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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的风》和《生死恋》中的爱情言说

2020-01-21刘志刚

南腔北调 2020年12期
关键词:苏尔王蒙爱情

刘志刚

2019年12月,王蒙在《人民文学》第12期上发表了中篇小说《笑的风》,之前在《人民文学》(2019年第1期)上发表了中篇小说《生死恋》,在《上海文学》(2019年第1期)上还发表了《地中海幻想曲》,这些作品都书写了爱情,王蒙掀起了一个爱情小说创作的小高潮。如此集中关注爱情、思考爱情,在王蒙的创作中并不多见。解读这些作品,可以看到作家在拥抱时代中努力探索爱情的答案,于欲望冲突中思考爱情的悲剧,在语言、文体的狂欢中释放出爱的激情。

一.时空转换中的爱情言说

纵观王蒙的小说创作,无论是《青春万岁》《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还是《活动变人形》《这边风景》都以描写时代风云、社会变迁见长,虽然这些作品中也不乏对爱情的描写,但在革命理想的追求中,爱情也只是附属品,很少成为书写的中心。“王蒙更习惯思索大的有关国家、民族、时代、理想、文化等重大的历史问题和社会问题,爱情在王蒙的小说中不过是一种点缀,一段理解人物的相关背景,它很少构成小说的主要构架,不是小说的主要笔墨所及。”[1]

王蒙大规模地书写爱情应以长篇《恋爱的季节》(1993年)开始,小说写了十余对青年人的爱情生活。“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能够爱了,觉得爱正在向自己走来,觉得幸福的花朵已经在每个角落含苞待放,幸福的鸟儿已经栖息在每间房屋的窗口。”[2]新世纪前的王蒙,总是把青年人的爱情和他们的学习、工作及时代变迁放在一起描写,爱情一直被革命理想裹挟着,成为革命理想的附庸,如钱文所说:“革命是这样地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属于个人的最终仍然是属于革命的温柔美好的情感。”[3]被称为“后季节系列”的长篇小说《青狐》(2003年)则开始摆脱宏大叙事的束缚,不再局限于革命理想下的爱情,开始从女性视角关注爱情、民主、权力、欲望等时代命题。王蒙相信“所有的故事都是好故事”,2015年以自己的晚年生活为素材创作了中篇小说《奇葩奇葩处处哀》,关注老年人的情感世界。王蒙通过主人公沈卓然与六位“奇女子”的情感羁绊,“触动了空间、时间、性别三元素的纠结激荡,旋转开了个人、历史、命运的万花筒。”[4]2019年,王蒙在《生死恋》《笑的风》中则更是努力把爱情推到了历史前台,在着力书写爱情故事的同时,思考着爱情本身。

《生死恋》和《笑的风》在叙事上都避开了宏大叙事而转向个体叙事,强调个体的生命感觉,讲述个人的生命故事。两部小说都以人物独特的生命体验开篇,《生死恋》中“顿开茅对人生对生命的第一个感觉是煤球烟。”[5]《笑的风》中傅大成则是夜晚时“听到了一缕春风送来的女孩子笑声。”[6]无论是煤烟味还是笑声,都渗透着人物强烈的生命感觉,而这种感觉体验一直影响着人物的人生选择。两部小说都设立了一个三角恋模式:《生死恋》中的苏尔葆、单立红、丘月儿与《笑的风》中的傅大成、白甜美、杜小娟构成了两组爱情纠葛。单立红12岁时就喜欢上了苏尔葆,来到四合院伺候苏尔葆的父母,二人大学毕业后正式结婚;23岁的白甜美也是主动选择了18岁的高中生傅大成,婚后生儿育女,照顾公婆。白甜美和单立红是传统文化中标准的“爱情”伴侣,相夫教子,勤俭持家。

