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林·格雷何以走向毁灭
2020-02-04韦妙
摘 要:《道林·格雷的画像》中的主人公道林·格雷,从一位纯善至美的少年逐渐走向自我毁灭。以弗洛伊德的诸理论对道林·格雷的形象进行分析,亨利勋爵、巴兹尔、道林分别代表着本我、超我、自我,三者之间产生着巨大的矛盾冲突,引起了道林人格的分裂。从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来看,道林具有一种自恋倾向、焦虑症状,且展现出强烈的对外攻击性,最终他在焦虑和压抑中走向毁灭。王尔德塑造的道林·格雷形象正隐隐表现出他本人的心路历。
关键词:《道林·格雷的画像》 弗洛伊德 三部人格结构 本能 强迫性神经症
《道林·格雷的画像》是英国小说家奥斯卡·王尔德唯一的长篇小说。小说的主人公道林·格雷是一名容貌极美的伦敦少年,在多重因素影响下,他逐渐从一位天真纯良的美少年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的深渊,这种毁灭是灵魂的放纵堕落,也是肉体的最终消亡。道林何以走向毁灭?作为王尔德笔下最引起争议最为出名的人物角色,道林的人物个性为何至此?作者设置其毁灭的情节又有何深意?
文艺复兴中后期到19世纪以来,随着人文主义精神的发扬,文艺作品中人物的性格成为创作与评论所关注的重点。道林的悲剧正可以从其自身性格的角度加以阐释,结合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所提出的人格理论、本能理论等心理学理论,可深入分析人物心理发展等,详细探究道林·格雷走向毁灭的深层原因。
一、道德人格的堕落与挣扎——人格理论视域下的道林·格雷
弗洛伊德在《自我与本我》中提出“人格三部结构”说,他认为,人的心理结构可分为自我、本我和超我三个区域。当本我、自我、超我三者保持平衡时人格可正常发展,但如果三者失调则会导致神经症。
《道林·格雷的画像》中,道林·格雷、亨利勋爵、巴兹尔·霍华德虽是各不相同的独特人物,但亦象征着个人人格的三重结构,宛若三面同体。道林·格雷本是如同一张白纸一般,若将他视为“自我”,不断向他灌输享乐主义观念的亨利勋爵则象征着“本我”,激发他的原始本能与欲望;始终希望他正直高尚永葆光彩的巴兹尔·霍华德则为“超我”,要求他遵循道德规范实现理想。
三人初见时,道林的自我观念尚未苏醒,容貌出众又不谙世事。他像个孩子一般,喊着要借巴兹尔的琴谱,无论是随性的孩子气的用语,还是看到陌生的亨利勋爵时脸颊上的一抹红晕,都表现出他的天真烂漫。他还跟随着亨利的阿加莎姑妈做慈善事业,纯洁善良。此时的他仍处在懵懂之中,“自我”尚未受到“本我”和“超我”的影响。
亨利或是巴兹尔无疑都在对道林施加影响。亨利勋爵曾说过一段关于影响的论断:“影响一个人,就是把他的灵魂给他。他就不会依从自己的天性思考,或让自己天性的激情燃烧。”他们试图使道林按照自己所希望的路径发展,使道林丧失自己最原初尚未开化的混沌天性,依循某种或欲望或道德的准则发展。
1.亨利之于道林——来自本我的诱惑
出入上流社会表面吊儿郎当并游刃有余的亨利勋爵,是享乐主义的倡导者。他就是道林人格的“本我”的化身。弗洛伊德认为,本我源于人的本能,暗含着原始的古老力量,如野兽般的原始欲望掩藏在自我的控制之下。初见时,亨利便试图唤醒道林身上的这股原始能量。“野蛮人的那种残缺,还悲剧性地残存在我们的自我否定之中。”
亨利的话语,和赠予道林的黄皮书,对道林产生着巨大的影响。那些与众不同的新观念,充满迷惑性的诱惑话语,让道林深陷其中。亨利犹如魔鬼,逐渐把道林拉入罪恶的深渊。在与亨利勋爵初次聊天后,道林竟偏执地害怕岁月在他俊美的脸庞上留下痕迹,从而许下了与画像交换灵魂的誓言。在本我力量的刺激之下,他的命运开始了重大的转折。
