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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草木

2020-01-28黄浩陈超群

检察风云 2020年22期
关键词:羊蹄甲紫荆紫荆花

黄浩 陈超群

深圳南山区有塘朗山,斗折耸立,如一面巨大的绿屏风,将城市隔作南北两端。南边是灯红酒绿的动感之都,北边是花红草绿的书香校苑。深圳大学城的清华、北大、哈工大三大研究生院,以及南方科大,都星列于此。这是可以静静打量眼前这座现代化之城、可以让思想肆意拔节的地方,清华才女陈超群,就在这有了她的新发现。

她的发现是——百余种与城市高楼一起蓬勃生长的各有禀性的花草树木,然后收获了一本以另类视角来观察这个城市的审美记录。她还为这本用时两年完成的博物随笔,取了一个颇有几分大气的名字,《一城草木》。我大概是《一城草木》最早的读者,也是这本书写作过程的见证者之一。

两年前,我为创办不久的《南方教育时报》进行编辑改版,在副刊的定位设计上,我想做成一个以回望乡村的亲地性为特征的“原生活”板块,以区别于其他报纸基本上反映都市生活的文化面孔。理由是,高速发展的移民城市,如火如荼的城镇化建设,所有这些逼人而来的现代化运动,正不由分说地吞噬着人们心中诗意的田园空间,从而给无数人带来某种挥之不去的精神焦虑。这是一个深层而常被人忽略的时代脉象。我想,报纸应当提供一种“生活走向现代,精神回到故乡”的新的人文生活体验,它或许能产生某种神奇的抚慰,化解人们心中对远离土地的神秘乡愁。

就在我的一系列“原乡”栏目相继出台并四下组稿约稿的时候,超群给我寄来了她的第一篇“植物志”,还附了图片。文字很短,但她细致的观察和字里行间的妙趣,正好符合我对报纸副刊的新想法。我想在我的原味生活的文字拼盘上,为她专留一处“植物随笔”。

山水草木,那不正是與城市最近的原乡吗?超群对这个专栏颇有兴致,但她一开始还是希望图文式的介绍,认为可能更符合这个快节奏的读图时代。我说,快也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要相信文字的力量,它可以让人们从眼到心地愿意为美好的事物停留更长的时间。我希望给我们的读者提供的,不光是一个博物概念的、纯知识性的风物专栏,一切自然的背后,当更有情感的投映与生活的温度。

她对我的意见表示了认可,笔下的草木,从此不可收拾地蔓延开来。于是香樟的香,不止有她现在工作的窗前飘过的淡香,还带出记忆里永存的远方醇香。她在浑身带刺的木棉身上,发现了“美人树的真心”,青春时带着青涩傲娇的刺,却愈老而愈美。她走近荔枝林深处的人家,让我们看到了城市中另一类人的喜忧人生。她通过对老广们偏爱的发财树的观察,悟出了广东人追求富足敢闯敢试的精神之源。一百多种花草树木,这么一路道来,不仅悄悄地完成了博物学意义上的生物认知,而且还同无数我们熟悉的生活场景发生了连接,悄无声息,不着痕迹。

我以为,与自然为友,与草木相亲,这本是人之与生俱有的天性。好的博物学随笔文字,对与土地渐去渐远的现代人,能产生某种精神的治愈,可以帮助在城市中生活的人,实现一种自然的抵达。

——黄浩(深圳霞寄楼)

夹竹桃

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古时候有个人对另一人怀恨已久,又不好明着下手,就以请客为名,在夹竹桃树下饮酒。叶影参差,花影迷离,酒酣耳热,然而赴宴者回去不久便中毒身亡。据说,夹竹桃与断肠草、鹤顶红、见血封喉等并列古代十大毒药。故事扑朔诡异,我也记住了“夹竹桃”这个名字,只是一直没见到过这种树,更没见过它的花,只能想象,这么美又这么毒的夹竹桃会长成什么样呢?到了深圳后发现,前庭后院、走廊行道随处可见一种仿佛常年都在开花的树——夹竹桃。

粉红夹竹桃

夹竹桃在我国栽培历史悠久。古人说,“夹竹桃,假竹桃也,其叶似竹,其花似桃,实又非竹非桃,故名”。细看之下,树叶狭长,透着一股清秀气,颇像竹叶或柳叶;粉红花风流娇美,形貌气质确与桃花相似。白花花形也像桃花,据查是后期人工培植而成。黄花则略呈喇叭形,是原产于南美洲、中美洲及印度的一个特殊品种。

一天,朋友兴冲冲地约我去看一种花,说早晨开车经过时被“惊艳”到了,树上地上花瓣飞舞,卷起千层浪。我们俩跑到“事发现场”一看,原来是夹竹桃。这时,一对青年男女正带着婴儿在花间树荫下野餐。微风带过,落英缤纷。夹竹桃花粉会不会落到他们的餐盒里?