两对夫妻的爱情、婚姻危机都出现在人物活动空间的变化交错之中,这体现出王蒙对社会时空转换下个人情感蜕变的思考:时空转换亦是不同文化体验的碰撞,进而造成人们情感的变化与缝隙。苏尔葆婚后去了美国,成了“洋插队”;傅大成婚后到Z城工作,以各种借口不回家。空间转换所造成的距离,使爱情中原本不和谐的因素得到强化或者出现了新的爱情危機。苏尔葆在美国艰难地抵御着音乐学院胖姑娘的求爱和风韵犹存的杜莱夫人的诱惑;傅大成面对青春活泼的女同学也不想剧透自己的婚姻状况。后来单立红去美国与苏尔葆团聚,生了双胞胎儿女;傅大成把妻儿接到Z城一家团聚,婚姻危机得以暂时解除。但随着时代巨变,男女社会分工不再局限于“男主外女主内”的方式,事业、生活空间都急剧扩大,爱情、婚姻面临全面挑战。单立红在美国盘下一家东方杂货店,苏尔葆也开启了辗转世界各地的飞行模式;白甜美经营“乡恋”棋牌茶室,傅大成也开始了去北京、上海等地的文学交流。如果说胡同大院的青梅竹马,Z城小镇的温饱务实还可以暂时维持这种爱情,但随着活动空间扩大的还有情感空间的延展。傅大成与杜小娟三次相见,分别在北京、上海、柏林,全新的空间体验刺激着傅大成的每一根神经,傅大成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进高档西餐厅,与杜小娟在上海赏美景、听爵士乐、看电影,这么多的“第一次”无疑使傅大成感到刺激与新奇。“到北京,傅大成感觉了自己格局的渺小……到上海,傅大成感觉到了自己的孤陋、落伍、愚拙。”[7]地理空间的转变给情感空间打开了缺口,在全新的时空体验下,人们也更容易被那种异样的情感冲动所左右,诚如苏尔葆所说: “她说我应该无论如何烧灼这么一次,不论付出多少代价,咱们都只能活一次,骂就骂吧,打就打吧,死就死吧,死也要死一次林黛玉,死也要死一次罗密欧……最后成了灰,也是幸福的……”[8]

随着单立红、白甜美个人事业的风生水起,经济越发独立甚至更加富有时,苏尔葆、傅大成感受到了巨大压力,加之原来爱情中一直是被动接受的状态,当他们遇见温婉可人的丘月儿和热情似火的杜小娟时,曾被压抑的欲望开始复苏了。丘月儿、杜小娟都是“爱情至上”主义者,她们都极力追求自己的喜欢对象,丘月儿追求苏尔葆用了5年,杜小娟追求傅大成用了8年。她们都喜欢上了有妇之夫并迫使其离婚,成为道德的谴责对象,丘月儿没有等到苏尔葆离婚便匆匆另嫁他人,苏尔葆在无望的爱情下选择了自杀;傅大成虽然和杜小娟有着11年的夫妻生活,但随着杜小娟选择去自己儿子家享受天伦之乐,傅大成也只能带着对白甜美的悔恨而孤独终老。王蒙为读者留下了一道浪漫爱情与现实责任之间无法调和的难题。

二.欲望冲突中的爱情悲剧

王蒙对猫一直情有独钟,养猫、写猫,如其所言:“我养的猫完全是率‘性而为。”[9]猫有时也成为解读其作品的切入口。在《闷与狂》中,开篇就写“为什么是两只猫?两只猫的四个眼睛,像四个电灯泡,它们亮得使我感到威胁。”[10]这里的猫象征着生命最初的感觉。在《生死恋》中王蒙由猫的叫春声里传达出人类的情欲本能,“猫的爱情与人相近,叫上几次,会见几次,结识几次,试探几遭,两情相悦,叫作缘分。在天愿为比翼鸟,在房愿为互叫猫。”[11]同样,在《笑的风》中猫也成为这种情欲的指代,婚后第三天吃晚饭时,“大成清清楚楚看到老猫追捕一只小老鼠,小老鼠居然从猫爪近旁跑掉了……但是后来他可能不止一次地听到过甜美的呓语:猫,猫,猫儿哪……”[12]王蒙正是在对这种情欲的压抑与失控的描写中展示出生命本体所具有的悲剧色彩。

