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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不到的江原(一)

2020-01-26一只西飞雁

花火A 2020年12期

一只西飞雁

文案:费了好大一番工夫,冯畅终于追到江原。

她自认很情深了,江原却回以冷笑。

第一章

最初听说粟文西和祁凯京的绯闻时,冯畅没当回事。

她知道粟文西,祁凯京上学路上的一桩意外罢了。

开始觉得不对劲,是从那天早晨,她亲眼瞧见他家卡宴拐去了另一条车道起。

冯畅的电话当即就打了过去,单刀直入地问他:“你去哪?”

祁凯京回答她:“去接个人。”

“粟文西?”

祁凯京默认了。

冯畅不太能理解,她说:“祁凯京,伤了人该赔钱赔钱,该住院住院,你当什么司机?”

静了两秒,祁凯京柔声道:“反正也顺路。”

“她家住哪?”

“金银街。”

冯畅笑了,她拆穿他:“隔了条江也叫顺路?”

祁凯京语塞,他摸摸鼻子,又说:“她脚上不方便,现在还早,我接一下也不耽误什么。倒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冯畅:“早起看你做好人好事啊,祁大善人。”她挂了电话。

当天下晚自习,冯畅出来的时间比往常早些,她等祁凯京上了车,才让廖叔从后跟上。

雁城市内三所举国闻名的名校高中,通通分布在雁江北侧。

相较冯畅和祁凯京就读的第一中学,粟文西所在的雁大附中离雁江更近。

全市高三生的散学时间差不多,这一时段的路况就难免拥堵。冯畅抱臂坐在副驾,漫不经心地盯着前方。

几米开外,一个在路边等待的长发女生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来往车辆,看清祁家的车牌号后,她慢慢走了过来,祁凯京打开车门,伸手将女孩拉上了车。

“金银街”是雁南老城区一条名不符实的小巷。街名起得珠光宝气,其实狭窄又老旧,车辆到巷口便开不进去,廖叔只好跟着卡宴在路边停成一列。

车停稳了,卡宴却一直毫无动静。冯畅耐心地等了几分钟,祁凯京终于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右侧,为女孩开车门,又扶她下来。

“真是绅士。”

冯畅的赞美还未落地,女孩那边变故陡生,她不知怎么被绊了一脚,直直跌入祁凯京怀中,祁凯京毫无防备,搂着她连退几步,背部抵住粗壮树干才止住冲劲。

冯畅叹了口气。

她下车分开了这对还在愣怔着相拥的男女。

原本有些旖旎的氛围被冯畅搅和得荡然无存,粟文西莫名其妙地看着拦在两人中间的冯畅:“你是谁?”

冯畅也看着她,眉眼弯弯,我见犹怜,难怪祁凯京要怜香惜玉了。

“你说我是谁?”冯畅挡在祁凯京身前,宣示主权的姿态不要再明显,“你刚刚往谁怀里靠呢?”

“啊……”粟文西面色苍白,干巴巴道,“你误会了——”

“误会了最好。”

粟文西仰脸看着祁凯京,咬唇道:“祁凯京,我给你添麻烦了,是吗?”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显得格外委屈,祁凯京头都大了:“不是……”他正要两边安抚,冯畅却忽然与他十指相扣。祁凯京讶然看她,冯畅眼风都不给他一个,一副一本正经、坦荡荡的样子。祁凯京说了半截的话卡在喉咙里,只好掩面摇头,任她恶作剧。

冯畅本来没想做到这一步,但粟文西当着她的面还要扮可怜,那她就不客气了,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是这样。本来接接送送的,不是什么大事,但有人被这么接了几次,就开始对别人的东西痴心妄想,那就有点麻烦了。你说是吗?”

粟文西从未被人这样当面讥嘲过,她恼怒又难堪,眉毛立刻拧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冯畅打量她的腿:“你要真站不稳,我就帮你请个护工,再加一个随传随到的司机,怎么样?”

