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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耳曼战争(14—16)与提比略莱茵河边境政策的关系

2020-01-19苏猛猛

黑河学院学报 2020年6期
关键词:莱茵河库斯军团

苏猛猛

(哈尔滨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

提比略作为罗马帝国第二任元首,从奥古斯都手中接下帝国重任时已然56岁高龄,可谓风烛残年。彼时,奥古斯都晚年发动的日耳曼征服战争仍在继续。自公元前12年起,奥古斯都对莱茵河以东日耳曼人发动了一系列的征服战争。这一系列战争一度取得辉煌战果,莱茵河至易北河之间的日耳曼部落多臣服于罗马威势之下,日耳曼行省初步形成。然而,公元9年的瓦卢斯灾祸(clades Variana),使得罗马帝国在莱茵河以东取得的胜利成果几乎丧失殆尽。公元14年,奥古斯都去世,提比略成为帝国无可置疑的继承人,接任元首。

一、公元14—16年日耳曼战争

提比略甫一继位,潘诺尼亚军团与下莱茵军团即发生叛乱。①潘诺尼亚驻有3个军团,分别是第八、九和十五军团;莱茵河一共驻扎着8个军团,上、下莱茵军团各有4个。上莱茵军团又称“上日耳曼军团”,配置第二、十三、十四和十六军团;下莱茵军团又称“下日耳曼军团”,配置第一、五、二十和二十一军团。长期以来,军团的不满情绪一直在郁积,士兵薪饷微薄,服役年限过长,又饱受军役之苦。此外,潘诺尼亚与莱茵河地区在奥古斯都时代战事频仍,服役条件尤为艰苦。提比略初承大统,政权根基尚未稳固,这一局面成为士兵抗议暴行、诉求利益的直接诱因[1]48-49。叛军公开要求减轻军营生活苦难,提高士兵饷额,退役达到服役期限的老兵。事态急剧恶化,军团一片混乱,许多百人队长被杀[2]14-29。

在提比略养子兼侄子日尔曼尼库斯(Germanicus Julius Caesar)极力斡旋之下,下莱茵军团叛乱最终得以平息。为防止军团再度爆发叛乱,日耳曼尼库斯决定渡过莱茵河,袭击莱茵河以东的日耳曼部落[3]。与叛乱刚刚平息的罗马边境的动荡相比,莱茵河以东的日耳曼人因奥古斯都离世与军团叛乱而幸灾乐祸,在边境地区肆意妄为。

公元14年秋,日耳曼尼库斯率领1.2万名军团士兵由维特拉(Castra Vetera,今德国克桑滕Xanten)营地出发,渡过莱茵河。罗马军队沿利珀河(Lippe)左岸行军,迅速穿过凯西亚森林(Caesian Forest),并在边界沿途筑营。日耳曼尼库斯选择了少有人迹的行军路线,在一个日耳曼宴会节日上出其不意地夜袭马尔喜人(Marsi)部落,大肆屠杀,摧毁日耳曼人宗教中心坦法纳祭坛(Tanfana)[2]42-43。

莱茵军团骚乱平息及罗马军队大胜日耳曼人的消息,令提比略感到欣慰,主动向元老院报告日耳曼尼库斯的功勋,盛赞日耳曼尼库斯的勇气。尽管如此,提比略对罗马莱茵河边境的事态,仍然心存顾虑。奥古斯都晚年,征服日耳曼的军事活动连年进行,完全不计代价,德鲁苏斯(Nero Claudius Drusus)和提比略曾先后率军征服至易北河。瓦卢斯灾祸后,为了复仇日耳曼人,奥古斯都派提比略前往日耳曼地区继续督战。此时的奥古斯都,依然没有放弃将帝国北方边界扩张至易北河的梦想[1]36。

公元12年,提比略返回罗马接受凯旋式,奥古斯都将莱茵军团最高指挥权授予日耳曼尼库斯。作为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日耳曼尼库斯很大程度上是奥古斯都企图重新征服日耳曼的预订人选[4]26。奥古斯都去世时,日耳曼尼库斯正在高卢地区组织人口普查并整顿税收。人口普查有利于重新记录行省人口,对于军队的征调意义重大,而整顿税收则有助于明确行省财政状况,确保税收,保障战争所需的足够给养。这一事实表明,在奥古斯都去世前,日耳曼战争仍在奥古斯都的计划之中[5]。除此之外,塔西佗记载的细节表明,公元14年,威悉河(Weser)与埃姆斯河(Ems)之间的考基人(Chauci)领土仍有罗马驻军[2]33。这是罗马军事活动在日耳曼地区仍然存在的重要证据,表明在奥古斯都去世前罗马依旧保持着对莱茵河右岸日耳曼人的战争姿态。

