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的父子船政精英

赖晨

福建船政局人才辈出，但有一对父子船政精英，其感人的事迹鲜为人知。那么，这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父亲林秉慧：著名的慈善家

林秉慧（生卒年不详），字静斋，福建侯官（今福州）人。曾为船政局的书吏，后任巡检、县丞。据民国《福建通志·总卷四二》记载：“林秉慧，从事船政署，船工告成，奏奖异常劳绩。奉旨归部，尽先选用巡检补缺。后以府经县丞用，钦加五品衔。”

清末，福州存在一种恐怖的陋俗——溺杀女婴，每年多达几千位女婴被溺杀。为此，林秉慧联络福州乡绅，在马尾、尚干及长乐、营前、古槐等地设禁溺女局，亲自加以劝导。富裕人家和官府虽然偶有捐款，但为了长远计算，他在马尾新街建造了十九间店铺出租，将租金充当各乡局经费。后来上述地方的溺女恶俗基本上被革除了。

除了保护女婴的慈善行为，林秉慧还从事过其他慈善事业。遇到农业歉收的年份，他倡议一些开明绅士，呼吁官府、富裕人家从外地低价收购粮食，或进行平粜，或创办粥厂，或以工代赈，以救济灾民。林秉慧对供养寡妇、放生等事也不遗余力;清末，福建鼠疫流行，他广为散发治鼠疫的药方，并配药赠送。

林秉慧有两位儿子：长子林欣荣，1897年考中举人，候补知县;次子，林乔椿，著名的海军将领。

次子林乔椿：清末海军将领

林乔椿是清末著名的海军将领，官至师（厅）长级别。据林欣荣纂修于民国十九年的闽县《凤池林氏族谱·科第宦迹题名考》记载：“林乔椿，船政官学生，五品衔县城，海军督船号令官，镇涛、琛航兵船管带官，统领粤海右翼缉捕兵船二十余号，兼水师学堂总教习，两广大学堂、中学堂教习，海军守备。奏奖直隶知州。”

据林乔椿哥哥林欣荣撰写于1907年的《怀第濂孙林乔椿事略一卷》记载，林乔椿，字濂孙，毕业于马尾船政学堂第十三届驾驶班，该班共有9位学员，除了林乔椿，其他八位是：陈尚衍、黄燮、林炳枢、陈旋枢、游福海、周思贤、郑孝增、郑大濂。林乔椿毕业后任北洋海军号令官，随阅沿海诸省炮台，编辑旗灯通语。后调任广东粤雅堂任教员。

1903年，广西桂林发生峒匪之乱，两广总督岑春煊带兵围剿，将要出发的时候，广东沙匪（河匪、海盗）头目区新、林瓜四、李钊、温九聚集土匪一万多人，骚乱作恶。其中，林瓜四为东江大盗，区新、李钊、温九为西江大盗。他们收行水（保护费），绑架人质勒索巨款，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岑春煊知道林乔椿有军事才能，便委任他为广东水军分统，隶属水师提督李准指挥。费尽一番周折之后，沙匪头目区新、林瓜四、李钊、温九被抓获了。

其中，林瓜四是在澳门过路环岛的经新昌祥货铺楼上被逮捕的，当林瓜四被林乔椿押到海边的时候，却看见许多葡萄牙士兵聚集在岸边。一位为首的葡萄牙士兵用生硬的汉语喊道：“不许带走！”林乔椿说：“这是我们抓获的土匪头目，为何不许带走？”葡萄牙头目表示，中国海军不可以带兵在澳门抓人，必须把林瓜四先交给他们，等待审明之后再引渡。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艘小艇从远方疾驰而来，带来了岑春煊的急电。林乔椿接过一看，急电上说：“暂且把林瓜四交给葡方，朝廷自会定夺，迅速撤回。”林乔椿不得不把林瓜四交给葡萄牙人，愤然离开。后经过交涉，林瓜四最终被引渡回了广州。

1905年3月，区新、林瓜四、李钊、温九先后在广州被凌迟处死。林瓜四被处决之前还狡辩了一番。他对林乔椿说：“我收行水，和官府收关税是一样的。官府收关税，不能保护客商中途被抢劫;我收了行水，则可以保护客商中途不被抢劫，这是我超过官府的地方。何况行水古代圣人也曾经收过，我只不过效仿古代的圣人罢了，何罪之有？”林乔椿说：“胡说，我們将法办你。”林瓜四说：“且容我再说一句然后受刑。大人读过《四书》吗？”林乔椿说：“读过《四书》又怎么样？”林瓜四说：“孟子曰，‘禹之行水（治水）也，行其所无事也。不过禹之行水能智，所以没有事;我行水少智，所以被官府抓捕罢了。”说完，胥吏都笑了，林乔椿也忍俊不禁。林瓜四最终被处以凌迟之刑。受刑时，林瓜四始终没有呻吟，到了剜心的时候才小声呻吟了几句，可谓是一位狡诈的悍匪。

广东的沙匪被平定后，广西桂林峒匪的气焰也随之削弱了。因为战功，岑春煊保举林乔椿为直隶知州，这就让许多同僚嫉恨。

此外，林乔椿在广东的功劳除了平匪之外，还有许多。一次，洋船“泰安”号碰坏我国船只“雷虎”号，林乔椿责令其赔偿，让“雷虎”号修复如新。再一次，美国军舰“发安”号触礁于我国领海，林乔椿拯救了170多位洋人;还有一次，他审查缉私船走私食盐的问题，悬赏获得其他走私船的日记，从而形成铁证，证明了缉私船执法犯法的劣行;另有一次，外国军舰“云南”号碰沉我国砖船，林乔椿多次往返香港进行交涉斡旋，最终令其赔偿了损失。1905年9月，广东惠州巨匪王和顺，经过几十天的努力，林乔椿和李准把他抓到了。

1906年秋，岑春煊调任云贵总督。不久，官府命令林乔椿监制六艘小军舰。嫉妒他的人不考察金磅前后年的起落，银纸毫相去的等差，诬陷林乔椿建造军舰浮冒贪污，把他抓到营务处审讯，嫉妒者用骇人之言论恫吓、侮辱他，林乔椿性情刚烈，于是未申辩而自杀。他死后，来自各省保他的电文雪片似的飞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1907年，林欣荣悲愤地为弟弟立传，记载下他短暂而不平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