“不用了。”粟文西绷着脸,对她这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恨得牙痒痒,更恨祁凯京空有满脸歉意,却完全不出声维护自己。她压根不去看两人相牵的手,也不搭理冯畅,只和祁凯京说话:“你放心,祁凯京,我从来没有想多,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你。”

粟文西一走,冯畅便甩开了祁凯京。

“假摔这么老套的戏码,也多亏你配合啊,祁凯京。”

祁凯京面色尴尬:“刚刚真的只是个意外。”

冯畅:“这话你别和我说。”

因为这段插曲,冯畅到家已过十点,她洗完澡坐到桌前,徐妈将夜宵端了上来。

手机上金琅拨来的视频电话已经连了一串,此刻还在持续震动,她按了接听,竖在桌上。

金琅将脸凑近,屏幕上只能装下她一双眼睛:“畅畅,今天吃什么呀?”

“三鲜粥。”冯畅盛出一勺,吹冷,一口含了。

“好香呀。”金琅眼巴巴地看着。

“你闻到了?”冯畅逗她。

“嗯啊。”金琅特别夸张地做了个深呼吸。

没聊几分钟,金琅的话题又例行公事地转到祁凯京身上:“畅畅,祁哥哥最近怎么样?”

“不怎么样。”冯畅直说,“他家司机上星期蹭到一个女生,他现在天天起早贪黑的,跟人家玩暧昧。”

“什么?”金琅拍案而起,生气也像撒娇,“怎么回事嘛!”

冯畅三言两语地说清了起因、经过。

上周某个平平无奇的早晨,祁家司机正常行驶时,对向车道突然沖出来一辆摩托车,司机及时避让,却不小心擦到了旁边路口出来的三轮车。骑车的正是粟文西的妈妈,所幸只是小小剐蹭,妈妈没磕没碰,身体健康,扶车的粟文西却崴了脚。

照祁凯京菩萨一样的性格,不将人安置得妥妥当当了不能安心,这很正常,出于歉疚,事事亲力亲为也没什么问题。

冯畅只是想着以防万一跟去看看,结果叫她撞见两人黏黏糊糊地相处。

金琅听完,十分忧心:“这么巧呀,意外可是无数偶像剧的开端呢!”

冯畅:“那你成全他们好了。”

“不可能!”金琅摇摇手指,“祁哥哥永远是我的。畅畅,你也永远是我的。”

冯畅:“行、行、行。都是你的,你聊完了没,我吃完了。”

金琅马上一副懂事状:“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挂了,你写试卷去吧。么么哒。”

第二天晚上,冯畅按时到家,金琅从沙发后边冒出一个脑袋:“畅畅!惊不惊喜!”

冯畅见怪不怪:“来多久了?”

“没多久。”金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就是肚子有点饿。”

冯畅:“徐妈!”

“哎,哎——”金琅赶紧拦住她,“畅畅,我想出去吃,我们出去吃吧。”

冯畅停住脚,了然地看着她:“去金银街?”

金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夸她神机妙算。

金琅:“走吧,走吧。”

冯畅:“你去啊,我又没拦着你。”

金琅:“你陪我去。”

冯畅:“我不去。”

金琅:“那我被欺负了怎么办?”

冯畅:“让廖叔陪你。”

金琅泫然欲泣:“我不嘛,畅畅,好畅畅,你陪我去嘛。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去见情敌嘛,呜呜呜,你好狠的心呀——”

冯畅捂着耳朵上了车。

金琅心满意足地坐在她旁边,不停地问她:“她长得怎么样呀?有我白吗?眼睛大不大?”

冯畅:“没你好看。”

“真的吗?”金琅抱着她的胳膊,“你去了滤镜看呢?”