奥古斯都去世后,日耳曼边境这个难题遗留给提比略。事实上,由公元10—12年提比略在日耳曼耐心和谨慎的军事活动可以看出,提比略在莱茵河边境的策略已经开始转向保守[1]37。日耳曼尼库斯公元14年劫掠莱茵河右岸之后,提比略对于是否应该继续在莱茵河边境推进战争心有疑虑。

公元15年初春,日耳曼尼库斯再度率军横越莱茵河。这次罗马军队兵分两路,一路由日耳曼尼库斯亲自指挥,包括4个罗马军团和1万名辅助部队士兵,从莱茵河上游的摩贡提亚库姆(Moguntiacum,今德国美因茨Mainz)出发;另一路由下莱茵河军团副帅凯奇纳(Aulus Caecina Severus)指挥,包括4个罗马军团和5 000名辅助部队士兵,从莱茵河下游的维特拉营地出发。这次出征扫荡了卡提人(Chatti)、凯路斯奇人(Cherusci)与马尔喜人,收复当年因瓦卢斯灾祸丢失的三面军旗中的一面[2]47-48。但是,这一年的战争并非完全顺利。罗马军队在回师途中,遭遇日耳曼人联合袭击,损失惨重。凯奇纳的军队几乎遭致全歼,日耳曼尼库斯的船队同样折损尤多,民间盛传日耳曼人向高卢挺进的流言。

公元15年的日耳曼战争,罗马在人员、物资方面皆付出高昂代价。这次代价极大的战争,被帝国官方宣称取得大胜,元老院决议授予日耳曼尼库斯凯旋式。然而,这一举措对提比略来说,有着另外一层含义。提比略对罗马军队在返途中遭到的损失感到震惊,此时萌生中止日耳曼战争的想法,提比略希望借授予日耳曼尼库斯凯旋式之机终结这场战争[6]113。因为凯旋式的举行通常代表战争胜利结束,并且凯旋式需要到罗马举行,这意味着日耳曼尼库斯必须离开莱茵河前往罗马。

提比略的计划并未奏效,日耳曼尼库斯征服心切,依旧留在莱茵河畔,准备下一年的战役。公元16年,日耳曼尼库斯率领刚刚补充完新兵的8个军团再次越过莱茵河,试图加快征服日耳曼的进程。日耳曼尼库斯出征前分析了此前两次战役,认为从莱茵河陆路行军至日耳曼腹地,艰苦的长途跋涉,对士兵的体力和士气损耗极大,因而制定了乘船顺莱茵河而下,再沿北海航行至埃姆斯河,直捣日耳曼腹地的行军计划。这次行军动用了大约1 000艘船舰,在罗马军队到达埃姆斯河口后,日耳曼尼库斯下令将船舰泊在左岸,架桥越过埃姆斯河,继而向东挺近至威悉河。随后,罗马军队与阿米尼乌斯(Arminius)率领的日耳曼部队接连在伊迪斯塔维索(Idistaviso)与安格利瓦里人之墙(Angrivarian Wall)两地展开会战。依靠优良的武器装备和出色的军事素养,罗马军队连续取得胜利,屠杀了大量日耳

曼人[2]79-90。

虽然日耳曼尼库斯取得了几次战役胜利,并且挫败了阿米尼乌斯组织的日耳曼抵抗势力,但公元16年日耳曼战争并没有取得决定性成就[7]241。作战季节结束后,罗马军队不得不返回莱茵河。一小部分军团从陆路启程返回冬营,大部分军队在日耳曼尼库斯率领下,仍按原路乘船返回。这次返程再次遭受灾难性损失,沿水路返回的舰队在海上遭遇风暴侵袭,许多船只被毁,无数士兵葬身海底[2]91-93。相比以往,公元16年返程的损失更为惨重。

公元16年的日耳曼战争,是罗马帝国为了征服日耳曼并且将帝国北方边界推进至易北河的最后一次尝试[8]。阿米尼乌斯率领日耳曼人接连两次与罗马军队进行会战,并且在获悉罗马军队遭遇海难之后,再度回师追击罗马军队。由此可见,日耳曼人中反罗马势力不仅极为强大,而且在经过连续三年的日耳曼战争之后仍然没有受到削弱。显然,这些战役所取得的胜利,并没有塔西佗在编年史中声称的那么重要和彻底[9]。

