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小说《第二十二条军规》的黑色幽默特征研究

舒容

黑色幽默是诞生于美国的一种文学流派，逐渐成为美国文坛和世界文坛的一道独特的风景。黑色幽默流派的出现与美国当年的社会背景有很大的关系。20世纪60年代，美国陷入越南战争的泥沼，不可自拔，国内反战浪潮四起，社会主流价值观缺失，社会风气颓废，孤独、压抑、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美国社会。黑色幽默小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诞生并发展起来的。黑色幽默又被称为“绞刑架下的幽默”，它摒弃了传统的、严肃的叙事手法，用戏谑的语言、玩世不恭的态度，对世间一切丑陋和罪恶的现象进行嘲讽和抨击，让那些丑恶的现象更丑恶、荒诞的事情更荒诞。黑色幽默嘲讽和抨击了病态的社会，迎合了当时处于精神空虚和绝望的美国人民的需要，因而大受欢迎。

约瑟夫·海勒不仅是黑色幽默流派的创始人，也是美国文坛有着重要影响力的作家。海勒出生于纽约布鲁克林区的一个犹太家庭，他幼年丧父，童年生活十分悲惨。后来，海勒参加了美国空军，并执行过多次飞行轰炸任务，成为一名出色的军人。这段经历也为他的小说创造提供了丰富的素材。退役之后，海勒进入纽约大学学习，获得文学硕士学位。在这段时间，海勒笔耕不辍，一直从事小说创作，并创造了黑色幽默的文学流派。他一生著作丰厚，其中《第二十二条军规》是海勒黑色幽默风格小说的代表作，这部小说叙述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一支驻守在一座小岛上的美国空军部队的生活。小说一经发表，便轰动了整个文坛，不仅让海勒本人名声大噪，被广大的文学爱好者所追捧，也让黑色幽默这种文学风格被世人所熟知。下面对小说《第二十二条军规》的黑色幽默特征进行具体分析。

一、另类的叙述结构

《第二十二条军规》这部小说的叙事结构是另类的、独特的。正如海勒本人在访谈中所谈到的，“我的小说与其他小说不同，并不是从一个主题或者人物开始叙事的，而是从各种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的句子开始，就像做梦一样，指示着我写下去”。的确如此，《第二十二条军规》给读者呈现一种混乱的结构，抓不住重点。很多读者开玩笑说，这部小说随便删除一百多页，不仅读者发现不了，就连海勒本人也可能毫无察觉。这部小说并不是按照时间顺序展开，而是毫无逻辑，从一个个新奇的句子或想法开始叙事。

小说通常具有的六要素，即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等，其在这部小说中都很模糊，很难让读者一目了然地感觉到。以时间为例，这部小说没有出现过清晰的时间因素，作者通常用某天的晚上、早上、星期天、圣诞节这样模糊的、大概的时间概念，让读者感觉到故事情节在反复发生，一遍一遍地重复演绎着同样的事情。小说中，飞行员天天重复着同样的飞行任务，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任务会结束，给人一种濒临绝望的感觉。好像只有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才能彻底摆脱这种宿命，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从小说情节安排来看，也是如此，这部小说人物众多、情节复杂，很多事件本身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不知道谁是主角，也没有主要线索。人物的出場很随意，作者并没有对出场人物进行重点介绍和描写。读者在阅读完整部小说之后，才能慢慢在脑海中对所有情节进行拼接，从而形成完整的故事结构。海勒之所以采取这样反常规的叙事手法，与他深受后文学现代主义影响有很大的关系。文学后现代主义倡导打破现代主义的束缚，鼓励错位式和立体式的写作风格，将历史与现在、虚幻与现实随意颠倒，从而给读者更大的阅读冲击。这也是《第二十二军规》深受广大读者喜欢的原因所在。

二、反英雄的主人公形象

小说《第二十二条军规》中，人物众多，让人目不暇接。很多章节甚至直接就用小说中的人物命名。每一个人物都性格迥异，特点突出。既有骄横无礼的部队上层军官，也有天真幼稚的普通士兵群体。与传统小说不同的是，《第二十二条军规》中的人物没有被塑造成高大上的英雄形象，而是个个荒诞不经，做出各种荒诞不经的行为，让人读了忍俊不禁。这种反英雄式的人物描写正是黑色幽默小说的特点之一，也是海勒擅长的文学手法。

