和葱味，是一种停不下来的零食，那时我绣花赚来的一点小零钱，都换成香葱饼干给吃掉了。

葱真是大自然赐予我们的宝贵食材，它给每一道主菜添香加味，毫无怨言。在众多的蔬菜中，它是角落里默默无闻最不起眼的青菜。它虽不是餐桌上的主角，却像极了小姐闺房里的贴身丫鬟，没有了它，餐桌上的每一场戏都无法精彩上演，美丽的小姐也不可能得到英俊书生的欣赏。

香葱是一种渺小而坚韧的植物，极易种植，我在阳台的花盆里种了几根小葱，原以为随手一栽，种着玩玩而已。不承想，有一天它竟然绿意葱茏地荡漾在花盆中。青葱葱的绿，绿莹莹的绿，细细长长的一身绿衣裳，飘在风中，袅袅婷婷的，那么美，那么雅。

读到白居易的一首《筝》的古诗：“云髻飘萧绿，花颜旖旎红。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这是描写一个如鲜花般美丽的女子，用她的纤纤玉手在弹奏古筝，双眼明亮，顾盼生辉，弹筝的十指如刚剥开的春葱一样嫩白。

葱生长于春天，翠绿鲜嫩，葱头是白色的，葱的上半根剥开如象牙般白，那是一种水嫩的白。正当年华的女子，十指似春葱，这是多么形象绝妙的比喻。又如《孔雀东南飞》里有“指如削葱根”，宋代的欧阳修写过“玉指纤纤嫩剥葱”，想想看，这样一双似葱一样嫩白的玉手，在古筝的琴弦上来回流动，该是多么美妙的场景。

葱普通而平凡，却备受人们的青睐，它上得了豪华的餐桌，也入得了寻常百姓的厨房;葱低调而内敛，从古至今，却有许多的文人墨客为它写诗赋词，它用清清爽爽的绿与白，谱写了许多名诗和佳句。

我想，人生最理想的状态是像一棵葱一样生活，过葱葱郁郁的日子。也许有人会说：“你算哪根葱？”我只要是一棵普通的葱即可，随地生长，有坚强随和的性格，有葱绿的模样，有葱白的心灵，还有葱一样的味道。

【赏析】

葱在平时本是菜肴里最常见的调味品，却在作者的笔下生发出些许哲学的味道。人应该像葱一样，低调而内敛，有生机勃勃的外在，有清白纯洁的内心，过着有滋有味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