二、日耳曼战争的终结

经过公元16年的几次战役,日耳曼尼库斯坚信再有一年就能彻底征服日耳曼。很难看出日耳曼尼库斯这种信心有任何坚实基础,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日耳曼人的抵抗精神趋于崩溃[10]。虽然公元14—16年的日耳曼战争罗马取得了一定胜利,但除了杀戮劫掠,连续三年的大规模远征并没有取得实质性战果。除昂格利瓦里伊人(Angrivarii)之外,日耳曼尼库斯没有征服任何其他部落,莱茵河以东也没有出现系统的罗马驻军。此外,公元15和16年两次返程,罗马军队均遭到严重损失,以至于日耳曼尼库斯自责心切,一度企图自杀。

日耳曼尼库斯在公元14—16年战役过程中,修复了一些莱茵河右岸的堡垒,作为行军途中的补给站。但他并没有试图重建其父德鲁苏斯曾经建造的覆盖日耳曼的要塞网络,也没有尝试重建位于哈尔滕(Haltern)的军团驻地[7]242。这表明日耳曼尼库斯并没有一个系统的征服计划,只是纯粹的想依靠军事打击来实现征服。无论如何,在提比略可预见范围内,征服日耳曼的计划不可能完成[11]139。

罗马军队艰难返回营地后,提比略数次写信邀日耳曼尼库斯回罗马接受凯旋式。虽然日耳曼尼库斯请求延期一年,以便完成自己征服日耳曼的计划,但提比略态度坚决,进而任命日耳曼尼库斯担任下一年的执政官。日耳曼尼库斯不得不返回罗马。公元17年5月26日,日耳曼尼库斯在罗马举行了隆重的凯旋式。对提比略而言,帝国北方边境的日耳曼战争已然结束。

事实上,早在公元15年底,为庆祝收复瓦卢斯失掉的军旗,罗马城动工为日耳曼尼库斯修建了一座凯旋门。日耳曼尼库斯凯旋门的选址地点,距离奥古斯都为庆祝帕提亚归还军旗而建的凯旋门,仅约140米。两座凯旋门选址的毗邻,意味着将这两件事等同看待,即同样的收回军旗,同样的对外族胜利,以及同样的双边和平[1]67。这明确表明了提比略在莱茵河边境的意图。

在提比略召回日耳曼尼库斯的同时,帝国东方边境出现危机。公元15年末,帕提亚国王阿尔塔巴努斯三世(Artabanus Ⅲ)将沃诺尼斯(Vonones)驱逐,并且把自己的儿子奥罗德斯(Orodes)推上亚美尼亚王位[12]150-152。沃诺尼斯曾经由奥古斯都扶持,登上帕提亚王位,但在帕提亚国内遭到反对,在王位争夺战中不敌阿尔塔巴努斯三世。流亡的沃诺尼斯趁亚美尼亚王位空缺之际,夺取亚美尼亚王位,但随后又遭到阿尔塔巴努斯三世驱逐。亚美尼亚局势混乱以及帕提亚势力扩大,致使罗马在东方的威望遭到削弱,这也标志奥古斯都时代的亚美尼亚政策完全失败[13]。公元17年,科玛根尼国王安提奥库斯三世(Antiochus Ⅲ)与奇里奇亚国王佩洛帕特二世(Philopator Ⅱ)相继去世,这在他们各自王国内引发混乱。此外,叙利亚和犹太行省民众也因不堪重赋,出现骚乱。提比略此前尚未插手亚美尼亚事务,但随着小亚细亚危机出现,东方形势愈加复杂。

对于罗马来说,东方的动荡,时刻可能进一步引发与帕提亚帝国的摩擦与战争,必须由一位强有力的人物平息。提比略在元老院声称自己年纪太大,儿子德鲁苏斯又过于年轻,经验不足,唯有日耳曼尼库斯才能胜任。因此,根据元老院的法令,日耳曼尼库斯被授予“治权”,全权节制海外诸行省事务[2]109。公元17年秋,日尔曼尼库斯肩负恢复东方秩序的使命,启程前往东方。至此,长达28年的日耳曼征服战争彻底宣告结束。