道林的“自我”也曾试图抗争亨利所代表的“本我”。弗洛伊德做過一个关于自我和本我的比喻,他说本我就像一匹马,自我就像骑在马背上的人,自我需要驾驭本我,但仍需借力,有时候被本我牵着鼻子走,本我有时更像烈马,难以控制。如面对与西比尔之间的关系,道林自知做了错事,回避亨利,写下一封饱含激情的忏悔信,力图回到理性与道德的轨道。可是命运不遂人愿,西比尔本就是一位误将戏剧当成真实的天真女孩,难以承受失恋的打击自杀身亡,这剥夺了道林作为自我的救赎机会。其后道林反听信于作为本我的亨利所说的西比尔的死是进入了艺术疆界的观念,还认为亨利“剖析了自己的内心”。力量弱小的自我没能经受得起命运的折磨,被本我的花言巧语说服。此后的道林便一只脚站在地狱门前,画像变得邪恶,而道林的脸庞则依旧纯洁无瑕,他的灵魂被为满足欲望之快乐的本我所蛊惑。
2.巴兹尔之于道林——来自超我的规劝
画家巴兹尔象征道林人格中的“超我”。弗洛伊德认为,超我是自我之中存在着的一个内部的分化阶段。道林的相貌和人格魅力吸引着巴兹尔,给予他绘画的灵感。巴兹尔对他肢体动作的支配也显示出超我对自我的规范,作为巴兹尔的模特,道林需要保持一定的表情和姿势,按照某种美的方式,亦按照巴兹尔的要求。
超我是按照至善原则行事的,巴兹尔对道林的期待是符合道德规范的。“按照至善原则,指导自我,限制本我,达到自我典范或理想的自我实现。”这体现在他数次与代表着本我的亨利的交涉,巴兹尔从一开始就在警告亨利别毁了他,他不希望自己视若珍宝的人被亨利迷惑,成为亨利享乐主义的试验品,对道林苦苦规劝,希望他不要听信谗言,误入歧途。
得知西比尔的事情后,巴兹尔对道林的反应十分震惊。当道林在纸醉金迷的泥淖中越陷越深,风言风语无法遏制之时,巴兹尔去巴黎前特地找到道林,“我确实要对你说教,我要你过一种受世人尊敬的生活。我要你名声清白,历史良好。我要你摆脱那些可怕的朋友”。他试图以至善原则指导道林行事,要求道林受人尊敬,在道德上没有缺陷。
巴兹尔所代表的道德准则和行为规范让道林始终遭受着良心的谴责。“超我对自我的支配……即以良心的形式或者也许以一种潜意识罪疚感的形式。”道林此时自觉无路可退,而那幅由巴兹尔所绘制的,变老变丑的画像让道林始终提心吊胆。与画像交换容貌后画像无时无刻不代表着超我对自我的规劝,始终提醒着道林,让道林饱受折磨,于是在小说的最后道林拿刀刺向画像,自己也最终倒在血泊之中,走向毁灭。
3.人格分裂的焦虑
自我总受到来自外界、本我、超我的威胁,因而有和这三种危险相应的三种焦虑。道林·格雷走向毁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自我承受着多重压力,在多方压迫的夹缝中勉强喘息。
道林一步错,步步错,每一步都承受着来自外部、本我、超我的压迫,进退两难,他的人格走向分裂。弗洛伊德认为不同的认同轮流占据意识的主导,可能引起自我的分裂。“由于不同的认同作用被抵抗所互相隔断,可能会引起自我的分裂;或许所谓多重人格这种情况的秘密就是各种认同作用轮流占有意识。”他的人格似乎分成了多份:有人躲着他,阴暗一面的他在贼窝斗殴、流连污秽场所、与窃贼造假币者厮混;有人迷恋他,迷人一面的他举止文雅坦率,脸上始终挂着迷人的微笑。画像代替道林变成了邪恶的丑陋嘴脸,道林看似纯洁无瑕的面庞下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弗洛伊德说:“自我理想的背后隐藏着第一个而且是最重要的认同作用。”因此,无论道林如何被本我的力量所勾引,他始终无法避免内心深处的,来自超我的审判,这将其推入无边的自我谴责之中。
二、自恋、杀戮与强迫症——本能理论视域下道林·格雷
弗洛伊德在《超越快乐原则》中对他早期的本能学说进行了修正,将自我本能和性本能修正为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生的本能即爱欲的本能,目标在于亲和。死的本能是破坏的本能,是取消联结,带来毁灭。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在某些时候是互相统一、此消彼长的。道林·格雷的自恋倾向、暴力杀戮与焦虑倾向体现出他生的本能与死的本能相互结合的情形,死的破坏本能引他走向最终的毁灭。
1.生的本能
弗洛伊德在描述生的本能的時候提出存在一种爱欲能量,称之为力比多。力比多是自由流动的,易于从一个对象转移到另一个对象,也似乎存在一种力比多的贮存库。力比多总是与自我相关联的,“起初,力比多的整个适用部分都蕴藏在自我中,我们称这种状态是纯粹的、原始的自恋”。
