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索“长江水质根本好转”的实现之道

2020-02-04廖素冰

环境与生活 2020年9期

廖素冰

长江流域需要统筹治理

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历史，实际上是一部治水的历史。

长江经济带作为重大国家战略发展区域之一，经济政治地位举足轻重。在修建三峡大坝之前，长江中下游经济发达地区经常面临抗洪的压力。三峡工程建成后，将防洪作为第一要务，为下游排除水患，提升航运能力，同时产生清洁能源，各方面成效显著。如今，在发展理念升级和“两山论”的指引下，除了防洪任务，治理长江水污染也逐渐成为重中之重。

三峡大坝的建成和发挥作用表明，长江面临的问题不是单靠一个省、一个市或一个部委按照法规和条款就能解决的，它需要通过流域统筹和区域协调以及系统方法才能妥善治理。长江经济带的发展建设，更非一省一市一日之功。

那么，谁来承接这样统筹规划的角色？谁来搭建协调管理的平台？又该如何寻找合适的实施主体、运行模式和切入口，来参与长江大保护工作尤其是水污染治理？

为保护长江应运而生

8月3日，长江生态环保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赵峰接受《环境与生活》杂志采访，他讲述了作为三峡集团长江大保护项目实施主体的长江生态环保集团，从国家民族利益出发承担水污染治理任务，细致入微地分析治理中遇到的种种现实问题。

赵峰董事长先介绍了三峡集团的发展历史。1993年成立的三峡集团是生于长江、长于长江、扎根于长江的中央企业，以“管理三峡、保护长江”、“打造世界一流清洁能源企业”为宗旨，在治理长江、管理长江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2018年4月26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指出，“三峡集团要发挥好应有作用，积极参与长江经济带生态修复和环境保护建设”。2018年5月，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简称“长江办”）增补三峡集团为成员单位，并于7月印发指导意见，相关部委先后印发多份文件，对长江大保护尤其是城镇污水治理明确了具体要求和节点目标。在此背景下，作为三峡集团开展长江大保护工作的实施主体，长江生态环保集团有限公司（简称长江生态环保集团）于2018年12月13日在湖北武汉注册成立。

长江生态环保集团是为长江大保护应运而生、具有特殊使命的集团，承担着央企主力带领作用的重任，以实现“长江水质根本好转”为目标愿景，以11个沿江省市为实施对象，采取系统综合解决方案，保护长江水资源和生态环境。在业务范围上，长江生态环保集团依托长江经济带建设，负责与生态、环保、节能、清洁能源相关的规划、设计、投资、建设、运营、技术研发、产品和服务等业务领域。

作为央企要追求四个效益

赵峰董事长最先谈到央企的政治站位，在关系国计民生工程、建设国之重器等大问题上，要听从中央部署，听党指挥。在环境治理问题上，赵峰董事长强调了四个效益高度统一，即生态效益、政治效益、社会效益、经济效益高度统一，这是央企追求的目标。

赵峰董事长说，有些地方，年年治理环境，但年年环保督察都有问题，原因为何？比如芜湖一个污水厂原来是由一家上市公司运营，作用没有完全发挥，当地政府后来与之解约，交给三峡集团來运维。赵峰董事长认为：“这是因为不少企业还是以利益最大化为目标，经济责任放在第一位，缺乏社会责任、政治责任。”

在赵峰董事长看来，生态环境不同于国防、外交、军事等纯公共产品，支出完全由国家财政承担，生态环境是一个准公共产品，需要由政府和市场共同发挥作用，可以以市场化方式、政府负主责来推动生态产品的供给。准公共产品在政府主导下，用市场化机制来实现目标，既符合经济规律，又与社会主义制度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越性高度契合。

在“共”字上做文章

在管理体制上，三峡集团按照“中央统筹、省负总责、市县抓落实”要求，积极探索长江大保护新模式机制，落实相关部委的安排部署，与地方政府沟通、合作。

赵峰董事长认为，由于共抓长江大保护涉及面广、责任主体多，需要构建必要的共抓工作机制。因此在合作模式机制上，长江生态环保集团探索了一些新形式。截至2020年7月底，长江生态环保集团协同三峡集团各兄弟单位与沿江各市区县签署共抓大保护相关合作协议93份，努力打造经济共同体、利益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和生态共同体，形成政府主导、各界参与、市场化运作的共抓格局。在思想上形成共识，打造合力，而不是像九龙治水那样，大家各自为政，各搞一摊。

在共抓大保护中发挥骨干主力作用，不仅仅是做项目、搞工程、砸投资，国家对此有更高的要求，长江生态环保集团也有更深的认识，因此，长江生态环保集团始终坚持探索“六新”，即新模式、新机制、新技术、新标准、新规范、新政策，力求体制机制有所突破，行业生态重新构建，走出一条生态环保市场化运作的新路子，逐步改变碎片化、应急式、末端化现象以及“散、小、弱、乱”局面。长江经济带城镇污水治理“三峡模式”就是长江生态环保集团给出的初步答案。即聚焦“厂网一体”的治理模式，实现污水全收集、收集全处理、处理全达标；聚焦价格机制的商业模式，实现城镇污水治理可持续健康发展；聚焦政企互利共赢的合作模式，实现水环境质量整体根本性改善目标；聚焦产业联盟的共建模式，实现各类要素快速向共抓长江大保护聚集。