冯畅笑了:“我对你能有什么滤镜,你个烦人精。”

第二章

离金银街不远,有家小型便利超市,超市老板和粟文西的妈妈关系还不错,便常年把自家门前的空地借给粟家开夜宵摊。

粟妈妈一到下午六七点,便会推着车过来支棚架桌,卖烧烤、卤味、麻辣烫之类的小吃,一直营业到凌晨。

廖叔原本要一块跟去,冯畅嫌太打眼,只让他找个视野好点的地方,在车上等着。

冯畅和金琅运气不错,一走近便有张小方桌空了出来。

小方桌旁的塑料椅,冯畅说坐就坐,金琅却犹犹豫豫的,从包包里掏出一块手帕,擦过了才肯坐下。

她左顾右盼,凑过来和冯畅说悄悄话:“她在哪呀。”

冯畅下巴一抬:“来了。”

粟文西过来时手上拿着纸和笔,她穿蓝白相间的校服,长发松松垮垮地扎着,垂了几绺在脸侧,看着十分清纯。而金琅金色卷发,甜美可人,和她完全是迥异的类型。

“请问你们要点什么?”粟文西询问的声音不卑不亢。

金琅恨不得离油光发亮的桌面三尺远,哪里会真点东西,她只好奇地盯着人看,再用一只手推推冯畅。

冯畅扫了一眼塑封的菜单,她没有吃路边摊的经验,一行行铅字在她眼中没什么分别。

她正要随便点几样,耳边传来粟文西不耐烦的质问声。

“你看够了没?”

冯畅抬头,粟文西冷眼对着的却是金琅。

原来金琅刚才盯够了人家的脸,又一个劲盯着人家的腿左左右右地瞧,可惜校服的裤脚很长,将脚踝盖得严严实实,她盯穿了也看不見伤势。

“没有。”金琅厚脸皮道,“你裤子太长了,看不到。”

粟文西讥讽道:“怎么,还要我把裤子卷起来?”

冯畅:“那就再好不过了。”

金琅就坡下驴:“对。看看到底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我们都怪担心的。”

两人这样一唱一和,粟文西听得火气直冒,她长呼一口气,觉得实在是没必要再忍,遂将手中笔一合,骂了句:“真烦。”

她转身放了东西又过来,直接道:“我不想跟你们在这吵,干脆找个地方说清楚。走不走?”

“好啊。”金琅第一个响应,她兴致勃勃地拉着冯畅,跟在粟文西身后。

粟文西大步流星,往金银街走。

小巷两侧挤挤挨挨,不是院落就是年代已久的小楼,街面铺了大块的青石板地砖,在不甚明亮的路灯下泛着光泽。

走到一个四四方方,蓄了水的小池旁,粟文西停下了。

她冲着冯畅,先发制人,气势十足:“你来这一套不嫌丢人吗?昨天炫耀完了不够,今天还要带人跑我家来示威?”

冯畅老神在在,金琅却看得一愣一愣的。

粟文西:“我脚好没好到底关你什么屁事?这么点借口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地用,你有没有点新花样了?”

冯畅:“脚伤这个借口可不是我在用,你别记忆错乱了。”

“你不就是怕我跟祁凯京联系吗,他见过你这副嘴脸吗?”粟文西的语气困惑又轻视,“真搞不懂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那要跟谁?”金琅真诚发问,“跟你这样的真善美灰姑娘吗?”

粟文西不说话了,抬起的下巴有一股不屑与二人为伍的清高劲。

“你可能电视剧看多了。”冯畅声音平和,“得了主角妄想症。”

“我自己的生活,我当然是主角。”粟文西一句不输,“而且现在看来,电视剧也不是完全无脑,像某些自以为是的弱智女配,还真从来不缺席。”

冯畅和金琅都笑了。

“了不起。”冯畅说。

金琅:“你怎么比我还会脑补。”

“可惜我不是‘小白花,任人上门羞辱了也不还击。倒是你,要没从镜子里照过自己的丑态,我可以帮你。”粟文西昨晚几乎一夜未眠,冯畅轻飘飘的几句话利刃一样剥落她的自尊,她早打定主意要还对方成倍的屈辱感,才特意将人引到这里来。

她“帮你”两字的话音还未落地,就在冯畅肩上狠狠推了一把。

眼尖的金琅从看见粟文西对冯畅动手,就立马闪到了一边,给自己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

粟文西设想中冯畅跌落水池的畅快场景没有发生,她的手甚至没有碰到冯畅。

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冯畅从她面前溜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她的身后。

