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球

［阿根廷］里克尔·莫伦迪纳

许多年前，安第斯山居住着一个冷酷的女巫。整个夏天她都睡觉，等到雪花落下来的时候，她便满心欢喜地醒来。因为冬天是她获取猎物和大吃大喝的季节。

她倚靠着某种魔法，可以把孩子们一个个地吸引到自己身边。究竟是何种魔法，无人知晓。实际上，她有一个魔球，一个五光十色、鲜艳夺目的球。她把球放在孩子们玩的地方，大人们却从来看不到。

有一天，一对小兄妹在湖边玩耍，看到了一座小山脚下的魔球。魔球鲜艳漂亮的外形吸引了妹妹娜塔莉娅，她想把球捡起来带回家。可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刚刚走近魔球，那只魔球就自己滚动，然后在不远处停下来。她跑过去，手都触摸到魔球了，可是刚要拿起来，魔球便又随风飘走，如同羽毛那样轻。于是，她追着魔球朝前走。总有抓住魔球的机会，可总是刚要得手便又失去。

她朝前跑去时，哥哥路易斯怕她受到伤害，在她旁边紧紧地追随着。最奇怪的是，每逢魔球停下时，都靠近长着浆果的灌木或者在清澈的山泉旁，她与其他失踪的孩子们一样，能够找到吃的和喝的东西，足以让她保持体力。

最后，娜塔莉娅和路易斯追着魔球来到一个山谷，里约奇科河从两山之间流过，地上遍布着巨大的石块，零零星星地飘起了雪花。不久，天空阴云密布，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地漫天飞舞。兄妹两个感到害怕，他们知道自己走得太远，已经迷失了方向。可是魔球还在继续滚动，速度越来越慢，孩子们不舍地跟着。天气越来越冷，太阳早就没了影子。来到一块黑色岩石前，球终于停下来，他们很是高兴。

娜塔莉娅把球捡起来，好奇地看着这个漂亮的球。可是没过多久，球居然如同肥皂泡般消失了。这件事就发生在眼皮底下，她伤心地哭喊起来。路易斯一边哄她，一边拉起她冰冷的小手，领着她来到岩石北面躲避风雪。这里有一个天然的山洞，疲惫的娜塔莉娅蜷起身子睡着了。路易斯坐下，心想等妹妹睡醒，便要想方设法找到回家的路。他为了保持清醒，用手指撑住眼皮，控制着自己的睡意。可是，洞外的松树点着头，风在树枝间温柔地吹着口哨，路易斯很快也睡着了。

躲开狂风的娜塔莉娅在舒适的山洞里甜蜜地入睡了。她梦见了自己回到家里，妈妈给她梳头，嘴里还唱着歌。可是，妈妈却越来越粗暴，越来越没有耐心，拉住了她的头发，她在睡梦中疼痛难忍，醒了过来。

娜塔莉娅想要站起身，却动弹不得。看到周围的情景，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她睡着的时候，安第斯山的老巫婆到洞里来过，给她梳了头发，同时施了魔法，让女孩的头发牢牢地长在了岩石上，她的头一动不能动了。她所能做的就是伸出手臂。看到不远处的路易斯，她放声呼喊他。

你知道吗？实际上巫婆用魔咒困住了娜塔莉娅，她的周围有一堵无形的墙壁，她的哥哥费尽力气都无法靠近她。

“哥哥，来救我呀，我害怕！”娜塔莉娅在无形的墙里喊着，大声地哭起来。

路易斯着急地说：“妹妹，我试过了，可是不行。这里有让我无法过去的东西，我能看到你，可是我不能过去。”

“亲爱的路易斯，你不能爬过来吗？”娜塔莉娅问道。

“不能，娜塔莉娅。我想尽了办法朝上爬，可是我看不到的墙越来越高。不过，有我跟你在一起，不要害怕。”

附近传来一只白色猫头鹰的歌声：

黑暗的神灵啊，无名的神灵，

让我免受光明和火焰的欺凌吧。

过了片刻，娜塔莉娅又说话了，带着啜泣声。“我的哥哥呀，你没听到猫头鹰说的话吗？”

“听到了，妹妹。”

“你没受到启发吗？”

“没有。”路易斯回答。

“听着，”娜塔莉娅说，“那些话是说‘让我免受光明和火焰的欺凌吧。”

“我听到了，娜塔莉娅。那有什么含义呢？”

“哥哥，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这个可怕山谷里的居民都害怕火焰。哥哥，你快去带着火回来，我害怕孤独，请你快一点。”

听到这话，路易斯很是难过。他可不想让妹妹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可是娜塔莉娅不住地催促：“快呀，哥哥，快去！”

正在此时，一只神鹰从岩石上俯冲下来，边盘旋边说：“火焰能战胜可怕的死亡。”

