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成了我的“小跟班”

文/龙岩阿泰

一

爸爸长得比较年轻，虽是快40岁的人了，穿着比我还时尚，再加上那张保养良好的娃娃脸，乍一看，谁都以为他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每次听到别人夸他“身材好”“年轻”之类的话时，他都乐得合不拢嘴。我很烦老爸的自恋，一个人注意自己的形象，这无可厚非，可过分了，就让人接受不了。

他还在我面前装可爱，每当这时我总是大叫：“妈，你看看老爸，又在恶心我了。”老妈早已习惯爸爸的各种扮嫩行径，微笑着说：“你就原谅你爸吧，你正年轻，他想向你看齐呢。”“岁月不饶人，老爸再怎么折腾，也回不到20岁了，毕竟他儿子都上中学了。”我故意当着老爸的面对老妈说。

果然，老爸的眼神瞬间黯淡。我偷笑不已，对老妈乖巧地说：“妈，我们街舞社团这周末有活动，你有空来看看吗？”我热情地邀请老妈。“我没空，倒是你爸有时间……”老妈说了一半，停下来看我一眼。我明白她想说什么，马上接过话茬：“那算了，他就别去了，免得别人又以为他是我哥。”“长得年轻是我的错吗？”老爸不服气地争辩。可我懒得跟他争，面对这个不服老的老爸，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心态年轻，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二十几岁的人，明明老妈买给我的玩具，他玩得比我还爱不释手。有个“长不大”的老爸，我真是头疼。

二

小时候，我其实挺喜欢老爸的，觉得有他陪自己一起玩很有趣，所以每天都跟着他，像是他的“小跟班”。等我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同学、朋友，我就不喜欢跟他玩了，他再霸占我的玩具，让我当个旁观者时，我就更不愿意。我有时觉得很奇怪，老爸这样“没长大”的人，他在单位如何与同事相处呢？他又如何管理一个部门的人？想想都替他担心。可是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的上司、下属对他的评价都很高，说他工作能力强，很有亲和力，是单位的核心人物。爷爷、奶奶也以老爸为荣，妈妈更是觉得自己嫁对了人。

老爸对父母孝顺，对老妈好，这点我毫不怀疑，可是我对老爸意见很大。我的个头和老爸差不多高，相貌在外人眼中是“出自同一个模子”，但他太爱扮嫩了，本身又长得年轻，害我总被别人当成是他的弟弟。记得上高中后，有一次老爸有事到学校找我，他离开后，我们班女生不约而同地跑过来问我：“刚才那人是你哥哥吗？好帅啊！”看着她们一脸花痴样，我觉得自己被忽视了，气恼地嚷：“那是我爸，年纪很大了，还帅什么？”

三

我和一群喜欢跳街舞的同学自发组织了一个街舞社团，由于学校态度不明朗，我们只能在校外找了个练舞的场所。老爸倒是很支持我，费了力气帮我提供音响设备，我和同学们平摊场地租金。可能是我成绩还可以吧，老爸从不干涉我喜欢做的事。他说跳街舞好，爱跳舞的人显得年轻，更重要的是可以锻炼身体。他的支持让我很开心，可是他去了我们街舞社团后，我就有些后悔了。大家又一次把他当成我哥了，还有一个同学竟然说：“能不能让他也加入？”

我第一个反对，我心想：让他加入？万一他对着我同学扮嫩装可爱，那我岂不是很丢人？我的反对惹恼了老爸，他质问我：“你的同学都很希望我加入，你为什么反对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找你同年纪的人玩呀，干吗要来凑热闹？”我生硬地说。“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跳舞！”老爸继续努力争辩。“我不想，我们之间有代沟。”看我无动于衷，老爸又摆出可怜状，但我习惯了，不吃他这套。老爸见我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说，可他竟然打电话给我的好朋友兼街舞队队长小煦，让他来做我的思想工作。老爸这招让我恼怒万分，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倒好，还故意打电话。

虽然小煦是我的朋友，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一个“长不大”的老爸，我害怕被人嘲笑。“思宇，你真幸福，有一个愿意陪你的父亲，让他加入吧。”小煦说。我拒绝了，并对小煦“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行为有些生气，如果他也有个总“长不大”的老爸，他还会这样说我吗？

四

老爸的好奇心之强，常人难以匹敌。他喜欢新事物，社会上流行什么，他玩什么。我玩的网络游戏，他肯定也要玩；我在网上买来的衣服，他也要穿。似乎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老爸也会喜欢，我学过的才艺，他多少也会一些。

我从二年级开始跟一个山歌剧团的老师学吹竹笛，老爸也买了一支，他说他小时候就喜欢，还学过一点，想要重温一下。他让我当他的“小老师”，我一口答应了。我每次上竹笛课回来，他都会虚心请教，让我把老师课上教的内容教给他。看老爸学得那么认真，我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于是每次上竹笛课，我都特别专注，担心哪个地方没弄懂无法讲述给他听，那些指法我更是练得“得心应手”，要不没法胜任“小老师”一职。

教竹笛的老师夸我有天赋，其实我哪有什么天赋，不过是为了教好老爸，才勤学苦练。后来我学其他才艺时，老爸也是兴趣满满，他总爱问东问西，让我无论学什么东西都不能掉以轻心，要不被他问个哑口无言，该有多尴尬。老妈最高兴看到这样的情形，她总是颇有兴致地看我们父子俩讨论。

五

上中学后，学业压力大，我开始厌烦老爸陪着我学才艺了。他想学，自己去学就好，为什么总让我教，我又不是老师。我向小煦诉苦时，他一脸羡慕看着我说：“你爸真好！”我可没察觉出来，倒是小煦的爸爸，很有家长的作派，他总是不苟言笑，让我感觉高深莫测。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爸把你当兄弟，一点架子也没有，多好啊。他想和你一起跳街舞，为什么不让他加入呢？别人误会他是你哥，说明你爸年轻，你应该为他骄傲呀！”老爸不知用什么收买了小煦，他总是隔三差五就来开导我。“他一点老爸的样子都没有。你不知道，他总在我面前扮可爱。”我如实对小煦说。

“我真希望我爸也能像你爸一样，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你，羡慕你们父子俩的关系，不像我爸，整天板着脸……”小煦喋喋不休。看小煦的眼神，我知道他是真羡慕我。其实仔细想想，老爸除了爱扮嫩，爱黏着我外，倒也是个有趣的人，不过，他和其他人的老爸相比，真是特立独行。跳街舞的事，如果我不答应让他加入我们社团，估计他还要跟我闹，说不准又会弄出什么花样来。算了，他爱跟着我玩就让他跟吧。我小时候是他的“小跟班”，现在，就让他当我的“跟班”好了，谁叫他是我特立独行的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