不过瞬息之间,粟文西双膝跪地,双臂被冯畅反剪,脊背被压弯,等她回过神来,漆黑、平静的水面已差点碰到她的鼻尖。

冯畅嗤笑一声,正要摁人进水池,斜空里横出来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度之大,让她竟无法往下。

冯畅左手立刻回转,逃脱的同时,缠上对方的手臂,对方反应极快,不仅未叫她就势反压,反而借力拿肩撞上她背部。冯畅脚尖在墙上一点,想借后翻之势瓦解钳制,踹倒来人,未料对方竟完全不避她双脚,直接上手生抓住她右膝,巷子狭窄,冯畅失掉腾挪空间,被人一举撞在了墙上。

从小到大,冯畅几时吃过这种亏。

天上云层忽转稀薄,如水月色与灯光一同淌下,照出青瓦飞檐的轮廓,照出对方青黑的短发、紧抿的双唇和朗星似的双目。原本能挣脱的冯畅,忽然斗志缺缺,她卸了力,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少年清俊的脸庞。

江原出手制止时并未想到后面要过招,他只是顺着本能格挡还击,打着打着就动了真格。现下两人隔着这样近的距离四目相对,他终于察觉到不妥,正要放开她,整个人忽然被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力道拎开。

江原甚至无法回头,只听见一道沉稳的男声在颈后响起:“来晚了,对不起。”

粟文西和金琅早就看傻了,金琅是为她家畅畅竟然折戟沉沙而感叹,粟文西是从始至终都处于冲击中,此刻看这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气场可怖,制人就像制小鸡,她惧怕之情油然而生。

重获自由的冯畅舒活筋骨后,走到江原面前。

粟文西色厉内荏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冯畅不太友善地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粟文西:“我会报警的!”

江原面色平静,自认倒霉,多管闲事本来就有风险。他没什么废话可说。

然而,闭眼之后,料想中的暴力却迟迟未落在身上,他听见女孩一声轻笑,接着一边脸颊被略带凉意的手指掐住捏了捏。他诧异地睁眼,正对上她戏谑的双眼。

相较方才对峙时冯畅隐在墙面阴影中的模糊面容,江原此时才真正看清这女孩的脸。

冯畅是偏英气的美人相,眉形细长,眼尾上挑,再加硬挺的鼻型,薄薄的唇,不说话时十分冷漠,笑时也像不怀好意。

她食指弯曲,在他下巴上勾了勾,嘴里还“嘚”了一声,像逗一只小狗。

江原眉头紧皱,表情越来越不爽,冯畅却优哉游哉地转身,轻描淡写道:“走了。”

金琅跟在后面,有点不可置信:“就这么算了?畅畅,他打你。”

“嗯。”

金琅想起什么,又跑回去,冲粟文西吐舌头:“我家畅畅身手了得,怎么可能被你这种小人暗算。小人——”

……得亏是廖叔还在旁边护航,不然金琅哪能这么嚣张。

第三章

小巷重新恢复平静,江原无意多待,反身回自家院落,粟文西也跟了进来,低声道谢:“江原,谢谢你帮我,今晚要不是你,我……”

江原“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还有事儿吗?”

“还有就是,对不起,她们都是不讲理的疯子,给你惹麻烦了。”

江原不接话,粟文西又说:“江原,你昨天不是看见了吗,她就是心理不平衡,才会……”

江原不耐烦了,打断她:“你跟我解释什么?”

粟文西沉默了一会,忽然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江原:“我觉得你很无聊。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你到底在搞什么?”

他其实不关心她的回答,说完便抬脚进了屋。

粟文西将身上整理了一下,重又回到夜宵摊,妈妈已经忙得满头大汗,超市的王珊阿姨在旁帮忙,一见她便夸张地“哎呀呀”:“小文呀,你刚刚干什么去啦,裤子怎么弄得这么脏呀?”