道林是有自恋倾向的,这种自恋是生的本能的体现。他的自我意识在画家巴兹尔和亨利勋爵等人的赞美下苏醒,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美,开始欣赏自己,迷恋自己。道林会坐在画像前细细端详,甚至亲吻画像中的双唇。
弗洛伊德认为儿童具有原始自恋,而“自恋对象选择的目的与满足恰恰在于被爱”。道林在潜意识里是缺乏爱的,他身世凄惨,美丽的母亲爱上了地位低微的父亲,外祖父雇人与父亲决斗并杀死父亲,母亲也离开人世。童年时期的经历对一个人一生的影响至关重要。缺乏家人尤其是母亲关爱的道林不懂如何爱人。他仅仅沉迷于西比尔在戏剧中所扮演的角色,而非爱她本人,以及其后流连肮脏场所、结束与乡村女孩赫蒂的交往等等事件中都可以发现,他的爱始终是指向自身的。
生的本能除了表现为自恋外,还表现出自我保护的倾向。“自恋型力比多,该类人的主要兴趣在于自我保护……其自我中充满了大量的进攻性,并随时准备付诸行动。”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道林始终是求生的,杀死巴兹尔后求艾伦·坎贝尔毁尸灭迹以保全自己,发现詹姆斯·文恩死后感到无人威胁自己性命的安全感。他对外部充满攻击性的同时,一直试图留给自己一条生路。
2.死的本能
生的本能使道林陷入自恋与自我保护,而死的本能是具有强烈破坏性的,是将一切回归于无生机状态。弗洛伊德认为死的本能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对外的,另一部分是对内的。
(1)外部世界——陷入仇恨的罪犯
当死的本能向外部显现的时候,成为“仇恨的动机,侵犯、破坏、征服的动力”。
道林是具有强烈攻击性的。当巴兹尔亲眼见到那幅变丑的画像,道林内心深处的死的本能腾腾燃烧,来自死的本能的仇恨与愤怒无法抑制,转而向外攻击,道林在这种非理性意识的驱使下拿起刀捅向巴兹尔。
弗洛伊德认为,潜意识的罪疚感不是犯罪之后才产生的,反而是犯罪的动机。这种良心上的谴责正是来自于自我与超我之间的相互挤压。这不仅是自我与超我之间强烈冲突,更是潜藏在他心底的死的本能的爆发,这股破坏的本能驱动着浓烈的仇恨,仿佛回到原始世界一般的犯罪和破坏的欲望最终失去控制。
(2)内部世界——焦虑的强迫性神经症患者
死的本能退回到自我内部时,则成为“自我谴责、自我惩罚、进行自杀、嫉妒敌手、反抗权威的动力”。道林的毁灭是灵魂的堕落,也是肉体的消亡。但是他在纵欲享乐以及行凶作恶之时并非是欢畅尽兴的,他始终饱受良心的谴责,自我的煎熬,这也指向了他最终的灭亡。
“自我是焦虑的真正住所……自我害怕的是良心。”自从道林误入歧途以后,他的焦虑症状在不断加深。“焦虑是对危险情境的反应”,与詹姆斯·文恩第一次相遇后,他体会到了危机感,陷入极度恐慌。画像也令他心生惊恐,因为他一旦离开画像,总担心有人窥探到此而掌握他的秘密,因此焦虑不已,常常在聚会的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匆匆回家,只为确认这幅画是否安全。弗洛伊德认为,焦虑也是神经症的表现形式。
当人遇到危险而感到紧张时,会自觉有一种心理防御机制来恢复心理平衡,缓解紧张情绪。在心理防御机制中,抵消与隔离是与焦虑的压抑紧密相连的。
抵消意味着试图消除某个具有影响深远的事情本身。想到自己对西比尔的怒火和分手退婚会对她造成伤害,道林感到愧疚,于是写下了一封满是悔恨和痛苦的信件,写完感觉仿佛已经得到宽恕,即以写信来抵消罪恶。
隔离也出现在强迫神经症的表现中,并非遗忘,而是不再联想。这体现在道林对于种种悲剧的归因。得知西比尔的死讯后,在亨利的劝说下,他将对此事的悲伤情绪隔离开来,认为这是一种悲壮的被荒废的艺术美,不再联想到这是由自己的行为所导致的后果;他将巴兹尔的死归因为画;认为坎贝尔的死纯属自杀而与他无关……这恰恰说明,这些人的死亡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影响,而他总试图以各种缘由说服自己,将懊悔悲痛等情绪隔离开来,以求得自我宽慰。