《笑的风》讲述的是一个爱情悲剧。小说开篇就写道:“风因笑而迷人,笑因风而起伏。”[13]伴随着女孩笑声的是风声,清脆活泼,天真烂漫,但笑声风声停止后,剩下的是车声、虫声、犬吠、鸡仔们挤踏的怨叹,最后是雨声饮泣般的令人战栗,这里风声的变化预示着人物的悲剧命运。白甜美囿于自身的成长环境,鱼鳖村的婚恋观念,使她选择了高中生傅大成,白甜美与傅大成的结合是优越家境对贫困才子的裹挟,傅大成被“笑的风”所唤醒的爱欲遭到了压抑。随着傅大成自身文坛地位的提升,新时空新体验的迅速转换,使其开始释放曾经被压抑的爱欲。与白甜美相比,杜小娟有着良好的教育环境,很早就激发了情爱欲望和母性崇拜,19岁便未婚先育,生了一个儿子,但失败的恋情使杜小娟开始在文学虚构的世界中寻求爱情的满足,直到遇见傅大成才重新开始现实爱情的追求。杜小娟的爱情纯粹也自私,小说没有描写杜小娟对破坏白甜美家庭行为的道德态度,但傅大成却确确实实地成为了道德谴责的对象,无论是当代陈世美的恶名,还是被白甜美族人的群殴,傅大成承担了情欲满足与家庭伦理矛盾失衡的苦果。个体欲望的需求满足难为世俗场域中的关系结构所容忍,生命的自由欲望与生存秩序构成了永恒的冲突。但尽管这样,傅大成却“仍然爱着”,他在78岁生日时写道:“爱而不厌,悲而不倦。”[14]这是王蒙人生哲学的一种超越性,从爱情悲剧中超脱出来,思考爱情本身。“爱情的幸福与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一样,需要一代代的追求与发展下去,发展是硬道理,我们都在路上。”[15]尤其在我们这样一个失却革命激情的年代,爱情更应该如鲁迅所说:“需要时时更新,生长,创造。”[16]

在《生死恋》和《笑的风》中男女主人公情感出现危机的时候,王蒙都使用了“杀伐决断”这个词。在《生死恋》中写单立红是个“敢想敢做、敢杀伐敢决断的人。她是司令员兼政治委员。杀伐决断这个词出自《红楼梦》,是用来形容王熙凤的。”[17]在《笑的风》中这样描写:“傅大成说,给他一周时间,他准备静静心,做出此生的一大‘杀伐决断,这四个字,曹雪芹喜欢用来形容王熙凤的特点与能耐。”[18]爱情的悲剧往往在于犹豫与不忍。苏尔葆哈姆莱特式延宕的性格使其错过了丘月儿,虽然作品中写丘月儿也即“豺狼”,是一个披着清纯外衣的物质主义恋爱者,所以知道真相后的苏葆尔才选择了自杀,他无法面对自己根本不懂爱情的困境,是生命不能承受如此之重。同样,杜小娟也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文学上的爱情与现实中浪漫爱情一直在她心中激荡。当杜小娟遇到自己的儿子,尤其是儿子“神童”的身份,可以使她当年被剥去的“人籍妇籍”得以翻身,“明星作家”母亲和“神童”儿子彼此找到了存在的依据,“使双方都站得更稳,更加自信。”[19]傅大成此时便成了杜小娟的一个累赘,所以她留给傅大成的只能是晚年的孤独与忏悔,陪伴他的也只有那只金丝雀。“三年过去了,金丝雀视大成如父母,见了大成,知心话儿说不完。大成也成段成章地与金丝雀交流,有话就对金丝雀倾诉,有文章先说给金丝雀。”[20]傅大成曾问金丝雀:“你说人间到底有没有爱情呢?”雀鸟回答的叫声,大成理解的是:“光棍好苦,情靠不住。”[21]作为男人,蘇尔葆和傅大成都是事业的成功者,对待前妻都是感恩的,离婚时都选择了“净身出户”,虽然有道德上的谴责,但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他们只是以“自由的爱”的名义毁掉了原本幸福的家。苏尔葆没有追求到丘月儿,曾一度想复婚,这是一个从小被压抑、根本没有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爱情的悲剧人物,他的自杀是对爱情的迷茫无望。同样,傅大成虽然与杜小娟结了婚,在一起生活了11年,但浪漫爱情终要回归生活,现实生活中的爱人,远不及谈情说爱时那样美好,杜小娟“爱管人爱制定与督促实现规矩的特点”着实令傅大成手足无措。