粟文西:“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样不行的啦,赶紧回家去,洗个澡换一换,清清爽爽的多舒服啦。阿姨帮你把书都收进书包了,你在家专心学习,就不要再过来啦。”

粟文西想留下再帮会忙,王珊阿姨说什么都不让:“哪里就少你一个啦,小文呀,阿姨早就跟你讲,你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考大學,不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里,你这孩子偏说不听。”

“我可以的。”粟文西每天上完自习会过来待三四十分钟,一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一边背英文。

“阿姨知道你聪明,阿姨心疼你呀,听话,回家去。”

粟文西拗不过,只能先离开,回家的路上,她强迫自己将无关的一幕幕挤出脑海,默背起白天诵读过的文章。她背得很流畅,她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哪怕一心二用,也几乎过目不忘。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幸运,老天给她的唯一馈赠,大概就是脖子上这颗怎么都够转的脑袋,紧张的学业、像陀螺一样忙碌的妈妈、嗜赌成性的爸爸、夹缝里的绮思……她通通可以应付得很好。

那天早晨,车窗降下,祁凯京英俊的脸一点点显露出来,像一个翩翩贵公子,他温和地问她怎么样,要不要紧,她说还好,就是脚崴到了,是崴到了,出门时走急了在台阶下崴的。

她上了他的车,要了他的电话。云泥之别的两人渐渐有了交集,她每天都像踩在棉花上。

可惜好景不长……她感到失望,却不算多气馁。

因为她不太把冯畅放在眼里,所有仗着家中资本耀武扬威的人,她都不太放在眼里。

可冯畅今晚差点让她跪进水里,她每每回想,身上都忍不住发冷,那种纯力量的压制是会给身体留下记忆的,粟文西不得不承认,她对冯畅有了阴影。伴随阴影而来的,是更大的不甘。

周日下过一场暴雨,周一又放了晴。

冯畅坐在车上,好巧不巧,看见粟文西背着书包从不远处迎面走来。

她想起上次有人英雄救美,粟文西从她手下逃过一劫。

路边恰巧积了一大摊雨水,冯畅让廖叔加速通过,毫不留情地溅了她一裤腿的泥水。

她降下车窗,恶劣的笑还在嘴边,就与同样走在路边的江原对视上了。只是唰的一下,两人便交错而过,可因为离得近,他眼中对她的反感一览无遗。冯畅回头,看见江原跑向粟文西。

冯畅:“人不怎么样,护花使者倒挺多。”

时隔一周,粟文西再次见到祁家的车等在香樟树下,心中不是不惊喜的。

她小跑上去,从敞开的后车窗看见祁凯京,他侧坐着,略带歉意地看着她。

她正要说话,祁凯京的身后却忽然冒出一个脑袋,是那晚和冯畅同行的女生,她抱着祁凯京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粟文西脸色一下子结了霜,她盯着祁凯京。

祁凯京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文西,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金琅。”

金琅冲她做鬼脸:“略略略。”

祁凯京满脸无奈,他低声哄她:“你能不能别闹了,坐好一点。”

金琅答应得很好,她坐正了一些,笑眯眯地和粟文西说话:“今天要送吗,不是‘小白花的‘小白花同学?”

粟文西五指握拳,指尖快将掌心扎出血来,她问:“祁凯京,我是欠了你的吗?你和你身边的人要这样接二连三地羞辱我?”

“对不起。”祁凯京立马道歉,“我女朋友不懂事,说话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他摸摸金琅的头发,“你来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来之前两人做了交易,祁凯京要金琅就上次找人麻烦的事跟人道歉,金琅说道歉可以,他得先在粟文西面前介绍自己。

现在祁凯京兑现了承诺,金琅却翻脸不认人。

她本来就是“天字第一号赖皮选手”,会道歉才有鬼,还要义正词严道:“她上次还想推畅畅呢,就因为畅畅前一天帮我出了气,当我不知道呢,哼,我肯过来就不错了,才不跟她道歉。”

祁凯京正要威逼利诱,金琅已经捂住耳朵唱了起来:“不道歉,就不道歉,我没错,一点没错……”