来自死的本能的对他人的攻击性如果越被抑制,“他的自我理想对其自我的攻击性倾向就越强烈”。在强迫性神经症中,超我的防御力量变强,而被阻挡的本我力量也同样势不可挡。“自我之所以放弃自己,是因为它感到自己受到超我的仇恨和迫害,而不是被超我所爱。”当他意识到“画像就像是他的良心”,他再难以承受来自良心的审视。当高高在上的超我,那些崇高的道德准则藐视着渺小的自我,道林一直感受到超我对自我的鄙视与放弃,终于走向绝望的边缘。他决心毁了这幅画,也毁掉仇视着自己的“良心”。他以灵魂作为与画像的交换筹码,二者同体,毁弃画像的时候,道林终究难逃一死,最后走向了彻底的毁灭。
三、王尔德与《道林·格雷的画像》
弗洛伊德认为作家会将自己内心深处相矛盾的一些倾向表现在小说主人公身上,王尔德与其作品也是如此。在《道林·格雷的画像》中,王尔德安排了许多详细刻画人物心理的细节,较为符合心理小说的注重塑造人物的心理活动的特点。王尔德本人也在书信中提及他小说中塑造的人物与其本人的关系,“贝泽尔·霍尔渥德是我认为的我个人的写照,亨利勋爵在外界看来就是我,道连是我愿意成为的那类人一一可能在别的时代”。
王尔德为何塑造出一个走向毁灭的道林·格雷形象?这也与王尔德本人的经历相关联。王尔德是19世纪后期兴起的唯美主义运动的代表人之一,强调纯艺术,为了艺术而艺术,以一种形式的美给人提供一种感观上的愉悦,反对为了教化、现实、哲学目的的艺术。《道林·格雷的画像》作于王尔德入狱前,正处在他唯美主义思想的巅峰时期,因而其中无不传递着这种文艺观念。小说刚问世便遭到当时舆论界批判。
在相对保守的维多利亚时代,王尔德的言行举止似乎与这個时代格格不入。桀骜不驯,奇装异服,言论大胆新奇,与同性恋人公然成双入对……如他笔下的道林一般,他以自己的生活实践着对感官体验的追求,他的生活属于艺术世界,“靠感官拯救灵魂,靠灵魂拯救感官”。外人看来的他似乎如亨利勋爵一般放荡不羁,以有毒的言论迷惑他人。而在崇尚纯粹美的王尔德心中,道林似乎成为他心中的理想,美貌永驻,享受着感官刺激带来的快乐,所有的罪责交给画像。而在内心深处,依然为巴兹尔所倡导的人伦道德底线所困。
主张艺术和美超越道德的王尔德,始终在承受着道德上的巨大压力。在王尔德因同性恋罪名入狱后,他的唯美主义风格已有转变,晚年又改信天主教,试图在宗教的洗礼下找回内心的平和。而王尔德创作的童话不仅可表现他对美的艺术追求,同时也传达了引导孩童向善的道德追求。这说明,王尔德从未走出道德的藩篱。
小说的结局似乎也暗示着王尔德本人的内心走向。王尔德始终无法真正游离于道德之外,无法在感官享乐与良心拷问之间找到平衡。《道林·格雷的画像》一方面呈现出他对道德的摒弃及对纯粹艺术境界的偏执,另一方面又陷入本我与超我的挣扎,陷入道德与良知的罗网。
四、结语
黑格尔认为,在近代悲剧中,人物性格在艺术作品中占据重要地位,“性格就是理想艺术表现的真正中心”。把握人物性格又离不开对于人物心理的理解。以弗洛伊德的诸理论对道林·格雷的形象进行分析,可以发现道林·格雷走向灵魂的堕落和最终的毁灭绝非偶然。
以其人格理论来看,亨利勋爵、巴兹尔、道林象征着个人人格的三重结构,分别代表来自原始欲望的本我、来自道德至善的超我以及自我,三者产生着巨大的矛盾冲突,足以引起其人格的分裂。以其本能理论来看,道林的自恋倾向源于生的本能的力比多的流动,恶魔般的种种罪行显示出死的本能对外的冲击,他始终焦虑不安,饱受内心的折磨,因而最终走向毁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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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韦妙,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艺学。
编 辑:水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