奥古斯都晚年,罗马在日耳曼地区连年发动大规模战争,但在这期间取得的许多军事成就都只是象征性质,并没有多少实际价值[14]457。提比略继位初年,日耳曼尼库斯连续三次试图征服日耳曼的战争同样是得不偿失。在提比略看来,征服日耳曼人的进程远未接近完成。相反,随着战争的持续,罗马一直都在遭受严重损失。提比略继位前曾9次被派往日耳曼地区,丰富的军旅生涯以及长期与日耳曼人打交道的经验,使提比略清楚地认识到彻底征服日耳曼几乎不可能完成[15]。日耳曼人不仅难以征服,而且拥有强大的重组能力,在阿米尼乌斯率领下俨然成为一股联合的反罗马势力。连续28年的日耳曼战争,令帝国在人力和财力上都遭到巨大的损失,罗马无法再承受这种无止境战争带来的沉重负担[4]73。

作为一个冷静的战略家,提比略对于建立一个日耳曼行省的困难程度,也有清晰认知。新行省的设立,除了军事上的彻底征服,相对距离的军团驻地、配套的社区居民点以及联通的道路网络,都需要同时具备。这些要素在沼泽与原始森林遍布的日耳曼地区,短期内是不可能实现的[16]。

三、提比略的莱茵河边境政策

召回日耳曼尼库斯后,提比略彻底将罗马驻军从莱茵河右岸撤离,拆分日耳曼军团的指挥权,再未任命日耳曼军团最高统帅。事实上,提比略莱茵河边境的意图,在公元16年邀日耳曼尼库斯返回罗马的书信中,就已经有所表露。提比略在信中直言应该运用外交手段,放任日耳曼各部落陷入“内讧”,保障边境稳定,而非采取无止境的武力战争[2]94。

日耳曼战争终结之后,外交手段就在帝国北方边境占据主导地位[6]113。提比略首先在莱茵河边境采取分化性外交政策,这种政策旨在保持日耳曼各部落分立,甚至引诱他们相互交战。提比略的分化性外交政策很快就收见成效。随着日耳曼战争的结束,来自罗马方面的威胁不复存在,日耳曼各部落便开始为争夺领导权而互相杀伐。公元17年,日耳曼部落最强大的两个首领凯路斯奇人领袖阿米尼乌斯与玛科曼尼人(Marcomanni)国王玛罗波杜乌斯(Maroboduus)发生大规模战争,玛罗波杜乌斯战败。玛罗波杜乌斯战败之后,派遣使者向罗马请求援兵。但提比略拒绝直接干涉,而是派遣儿子德鲁苏斯前往伊利里库姆,安排双方缔和。德鲁苏斯在伊利里库姆期间,出色地贯彻了提比略分化性外交的政策,“诱使日耳曼人重新自相残杀”,获得极高声望[2]124。德鲁苏斯也因为这一成就被元老院决议授予小凯旋式(ovatio)。

长达28年的日耳曼战争,激起了日耳曼人的内部凝聚力与向心力,每次战败后日耳曼人都能以更有活力的方式重新整合。而在提比略终结日耳曼战后,日耳曼人很快发生内部冲突,各部落离散内斗。战胜玛罗波杜乌斯之后,阿米尼乌斯的野心逐渐膨胀,企图建立王权。这一行为引起日耳曼人反抗,内战再起。公元19年,阿米尼乌斯被其亲属杀害。另一方面,玛罗波杜乌斯的统治被年轻贵族卡图阿尔达(Catualda)推翻,被迫逃往罗马避难。

提比略的分化性外交政策保证了帝国北方边境的安定。在不动用武力的情况下,提比略为一些日耳曼部族首领提供避难,以此来胁迫日耳曼人。最明显的例子是玛罗波杜乌斯。玛罗波杜乌斯被驱逐之后,虽然不再是玛科曼尼人国王,但声誉仍在,追随者众多。提比略将玛罗波杜乌斯安置在拉文纳(Ravenna),每当玛科曼尼人有骚乱的意向和举动,玛罗波杜乌斯的复位威胁总能制衡玛科曼尼人[2]126。此外,卡图阿尔达当权后不久,又被赫尔曼杜里人(Hermunduri)驱逐,也向罗马请求避难,最终被安置在佛洛姆·尤里乌姆(Forum Julium)[2]126。通过为这些日耳曼部族首领提供避难,提比略能够左右日耳曼局势,确保罗马帝国莱茵河边境的稳定。