爱情是一种记忆,一种习惯。两部小说都写了这样一个细节,就是苏尔葆会管丘月儿叫“红红”,傅大成会管杜小娟叫“甜美”。当他们叫出这样的称呼后,另一方的表现都是苦笑不悦进而是无奈。这是爱情对象转化后来不及调整,还是深入灵魂深处的爱的升华?有时我们所表达的爱,其实未必是心里最隐秘的爱。傅大成计划着在白甜美85岁冥寿时来到她墓前长跪,计划“办一个以甜美命名的中国婚姻博物馆”。单立红要求死后与苏尔葆合葬,还要求在苏尔葆的墓碑上“印上他童年戴过的法国男童帽照片”。初识即永远,苏尔葆当年的照片一定是单立红此生最难忘的记忆,从生到死地爱着一个人,爱着他当初的样子。

三.激情燃烧中的爱情狂欢

王蒙是一位充满激情、热烈拥抱时代与共和国共同成长的作家,他的文学创作见证了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2019年9月,被授予“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王蒙曾说:“我是从小就自觉自愿地搅和,往里头掺和,社会的各种重大的问题、动荡、变化,我都是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对社会生活抱有一个投入态度的作家……对我来说时代跟我的关系非常紧密。”[22]“季节系列”便是他对所经历时代的一份历史证言,写出了一代知识分子的心灵史。在《王蒙自述:我的人生哲学》中也说:“一个人就是一个能源,人的一生就是燃烧,就是能量的充分释放。”[23]耄耋之年的王蒙仍保持着旺盛的创造力,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自豪地说:“我最牛的感觉是什么呢?就是我还是劳动力!我85岁了,……我可以写小说,我可以写人物肖像,我可以写各种故事,我可以写1千字、可以写1万字、可以写8万字。所以,我对于自己的劳动力感到非常高兴。我是一个当代文学的劳动者,我还是一头‘牛,还在那‘耕地。”[24]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正是在这种激情燃烧的状态下,王蒙奏响了爱情的狂欢曲。

王蒙打破小说传统、惯例,随心所欲地杂交各种文体。《生死恋》在形式上一个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在故事讲述中插入记载岁月和人物的“年表”:

1898年 戊戌变法——百日维新失败。

1903年 德国学术专家吕奉德出生。

……

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改革开放新时期开始。尔葆与立红考入大学,1978年春季入学,算是1977届大学生。尔葆学的是中医,立红学的是有机化学。什么是有机化学?立红解释说:“好比六必居酱园与王致和臭豆腐。”

1979年 组织上为吕奉德平反,推翻了一切“不实之词”。秋天,吕先生住进医院高级病房。同年,苏绝尘被聘请为本市文史馆研究员。她的病情有一些好转。开茅任外语学院讲师。[25]

“年表”是纪传体史书的一种体裁,把重大历史事件用简练的语言按年月排列起来。王蒙在小说文本中插入“年表”,颠覆了小说文体形式,似乎在追求一种“史传”与“诗骚”的对话。在年表记事与小说故事的互文对照中,赋予小说故事更大的历史想象空间。同时,在“年表”中也融入小说的戏谑口吻,解构了史学家对历史的重新编码,如单立红对有机化学的解释:“好比六必居酱园与王致和臭豆腐。”[26]《生死恋》也采用多重回忆视角,通过顿永顺、顿开茅、苏绝尘、苏尔葆的回忆叙事,进一步扩展了小说的叙事空间,展示出晚清至当代的百余年历史。不同的叙事视角间也展开了不同层面的对话,使小说文本内蕴更加丰富。

《笑的风》在叙事结构上运用了“连串插入式”结构,“用大故事套中故事、中故事套小故事的环环相扣的连锁式结构,把所有的故事组织在一个大的框架之中,使全书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27]其实,王蒙早在《青狐》中就尝试运用这样的方式讲述故事,在《青狐》故事文本中插入主人公青狐的处女作《阿珍》,阿珍与哲学家的情感纠葛,正是青狐情感世界的写照。在《笑的风》中王蒙更是大量引入女作家杜小娟的小说、情诗、歌词、书信等作品,更加有效地展示出人物的情感世界。杜小娟的《无法投递》描写了一个大龄青年女子的情感经历:憧憬爱情、迷恋文学、未婚先育,而这些正是对杜小娟本人经历的认证,“是她的叫春呼偶的哭喊”;杜小娟还把她与傅大成之间来往的书信写成书信体小说《并不是情书》,署名“远程”,向傅大成开展强烈的爱情攻势;一首《只不过是想念你》 :“……不要说想念是痛,爱了才痛……想念着你,直到风与笑淡淡止停……”[28]最终成为了他们的爱情寓言。小说第十三节也是用杜小娟与傅大成的11封书信联结而成,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讲述了他们对爱情、文学、革命的理解以及自身的经历,使小说结构更紧凑也更富于张力。

