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 怪事
2020-02-11宫佳
宫佳
1
五一小长假来了。
同桌李萌说，旅顺的樱花开了，他们一家人准备自驾游去旅顺玩。肖美丽说，他们一家人要回奶奶家，奶奶家在农村，刚搬迁到楼房去了，新的小区建了一个郁金香花园，他们要去那里看花。
她们问我：“小妹，你呢？”
我嘟嘟嘴，摇摇头说：“没打算，我准备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哎呀，”肖美丽说，“好不容易放个假，得找点儿娱乐的活动才成，要学会放飞青春。”
我说：“那我就在家里学做美食吧！到时发朋友圈里，无论你们在哪儿，都別忘了给我点赞呀！”
肖美丽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那是肯定的，我一定会成为你的点赞党。不过，这几天假期，你可别变胖了，让我认不出你呀！”
“哈哈……”同学们听到后都笑了。
其实，我确实什么打算都没有，说做美食不过就是应个景儿。我的目光落在李倩的身上，以前，听她说过她想去三亚旅游。这回，她倒是默不作声了。我一想到三亚的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大海，高高的椰子树，软绵绵的沙滩，心里就痒痒的，美丽的海岛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可是，五一假期妈妈爸爸都忙，我是哪里也去不成了。
2
我去商场买了一支笔，到收银台结账竟然排了老长的队。百无聊赖中，一扭头，我发现对面美甲摊位的椅子上竟然坐着李倩。
哇！太刺激了！李倩竟然在美甲！
只见李倩把平时束起的长头发很随意地披在肩膀上，好飘逸的感觉。
我付完款，悄悄地走到李倩的身后，猛地拍一下她的肩膀。李倩的身子一震，扭头看到我，就把嘴一咧，然后把做好的美甲伸出来给我看。
我的目光定格在她的五根手指甲上。指甲盖被修剪成椭圆形，纯白的底色，从大拇指开始，每个指甲上有一个黑色的英文字母，“a，b，c，d，e”一个指甲上印着一个字母。李倩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指甲，又得意地伸出另一只手。果然如我所料，那只手的五个指甲上也同样印着五个黑色的字母，不过是“f，g，h，i，j”。
李倩活动了一下手指说：“好看吗？”
“好看呀，太有创意了！”
李倩捂住嘴，咯咯地笑了：“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她的五个指甲放在白白的脸上，更映衬出指甲盖的美妙。
我也情不自禁地伸出自己的手，指甲却光秃秃的。
李倩说：“你要是喜欢，也坐下来吧，我的快完事了。”
我摇摇头说：“我妈要是知道我美甲，又得搬出大道理，什么学校不允许美甲啦，耽误学习啦，不干正事啦！反正，她能唠叨半天。”
李倩白了我一眼：“好不容易放个假，还得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快回家做你的乖乖女去吧！”
我冲她做了一个鬼脸，走了。
是的，李倩没说错，我是妈妈眼里的乖乖女。妈妈经常对别人夸我：“我家小妹呀，可懂事了，从不让我操心！从不想着打扮自己，不穿奇装异服，就知道学习。”每当我听到妈妈这样夸我时，我心里就很反感。有一次，我在商场看好了一条短裙子，想让妈妈买，可妈妈的嘴张得老大，她吃惊地问我：“为什么会想到穿这么短的裙子？一个学生穿这么短的裙子像话吗？你在学校里有什么情况吗？这可不是你的一贯做法……”
我一听她唠叨就泄了气。结果很明显，妈妈不会给我买这条裙子，还要对我进行一番思想教育，那架势，非得给我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不可。
我一边安慰自己，反正天天在学校要穿校服，买了也没机会穿，一边以默默点头的方式证明自己还是妈妈眼里的乖乖女。
我拿着那支笔，很无聊地走在路上。
突然，我发现前面有一个女孩子，披着黑色长发，中间漂着一绺天蓝色的头发。
我抬头看看天空，难得的蔚蓝色，再看看前面的女孩子，那一绺天蓝色的头发俏皮地随着步子一跳一跃的。我的心就随着一起一伏的。
一个大胆的念头跳进我的脑子里，甩都甩不掉。
3
我进了一家美发厅。
我从自己的长头发中间，挑出一绺头发，很郑重地对美发师说：“就漂这一绺，我要漂成天蓝色的。”
“好咧！”美发师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似乎对我的要求丝毫不觉得吃惊。