不做野蛮人干活还要靠大家

在水污染治理的具体项目上，央企的介入，是否会“野蛮”地赶走民企？挤占民企的生存空间？是否会让大家惧怕央企这样的庞然大物？

对于这种疑惑，赵峰主张合作共赢。“我们不做野蛮人，因为我们来了是想和大家共抓长江大保护，并不是要把大家扫地出门，让整个行业鸡飞狗跳没有意义。”赵峰进一步解释说，很多人认为央企来了，就抢了他们的利益，其实这是误解。“我们是不排斥大家的，我们可以共商共建，合资、股权合作都可以，大家发挥各自特长，贡献各自力量。”三峡集团发起的长江生态环保产业联盟已有包括企业、科研机构、高校在内的94家成员单位，在资源获取、规划设计、资金募集、施工建设、运营维护、技术研发等各个环节均开展了实质性合作。长江生态环保集团与地方政府一起统筹安排，大家一起来干，在规划、运行、设施设备等方面，央企还要委托其他企业搞运营维护，央企只是牵头做大项目的主体，做一个骨干组织者、投资者，充分利用各企业的专业技术和能力，“通俗点说，我们就是个牵头方，还是要靠其他中小企业一起干活的。”赵峰笑着解释说。大家做得好不好，要看环境是否变好、群众是否满意，群众说行才是真的行。

顶层设计制定163字三峡治水方略

赵峰董事长介绍，长江生态环保集团通过对长江经济带沿线省市尤其是中游省份的调研，发现一些问题，可歸结为“黑臭在水里、问题在岸上、关键在管网”，换句话说是“管网不治理，一切都白搭”。

针对这些问题，三峡集团科学运用中医整体观，提出了城镇污水处理和水环境综合治理问题的系统解决方案，概括为163字三峡治水方略：以城镇污水处理为切入点，以摸清本底为基础，以现状问题为导向，以污染物总量控制为依据，以总体规划为龙头，坚持流域统筹、区域协调、系统治理、标本兼治的原则，遵循“一城一策”，突出整体效益和规模化经营，通过“厂网河（湖）岸一体”、“泥水并重”、资源能源回收、建设养护全周期等模式开展投资建设和运营，促进城镇污水全收集、收集全处理、处理全达标以及综合利用，保障城市水环境质量整体根本改善。

有了治水方略，还要同时搭建实施平台。三峡集团将其落实为“1+4”五大平台，即以长江生态环保集团为中心，带动三峡集团以及社会各相关方超万名员工参与共抓长江大保护，目前已实现投资总规模841亿元，年内要确保突破1000亿元；完善长江绿色发展投资基金，正在积极对接基金募资和投资，同步研究子基金设立方案；设立长江生态环境工程研究中心，正在抓紧申报省部级中心，并已启动污泥处理处置等关键技术研究；发起长江生态环保产业联盟，涵盖规划设计、施工建设、专业技术、投融资、运营、政策研究、设施设备等领域；设立长江生态环保专项资金，用于支撑规划编制、示范项目建设等前瞻性工作，特别支持对污水价格机制市场化改革的探索并取得了初步成效。

像过去那样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碎片化地建设一批水环境治理项目，并不是三峡集团共抓长江大保护的初衷。赵峰坦言：“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要实现城市水环境质量的整体根本改善，这需要系统性、规划性、引领性的顶层设计。”有了科学系统化的顶层设计，才可因地制宜、实事求是、因城施策，一张蓝图绘到底。

每治理一地当地百姓的幸福感猛增

针对目前应用广泛的PPP合作模式（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赵峰董事长提出要创新突破，要做PPP模式改良，探索新的合作模式ABO（授权—建设—运营）和EOD（生态引领的城市可持续发展模式）。

赵峰董事长认为，杭州的西溪湿地就是一个成功的EOD模式案例。过去的西溪湿地是荒凉之地、不毛之地，到处杂草丛生。现在的西溪湿地则生态环境优美，随着产业导入，变成了市场价值高地。这种变化正是以生态优先为导向的开发机制所产生的作用。

赵峰董事长展望未来，长江生态环保集团立志做世界一流的生态环保集团，成立两年来开局良好，超出了预期，获得了各级政府及行业内外的高度评价。地方老百姓更有实在的获得感，每治理一地，当地土地就迅速升值，真正像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一样，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原来是黑臭水体，现在水清岸绿，每次我们到现场，老百姓都鼓掌欢迎。”赵峰董事长说到此处，成就感也溢于言表。

环境对美好生活至关重要

谈到未来，赵峰认为挑战在于如何推动国家层面制定相应的政策法规、标准规范，特别是让城镇污水处理价格更加合理。赵峰介绍说，长江生态环保集团正在南京、镇江等地进行价格机制改革试点工作，由于涉及民生问题，特别需要中央指导，“价格机制改革就意味着让消费者和污染者多掏钱，我们要把账算好，把方案做好”。“我们现在正在探索绿水青山如何转换成金山银山，城镇污水处理价格市场化改革已经到了关键阶段，希望在政府指导下，加快形成良性的市场化机制。我们要改革创新就要勇于担当，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但要在发展中解决。我们一定要让习近平总书记和全国人民看到长江水质彻底根本好转。”赵峰动情地说。

在专访的最后，赵峰还不无感慨地说道：“什么叫美好生活？不就是空气好、蓝天碧水、鸟语花香嘛，良好生态环境是最公平的公共产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随着人民群众对美好环境的期待一步步变成现实，我们的环境会逐步好起来，经济社会也会持续发展，最终实现人与环境和谐共处，这个才是至关重要的。未来，我们要继续贯彻落实‘两山论，不断提升绿水青山‘颜值，创新挖掘金山银山‘价值，共同推动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永葆长江母亲河的生机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