祁凯京气得不行,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跟粟文西反复致歉。

粟文西神色木然,祁凯京对人原来可以这样纵容亲昵,她忽然觉得自己珍藏的那些温柔片段一文不值。

“行了。”粟文西自嘲地一笑,“算我倒霉。”

她再看不下去,轉身离开。

冯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天会特意早起,出现在金银街。

她百无聊赖地张望了没多久,就等到了想等的人。

江原推着车从大院的台阶下来,他衣服穿得松松散散,书包也只背了一半,扶着车头,脚尖一点,自行车便从石板路上飞驰而过。

车轮经过转角时滑了个流畅的大弯,少年伏低身体,衣角迎风飞扬,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冯畅让廖叔逼停了他。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冯畅睁开眼,看见自家楼顶的七彩天窗。

四周静悄悄的,静得能听见电器运转的细微声响。

她坐起来,半靠在沙发上,意识一点点回笼。

冯畅一边揉太阳穴,一边回想方才的梦境。

她不是第一次梦见江原了。

想了一会,冯畅起身出门。

高三的重压之下,一周充其量有半个下午的空闲时间,为了解压,江原会和好友在家附近打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

四月末的雁城,天气好得不像话。江原痛痛快快地出了一身汗,转着球走进小巷。

冯畅戴着棒球帽,穿了件浅色薄夹克,插兜站在台阶上,她的视线一直随着江原移动,江原的目光却从她身上一掠而过。

他视她如无物,三两步跨过了院门。

小院四四方方,住了好几户人家,江原抬肘,将球遥投入自家门前的小竹篓。

他在露天的洗手台旁洗完手,又俯身洗了把脸,取毛巾时才发现冯畅不但没走,还跟了进来。

江原:“有完没完?”

第四章

他以为她又来找粟文西麻烦。

冯畅:“看来是没完了。”

江原没工夫理她,他进屋去洗澡,原本以为冯畅会知情知趣地离开,出来却见她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手上拿了本书在翻。

他将书抽走扔到一边:“谁准你乱动东西?”

冯畅抬头,“原来你叫江原。”

江原面色不善:“起来。出去。”

他站在她旁边,身上带着未干的水汽,还有皂类的清新香味,居高临下地赶她。

冯畅起身,江原将椅背往后一拉,坐下。因为不长,他的头发只是潦草擦了擦,头顶便支棱起了无数的小针。

冯畅并未如他所愿走人,她倚在桌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江原不解世上怎么有这么不懂分寸的人,他不耐烦道:“你到底要干吗?”

冯畅:“我来确认一件事。”

她忽然俯身靠近他,江原条件反射般往后一仰,背部紧贴椅背,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晚,对这人都快有有条件反射的心理阴影了,他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冯畅却未再有其他动作,她冲他一笑,直起身:“确认好了。”

确认什么?

江原莫名其妙。

江原未将这事放在心上,他抽出新发下的一沓试卷,埋头一做便到了天黑。

探身去按台灯开关时,他看见桌角有顶棒球帽。

高考如期而至,整两天冯一堂都亲自负责接送。

他不担心冯畅的发挥,只是不想错过这种重要时刻。

说虽这么说,考生家长会求好运的做法他也一点没落下。

冯畅弹了弹冯一堂的衬衫:“爸,昨天穿红,今天穿紫,你都打哪儿学来的花样?”

“你杨叔叔教我的。”冯一堂把脚一抬,露出的袜子也是紫色,“怎么样,靓不靓?”

冯畅:“还行吧,俗了点。”这么艳的颜色,得亏是他爸宝刀未老、风韵犹存,才压得住。

冯一堂哈哈大笑,“你爸我本来就是俗人一个,图个好兆头,当然不能免俗了。”

“拜拜。”

“好,畅宝加油!”

下期预告:

“四月那天下午,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午睡梦见了你。说来奇怪,江原,我明明只见过你一面,你却总在我梦里出现。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代表我喜欢上了你,只能来找你确认。结论显而易见。虽然我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江原,大概要跟你谈恋爱,我才能找到答案。”

——直球选手冯畅泳池边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