《生死恋》《笑的风》鲜明地体现出王蒙小说独特的狂欢化语言风格。一个语段之内,大量相似相近相同的词汇、句式集中使用,十几个排比一气呵成,反复密集的形容词,对诗词、谚语、俗语的滑稽模仿,通过这些把某种情感、思想推向极致,达到了痛快淋漓、汪洋恣肆的艺术效果。《生死恋》中苏尔葆在离婚后改写诗句,把李白的《静夜思》改成:“红红一个大月亮,掉到地上变成霜,抬头不见昨天(的)你,低头想你断肥肠。”[29]把李清照的《声声慢》改为:“找了半天上哪儿找,冷得(你)冻手又冻脚,长得黢黑谁人喜,卖单窗口没人要!”[30]戏谑之中折射出苏尔葆内心的孤寂与心酸。《笑的风》中傅大成和杜小娟结婚后对爱情有一番感慨:“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恋人?婚姻?夫妻?携手?偕老?这里有灵与肉的挣扎,有爱与痛的拼搏,有美与善的陶冶,有诗与歌的升华,有思想的火花,有信念的火炬,这里有每个个体只有一次的生命哲学、生命文化、生命享受、生命奉献、生命伴侣赞美合唱、共舞、对答与挺举、托举、抓举、论辩华章、天才创造、多部和声,真理、真经、真法的红日高升,烛照天地!”[31]这是沉浸在爱河中人的爱情宣言,如此密集的词汇,对读者造成了强烈的冲击与震撼,使其感受到爱情那种使人激情澎湃的魔力。伴随着这种语言的狂欢,王蒙在《笑的风》中也把古往今来的关于爱情的故事、人物、作家、作品、语言、文学、音乐、电影等都统统拿来在文本中展示,形成了一个爱情的大狂欢。

“王蒙老矣,写起爱情来仍然出生入死。王蒙衰乎?写起恋爱来有自己的观察体贴。”[32]王蒙的爱情小说蕴含着自身对爱情的思考与体验,一曲“笑的风”吹动的是王蒙当年的爱情记忆,“对我来说,爱情是风,是歌。我才刚往追求瑞芳上动了一下念头,忽地呼呼地,大风、飓风、龙卷风吹得我离了地,在天空逡巡,城市和乡村,星辰和山河都在我身旁旋转。”[33]一个“生死恋”也凝聚着王蒙对生死爱恋的诗意沉思。

作者单位:哈尔滨师范大学文学院

参考文献:

[1]周志雄.一代知识分子的爱情——王蒙小说的一个侧面[J].南方文坛,2008(04):84.

[2]王蒙.恋爱的季节[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20.

[3]王蒙.失态的季节[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49.

[4]王蒙.奇葩奇葩处处哀[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2015:175.

[5][8][11][17][25][26][29][30][32]王蒙.生死恋[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2,96,3,98,40-42,42,117,117,3.

[6][7][12][13][14][15][18][19][20][21][28][31]王蒙.笑的风[J].人民文学,2019(12):4,25,9,4,57,56,44,56,55,55,30,50.

[9]王蒙.不争论的智慧:王蒙经典散文[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2019:27.

[10]王蒙.闷与狂[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4:2.

[16]鲁迅.鲁迅全集(编年版 第3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57.

[22]王蒙.王蒙谈话录[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99.

[23]王蒙.王蒙自述:我的人生哲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190.

[24]王蒙.青春永远万岁[N].央广网http://china.cnr.cn/yaowen/20191015/ t20191015_524815514.shtml,2019-10-15.

[27]张德政主编.外国文学知识辞典[M].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93:1350.

[33]王蒙.王蒙自傳·半生多事[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6: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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