约塞连是小说中着重描写的人物之一，他本来是这支空军大队的领队轰炸员，是部队的业务骨干。然而，面对日复一日、无休无止的飞行任务，他几乎要疯了，每次完成飞行任务时，他想的不是任务本身，而是能活着返回地面就行。为了摆脱这种生活，早日回到美国本土，约塞连装疯卖傻，让大家都相信他已经疯了。结果他成功地被隔离了。但隔离结束，他又被送回部队，他更加歇斯底里了，他玩弄妓女、痛骂上帝。他赤身裸体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到处找人证明他是疯子，他甚至还打算谋害上校，以此来证明他确实疯了。最终，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装疯还是真疯，他一直处于混沌状态，最后他终于逃出了军营，小说也到此结束。

丹尼尔医生是飞行大队的军医，然而在他身上没有丝毫医生的职业荣誉感和神圣的一面，他身上体现不出一点爱国主义情怀，呈现出来的都是自私、贪婪和无耻的一面。丹尼尔医生原来经营一家私营诊所，濒临破产，战争爆发为了带来了利益，他的诊所起死回生。为了逃兵役，丹尼尔编造各种谎言，包括他患上了风湿性关节炎、锯断了一条腿以及生活不能自理等。在这些谎言被一一揭穿之后，他也振振有词，无耻地为自己辩解。入伍后，丹尼卡医生每天自怨自艾、牢骚满腹，除了自己生病之外，他从不去医务室。他一直怀疑自己有病，一直处于焦虑和恐慌的情绪中，他经常埋怨他的手下没有诊断出他的病症，还想把助手开除掉。讽刺的是，丹尼尔医生最终却阴差阳错地“死了”。原来这个自私的医生为了赚取飞行津贴，把自己的名字列在飞行员名册中。结果那架飞机失事了，所有遇难人员的亲属都得到了抚恤金，丹尼尔也不例外，这样的结局充满了黑色幽默。

三、悖论化的语言风格

《第二十二条军规》这部小说的语言风格也极具特色，海勒在文本中使用了大量悖论化的语言来表现意义消解和不确定这一特征，这样的语言风格在小说中屡见不鲜。所谓悖论就是逻辑学中的矛盾命题，就是有些道理看起来顺理成章，但实际上相互矛盾、漏洞百出。文学作品使用悖论化的语言，可以起到讽刺、幽默的效果，发人深省。

海勒善于将一些看起来相互矛盾的严肃融合在一起，看起来荒唐无比，却深刻地揭露了事实本身。例如，第二十二条军规规定，如果飞行员疯了，可以获准停止飞行。他必须做的事就是提出要求，然而，一旦他提出要求，他便不再是疯子，必须继续执行飞行任务。如果飞行员继续执行飞行任务，他便是疯子，但假如他就此停止飞行，那说明他神志完全正常;要是他神志正常，那么他就必须去执行飞行任务;假如他执行飞行任务，他便是疯子，所以就不必去飞行;但如果他不想去飞行，那么他就不是疯子，于是便不得不去。

这样一条看起来简洁、清楚的军规其实就是悖论化语言的鲜明体现。这样的军规犹如一个漩涡，让人在其中绕来绕去也找不到出口，人生陷入无望的轮回中，每个人被束缚在其中，毫无挣扎之力，成为抽象的任意捉弄人、摧残人的异己力量的象征。这样的悖论和反逻辑充斥了整篇小说，在增添语言艺术感染力的同时，又创造了一种滑稽可笑的环境，更会引领读者向更深、更远的方向思考。

四、结语

小说《第二十二条军规》不仅主题独特、荒诞，而且人物塑造、叙事结构等都采用一些反常规的写法，将现代派作家普遍持有的荒诞观念和荒诞技巧与内在的真实展示结合在一起，在怪异可笑的描写中始终穿插着正常与理性，进而使幽默成了“黑色”，在混乱的表面中内置了整合和统一。这也使得这部小说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广东农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基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