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友”小姜

苏衡

我上初中的时候，学校没供暖气，空调也不常开，一到冬天就被冻得犯鼻炎，整天“哼哧哼哧”个不停，卫生纸成了同课本一样的日常必备品。为此，我特地找了一个提袋来安置它。可就是这样，我还会遇到纸资源短缺的情况。于是，我结识了同样爱流鼻涕的小姜。

小姜大名姜忆航，他生得浓眉大眼，体格健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壮的他也如此不扛冻。

刚认识的时候，我们都还十分矜持客气。

“姜忆航，你能借我点儿卫生纸吗？”

“好，给你。”

“不要这么多，不要这么多，一点儿就行。”

“没事儿，我有很多，你把这一包都拿去用吧！”

可相熟以后，我們就几乎不分时间地点地进行资源置换了。

有时候上着课，小姜就会托人传话来借纸。我便把手伸进袋子里，抓住卷纸的一头，往上一扯，在手上绕几圈，然后拽断，让同学把纸传给他。不过，这也要视情况而定，如果袋子快空了，我就会就会摇身一变，变成“吝啬鬼”“守纸奴”。有一次他传话来借纸，我瞅着那唯一的卷纸是如此的细瘦，竟如火柴人一般，就吝啬起来，只扯了两块，并让人告诉他，我也没多少纸啦，快不够用了。过了一会儿，我又收到了他的消息，这次是一个小纸团。展开来看，皱巴巴的纸上写着：衡姐，姐！再给我点儿纸吧！我只能忍痛割爱，再给他一截。

每天早晨，我从班级后门摸进去，经过小姜座位的时候，他都会瓮声瓮气地说：“纸……给我点儿纸……”后来干脆演变成一个字“纸”！我逐渐养成习惯，往往不等他开口，就“唰唰唰”抽出一堆纸放到他桌上了。

我后来发现，有这个“纸友”不太合算啊，自己像是帮扶的主体，而小姜是被帮扶的对象。不过我们已经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这些就不值一提啦。毕竟卷纸有价情无价，友谊万岁嘛。

不过惭愧的是，虽然我们时时跟纸打交道，却并未走上“高端用纸”的道路。当时班里讲究的同学都用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纸，而这在我们的用纸生涯中占比较低。我俩用纸需求量巨大，故而不求馨香体面，只求实惠耐用，通常用的就是从家里带来的卷纸。除非纸不够用了，才从口袋里抠出两个硬币，买上两包香喷喷的纸巾，体面一番。但就是这样，也有短缺的时候，毕竟鼻涕不等人啊！在这种情况下，粗糙坚硬的公共手纸、压在书包底被染得五颜六色的纸、放在口袋里被挤得形状怪异让人毫无使用欲望的纸，我们都欣然接受。只要能解决了擦鼻涕的燃眉之急，就万事大吉了。无论如何，我们认定彼此是对方忠诚的“纸友”，互相帮助，共同对抗鼻涕四溢的冬季。

高中择校的时候，我明确选择了供暖的那所学校，不愿意再挨冻。而小姜去了另一所中学，我们逐渐失去了联系。新学校暖气充足，我的鼻炎大大好转，不用再整天揣着卫生纸了。可是每当感冒鼻塞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些年和我一起揩鼻涕的“纸友”——小姜。

编辑/王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