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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尔兰人》:黑帮“亚政治”浪漫想象的破碎

2020-02-14许然

廉政瞭望·下半月 2020年1期
关键词:爱尔兰人塞斯黑帮

许然

由知名导演马丁·斯科塞斯执导的黑帮题材电影《爱尔兰人》,小规模试映后于2019年11月27日在美国知名影视网站网飞上线。《爱尔兰人》不再有《好家伙》般明快的基调,也不似《穷街陋巷》般充满了浓郁的神性与救赎色彩,更多的是以一种忧伤和沉静的底色,宿命论般地哀矜一个逝去的时代——台前的黑帮云涌时代与幕后的电影黄金时代。

台前:黑帮风云的回眸与挽歌

影片以一个长长的推拉镜头开场,罗伯特·德尼罗饰演的弗兰克·谢兰直视着镜头,像被纪录片采访一般,回忆起1975年与阿尔·帕西诺饰演的吉米·霍法会面的一场公路旅行。在路上,谢兰路过一家加油站时,回忆起与乔·佩西饰演的罗素·布法利诺初识的情形。这再次将故事拉回1950年,谢兰加入黑帮的场景。

在这样的三层叙事结构下,借用场面调度和景深镜头,自然主义纪实风格的《爱尔兰人》记录了美国历史上最大的悬案之一——工会领袖霍法的失踪,再现美国史上有组织犯罪的社会图景。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当抱团取暖的爱尔兰人在政治运动中崭露头角时,伴随而来的是贿赂、暴力或选举舞弊等情况,有组织的黑帮由此诞生。因具有二战士兵经历,冷漠克制的谢兰获得黑帮大佬布法利诺的赏识。

从无名之辈到布法利诺的臂膀,再到当时美国政治明星霍法的贴身保镖,到最后参与霍法失踪案,谢兰像暗黑版阿甘在对的时间和地点,见证或参与了猪湾事件、肯尼迪遇刺、水门事件、霍法失踪等美国各大历史转折点。1961年肯尼迪宣誓就职美国总统,决定于当年4月17日对古巴猪湾进行登陆作战,推翻卡斯特罗政权。谢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为登陆部队运输武器的卡车司机,也算是参与美国历史了。

一幅广袤的黑暗荒诞的画面,由一个黑帮杀手的个人参与或见闻完成。在谢兰的英勇帮助下,布法利诺一方迅速蚕食掉对手的地盘,牢牢地将工会控制权掌握在自己人手中。这再度将西方个人英雄主义搬上荧幕,但崇尚个人利益的黑帮英雄主义最后却落得只剩下孤独。

当晚年的谢兰洗白自己的行为而对女儿说“我只是想保护你们不受伤害”时。女儿反过来质问:“不受谁的伤害?”这个问题给了谢兰合理化罪犯行为一记响亮的耳光,击碎了他所有对黑帮的浪漫想象。黑帮语境以类似于“亚政治”的形式存在于二战后的美国,谢兰女儿的一句话,击碎了这种“亚政治”的“浪漫”。

幻梦破碎后,该是什么就会是什么。影片中早已多次提到的“What will be will be(顺其自然)”不仅是谢兰的座右铭,也是对曾经黑帮风云的叹息。时间才是最大的敌人,在时间面前,所有人都是被时代裹挟的渺小自我,注定诞生又逝去,发展又凋零。

幕后:黃金时代的逝去与再坚守

似水流年,芳华刹那。人们把时间看作世上最大的敌人,斯科塞斯与“老年团”主演们也不例外。在影片中,数字“降龄”技术让平均年龄75岁以上的德尼罗、帕西诺与佩西重新回归年轻时代。尽管体态与动作上依旧显得迟缓、臃肿,但那种不愿屈服与低头的人物气势却被拿捏得很稳。

伴随着穿越时光般的“老年团”本色出演,在某种程度上,《爱尔兰人》已经不再是对黑帮题材电影的延续,也不是昆汀·塔伦蒂诺一般用影像解密历史,而是对曾经的芳华、对逝去的黄金时代的致敬。

正因为如此,《爱尔兰人》无法与当代相融。宏大的叙事、低沉克制的情感、生与死的思考等一切都太复杂,太个人化。在当代好莱坞,编剧与导演的创作空间不断被挤压,一部部以较低成本、较短周期的方式来摄制迎合大众口味的商业化影片,并不需要突出导演。

对于这类商业化影片,斯科塞斯嗤之以鼻。在今年好莱坞颁奖季大战即将开启之际,斯科塞斯称自己从未看过漫威电影,他认为漫威并不是一个人试图向另一个人传递情感和心灵体验的古典电影,他能想到最接近的比喻是主题公园。

就像谢兰对黑帮风云的回眸,斯科塞斯不断地回顾自己深爱的电影黄金时代,想要保护电影的精神。当今天的电影院充斥着无数主题公园时,它确实已经不适合《爱尔兰人》,选择在网络渠道播出或许是《爱尔兰人》最好的归宿。

尽管如此,电影的胶片时代却早已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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