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再次浮现。顾不了那么多了,冲上前去便好言相劝。青年男女短暂的惊诧后,抱起婴儿,收拾餐具,十分感激地离开了。我又感到有点抱歉,刚才是不是有点过于大惊小怪了?要是夹竹桃没那么厉害,我可就破坏了人家美好的野餐。朋友宽慰我说,不管夹竹桃是不是真的有毒,你是善意的。

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了一则新闻,印证了夹竹桃之毒。有人在动物园用夹竹桃枝叶喂草泥马(羊驼),结果把草泥马毒死了。又有报道说,夹竹桃是剧毒植物,3 克干燥的夹竹桃就能致人死亡。我倒吸一口凉气,夹竹桃果然至美至毒啊。

小区里有不少夹竹桃,开花时非常漂亮,小孩们都爱去摘花玩,我又免不了一顿劝说,看看即可,不可攀折。夹竹桃是很好的景观植物,又有净化空气、保护环境的能力,它的毒性甚至还可以入药。夹竹桃美艳,夭夭灼灼,你能不中它的毒吗?

洋紫荆

秋冬,北方草木摇落,深港一带却花事正盛,随处可见一树树娇艳的紫红,风姿绰约,浓烈烂漫。刚从北京来到南国时,当地人告诉我,那是紫荆花。紫荆花不是清华的校花吗?清华校花是团簇状的,春季开放。这种花怎么也叫紫荆花?后来才知,紫荆分南北。北方紫荆在中国古代诗歌中常被用来比拟亲情、团结。清华大学中文系徐葆耕教授《紫荆解颐》也点出,清华校花紫荆花为“先锋之花”“团队之花”。南方紫荆全然是另外一种气质,它花瓣五分,大而艳丽,树叶翠绿,形似羊蹄,枝条繁茂,热烈张狂。香港选其为市花,称之“洋紫荆”。

中国香港市花“紫荆花”

据史料,洋紫荆是地道的中国香港品种,可能是因洋人发现才叫“洋紫荆”。中国香港绿化、园境及树木管理督导委员会网站《香港市花洋紫荊的故事》一文中写,香港植物及林务部在1903年的年报中首次提及这个品种,报告中写道,“洋紫荆约在20至30年前在摩星岭的树林中被发现,发现者把它从那里引入薄扶林疗养院的花园,其后再引进到植物公园”。1908年,植物及林务部的监督邓恩先生在《植物学报》正式辨认其为新品种,并在文中注明,“洋紫荆得以保存,实有赖薄扶林巴黎外方传教会神父们的功劳。他们由靠近海边一房子的颓垣中发现了它”。1965年,洋紫荆被选为中国香港市花,并在千禧植树计划中大量种植。

中国台湾作家龙应台在《我爱艳紫荆》中写道,“一个法国传教士在薄扶林的海边,发现了一株酷似洋蹄甲和洋紫荆,但是比羊蹄甲还高傲、比洋紫荆还浓艳的树,岛上唯一的一株人们不曾见过、没有名字的美得离奇的树”。这里又冒出来一个新名词“艳紫荆”。中国台湾地区的“中央研究院”数位典藏资源网上的信息把香港市花称为“艳紫荆”,并认为艳紫荆是洋紫荆和羊蹄甲的天然杂交品种。这里让人产生一个疑惑——香港市花也许不是洋紫荆,只是与洋紫荆、羊蹄甲很相似。再回到自然中仔细观察,会发现确实存在差别。虽然树形、叶形、花形相似,但花色有粉红、紫红之分,甚至有的发白,开花季节也不尽相同。

据《中国植物志》,“洋紫荆”为豆科紫荆族羊蹄甲属,而羊蹄甲属有 9 个下级分类,与洋紫荆并列的还有红花羊蹄甲、白花羊蹄甲、羊蹄甲等。羊蹄甲、洋紫荆、红花羊蹄甲并列为我国南方常见的三种不同的植物,这三种植物较为相似。比照香港绿化、园境及树木管理督导委员会网站上香港市花的颜色和形状,香港市花与“红花羊蹄甲”相似度最高。

然而,文献再专业,也不如百姓口中常说的来得更直接、更易传播、更承载着某种期待。“洋紫荆”隐含着中国香港这座城市的特质,它就像一个奇迹,横空出世,东西交融,闪耀着传奇的光环。

洋紫荆不仅是中国香港的传奇,也与清华有缘。2001年,清华大学与深圳市携手办学,深圳研究生院应运而生,立志于科技创新和高等教育模式创新。清华紫荆的种子在南国生根发芽。虽然在南国校园看不到北方团簇的紫荊花,但每当秋冬深圳紫荆绽放时,因为同名的缘故,深圳清华人总要多一些对母校的牵挂,对这种南方的紫荆花也有着更多的留意和思考。

编辑:沈海晨  haichenwowo@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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