“哥哥，听到了吗？”娜塔莉娅说，“神鹰说的也是这个意思。你必须快去找到火焰，在天黑之前回来，否则我就出不去了。”

神鹰在头顶盘旋，飞来飞去。于是，路易斯跟妹妹挥手告别，起身跟着神鹰走。路易斯知道这只大鸟要领着他去什么地方，便紧随其后，不久便发现了河水，沿着河岸走到水流汇集的地方。

他在这里看到一栋房子，是用泥土和石头盖的，依偎在山脚下，温暖而向阳。周围空无一人，神鹰飞向天空，在高处盘旋，变成一个小黑点。路易斯知道神鹰是有意把自己领到这里来，他推开门，只见壁炉里留有余烬，准是有人住在这里。他拨开灰烬，只见还有明火。路易斯是个勤快的孩子，他提起水桶到河边打来清水，还收集来好多木柴。他把火吹着，填上木柴，燃起熊熊的炉火。

房子的主人是一位老人。他回到屋里时，路易斯都没有察觉到，坐在壁炉旁的凳子上打瞌睡。老人端来面包和茶，唤醒了路易斯。两个人边吃边喝，路易斯说明了来意。老人说：“作怪的是安第斯山的老巫婆，听说只有一个办法才能制服她。小伙子，你知道用什么办法制服她吗？告诉我。”

路易斯想起神鹰说的话，便重复道：“火焰能战胜可怕的死亡。”

“对了，”老人点点头，说，“你妹妹还在那里，那只神鹰是咱们的朋友，它看得远，知道的还很多，问问它现在的情况吧。”

他们来到屋子外面，呼唤高空的神鹰。神鹰俯冲下来，在他们头上盘旋。神鹰说：“难耐的寒冷让她虚弱，火焰能战胜可怕的死亡。”

闻听此言，老人给了路易斯一根燃烧的木棍。

路易斯接过木棍，撒腿便跑。他穿过沼泽和湿地，前面出现一条小河，他不顾一切地跳下水。他的脚下溅起了水花，他把木棍高高地举起来，可是他的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把火熄灭了。路易斯难过地回来找那位老人，手里还拿着那根湿漉漉的木棍。

路易斯说：“请再给我一根木棍，我妹妹一定冻得发抖了。这次我会绕着小河跑过去，就不会熄灭火焰了。”

“好吧。”老人说。

神鹰又俯冲下来，说：“难耐的寒冷让她虚弱，火焰能战胜可怕的死亡。”说着，神鹰朝着巫婆居住的山坡飞去。

老人给了路易斯第二根燃烧的木棍，这个勇敢的少年拔腿便跑。他穿过湿地，绕过小河，爬上积雪的山坡。他拼命地跑，简直喘不过气来了。哎呀，不好，他又摔倒在地，木棍掉在雪上。路易斯赶紧抓起木棍，可是只剩下一根焦煳、漆黑的棍子。火，再次熄灭了。

路易斯无比伤心，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拄着那根黑乎乎的棍子去找老人，请他再给自己一根棍子。

老人说：“噢，神鹰来了。咱们先听听它说什么吧。”

神鹰在低空盘旋，高声喊着：“难耐的寒冷让她虚弱，黑夜会带给她可怕的死亡。”说着，箭一般飞上天空。

神鹰的话让路易斯心急如焚，他第三次举起燃烧的木棍，直奔巫婆居住的山坡。他紧紧地握着木棍，手指被寒风吹得生疼。他一刻也不放松，像一只小鹿，不停地奔跑。这时，一只巨大的火烈鸟看到他，展开风帆一样的翅膀，在他身边飞行。

“上来吧，小伙子，我带你到你想去的地方。”火烈鸟说。

路易斯跨到火烈鸟的背上，一手举着木棍，一手抱紧了火烈鸟。火烈鸟在空中箭一般飞行，火焰烧红了它的脖子和前胸，但是它一刻也不停留。

火烈鳥和路易斯一直来到娜塔莉娅被囚禁的山谷。路易斯来到山洞，用燃烧的木棍点着了岩石上一堆干燥的苔藓。跳动的火焰燃烧起来，随着一声巨响，岩石碎成了无数块碎石。安第斯山老巫婆的魔法彻底消失了！娜塔莉娅立刻获得了自由！她用温柔和冰凉的小手抚摸着火烈鸟被火烧伤的前胸，抚慰它的伤口。从那天起，这只鸟的前胸变成了深红色，成为它勇敢的象征。

娜塔莉娅和路易斯在这个绿色的山谷里生活了许多年，与许许多多漂亮的鸟儿为伴。一年年过去了，他们对那只魔球的记忆便也一点点淡忘。

发稿/沙群

插图/世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