他去调色的时候，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他的头发几乎被剃光了，只在头顶留着一块茶壶盖大小的头发，那绺头发被梳成一个朝天的小马尾，走一步，小马尾就朝天翘一下，很有节奏感。
我坐在椅子上，心里偷偷地乐了一下，却依然表现出很成熟的样子。
我把漂好的一绺天蓝色头发，扎成一条细细的小麻花辫子，用皮筋一绑，镜子里立刻映出一个不一样的自己。那绺天蓝色的小细辫子赫然地夹在黑头发中间，特别的醒目。对！我要的就是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我就这样披头散发地招摇着这绺天蓝色的头发。不时地有路人甲、路人乙停下来看看我，我觉得非常得意。我第一次为自己的大胆设想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妈妈下班后，看到我头上的这一绺天蓝色的头发，大吃一惊。
她围着我前前后后地看，仿佛一天没见我就不认识了似的。
突然，她揪住了我的那绺天蓝色的头发，怒气冲冲地问：“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你染成这样啦？”
我扬起头，一双眼睛与妈妈直视着说：“我自己！我喜欢这样！”
妈妈气得伸出手掌，围着我转圈圈，我吓得把身子缩了又缩，不知道妈妈的巴掌会落在身体的哪个部位，落在哪个部位都是一个感觉——疼！
可是我使劲闭上眼睛等了半天，巴掌也没落下。
我又睁开眼睛，发现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沙发上，她的身子颓唐地弯着，低着头。
“你这丫头呀，我就不该说大话——你是一个乖孩子，省心！刚夸完了你，你就结结实实地打了我一巴掌。”妈妈缓了一口气，脸色又难看起来，声色俱厉地命令道，“明天，给我染回来！”
我捂着头发，跑进自己的卧室。
其实，我漂的那绺头发很少，厚厚的头发稍微梳理一下，就遮挡住了。漂头发的时候，我曾反复试验过。我把那绺头发掩在里面，重新束起来，根本看不到。说真的，这绺头发我还没稀罕够呢！刚漂的这么好看的颜色，怎么会舍得再染回去呢？
五一三天小长假很快过去了。上学后，我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李倩的指甲，我发现她漂亮的美甲卸了，除了好看的指甲形状，看不出丝毫美甲的痕迹。
李倩看到我盯着她的指甲看，冲我眨巴了一下眼睛。
第三节课是班主任张老师的课，突然，我感觉班上的气氛不对，好像很多同学都盯着我看。同桌李萌捅了捅我的胳膊，我剛想问她怎么回事，一抬头，班主任黑着脸站在我面前，他盯着我的头发看了一会儿说：“苏小妹，你到办公室来一趟！”
我战战兢兢地走进办公室。张老师说：“苏小妹，你的家长支持你染发吗？”我的脸一下红，一下白，终于知道为什么同学们都盯着我看了。不对呀，早上梳头时，我很小心地把那绺头发遮在里面，妈妈都没看出破绽。可能没注意这绺头发又冒出来了。
张老师见我不吱声，就说：“让你家长来一趟学校吧！”
妈妈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办公室，她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被请进学校。她瞪了我一眼，然后对张老师说：“这孩子真不省心，在家里我已经批评过她，让她染回去，可明明我看着她的头发都染回去了，怎么又出来了呀？”
我小声说：“我只是把那绺头发藏在里面了……”
妈妈一听，下意识地伸出巴掌，又马上收回去，然后对张老师说：“我一定监督她染回来！张老师，这孩子很少叛逆，突然这样，我担心是不是为了在学校里吸引某个男生？”
我红了脸，说：“妈妈，您都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有自己的主见，做自己喜欢的事。这绺天蓝色的头发我一定染回去，行吗？”
妈妈叹了口气说：“过来！我给你重新梳头，把那绺头发遮进去！”
张老师笑着说：“咱们班上还没有出现早恋的倾向。苏小妹，你回去写一份检查，这绺天蓝色的头发其实很纯洁、干净，但真的不适合你。你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学习，等以后成年了，有判断力了，再自己决定自己的事儿。”
我从办公室里出来，李倩冲我一笑，说：“乖乖女，你今天太酷啦！”肖美丽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对我说：“隔空给你点个赞！”
我哼了一声说：“那你们来给我写检查！”我觉得张老师的话是对的，我该跟妈妈好好谈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