除了分化性外交政策的运用,提比略还通过操控附庸部落,在莱茵河流域构建了一条附庸带[17]。这条附庸带由莱茵河边境延伸至多瑙河上游,依靠的是罗马与莱茵河及多瑙河上游北岸的一些日耳曼部族建立附庸关系。提比略甚至主动寻求创造附庸。公元18年,提比略将玛罗波杜乌斯与卡图阿尔达的日耳曼追随者移居到多瑙河对岸,任命夸迪人(Quadi)万尼乌斯(Vannius)作为他们的国王[2]127。通过此举,提比略创建了一个相对完备的附庸王国。作为罗马帝国莱茵河与多瑙河边境的守望者,万尼乌斯的统治一直持续到公元50年,这种安排也为后来历任元首所继承。

提比略统治时期,罗马在莱茵河右岸的日耳曼附庸部族有巴达维亚人(Batavian)、马提亚齐人(Mattiaci)、安格利瓦里人(Angrivarii)和弗里西人,多瑙河北岸的附庸部族有赫尔曼杜里人、玛科曼尼人与夸迪人。罗马与这些日耳曼附庸部族建立起的同盟关系,是一种软性同盟,这种关系与罗马社会传统的庇护制相似。罗马作为一些日耳曼部族的“保护人”,为部族提供恩惠与保护。譬如,赫尔曼杜里人因没有参加公元9年阿米尼乌斯起义,成为唯一一个不限于在河岸上经商的日耳曼部族,可以深入内地,到殖民城市(colonia)贸易;玛科曼尼人在被德鲁苏斯征服之后,也与罗马建立了密切的商业关系,时常需要仰仗罗马的兵力与财力[18]69。

这种关系内,附庸部族又在首领的带领下,为罗马提供贡品或士兵。譬如,弗里西人(Frisii)在被德鲁苏斯征服以后,需要定期为罗马缴纳军用牛皮;巴达维亚人被塔西佗称为“最勇敢的日耳曼人”,因为能提供士兵,而被免除进贡,被称为“兵库”[18]62。这些部族不仅是罗马帝国在境外的附庸,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罗马庇护制对外族的延伸。

通过附庸带的联结,北方边境的一些日耳曼附庸部族,在罗马的利诱与威慑之下,保持对帝国不稳定的忠诚。罗马则可以从这种附庸关系中,获得一定的贡赋与士兵,以及暂时和平的局面。提比略外交政策的构想,基于他对日耳曼部落新形势的认知,尤其是凯路斯奇人与马科曼尼人之间的矛盾。玛罗波杜乌斯的马科曼尼人王国渐趋衰落,阿米尼乌斯领导下的凯路斯奇人则蒸蒸日上,日耳曼人中新旧贵族的交替,必然会引发部落势力的重新洗牌,斗争不可避免。提比略希望利用这种新形势,放任日耳曼部落内讧,而不是激起日耳曼人的敌视情绪,以缓解连年战争给莱茵河边境造成的压力[19]。

提比略通过在莱茵河边境施行分化性外交政策,以及构建成形的附庸带,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军事战争,保障了帝国北方边境的基本和平。公元16年的日耳曼战争结束之后,除了任命副帅镇压叛乱,提比略再未用兵。在提比略23年的统治期间,整个帝国的军团数量始终维持在25个。作为对比,提比略之后,自公元37年卡里古拉继位至公元69年内战,共组建8个新军团。除此之外,提比略治下罗马帝国只出现一次必要的军团调动——公元20年西班牙第九军团(IX Hispana)因为镇压塔克法里纳斯(Tacfarinas)起义的需要,从潘诺尼亚调往非洲。军团数量的稳定,以及军团各守驻地,无需调动,都足以见提比略时代罗马之稳定。

提比略之后,罗马帝国也有几次入侵日耳曼的军事活动,但没有出现任何持久迹象。公元47年,科尔布罗(Domitius Corbulo)率军越过莱茵河,试图重新征服弗里西人,①弗里西人公元前12年被德鲁苏斯征服,成为罗马帝国的附庸部落,但是公元28年弗里西人发动起义,成功摆脱罗马统治,取得独立。并对卡提人作战。尽管科尔布罗取得一定成功,但重启日耳曼战争有违克劳狄的帝国政策。最终,科尔布罗被迫撤军,罗马在莱茵河以东的卫戍部队全部撤回西岸[2]334。公元83年,皇帝图密善对卡提人发动远征并取得胜利,扩大了罗马帝国在莱茵河中游与上游的领地[20]。无论如何,直至玛科曼尼战争(A.D.166—A.D.180),日耳曼人都没有再次形成联合的反罗马势力。随着日耳曼内部各部落逐渐分立,在此后1个多世纪中,日耳曼人对罗马帝国的莱茵河边界不再构成威胁[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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