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时光里的细水长流——浅析电影《只有芸知道》

陈朵 武汉大学艺术学院

这部电影，是极少看见的冯导的安静。

首次观看这部电影时，静，是我脑子里仅剩的想法。这部电影太过于安静，安静到让我在看了一半之后才猛然想起，哦，导演原来是冯小刚。

电影的开场，是一卷美丽而静谧的新西兰的风景画，美丽的固定镜头下，主人公黄轩牵着一条狗缓缓入画。故事叙述的起点，是男主人公怀念过往的缓缓陈述，这更是宛若一壶白开水，淡淡味道，却让人温暖不已。

这也许就是爱情，也许就是生命。所有的轰轰烈烈，就像白开水的腾腾热气一般，最后都将归于平淡。

因此在这部电影中，安静与平淡，是它的主要基调。男女主人公在电影中的相遇、相识、相知再到最后的分别，都是在安静中拉开序幕，在安静中展开叙述。

静，才是占据人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一、环境的静

就如同影片最开始的那个镜头，固定的景深镜头中，近处一颗百年的大树，树荫繁茂，翠绿的树枝带着茂密的树叶垂在半空；不远处碧绿的草地，修剪整齐，偶尔一两根较高的草随风摇曳着；远处又过渡到一望无垠的湛蓝的湖面，平静无波。画外，能听见清脆的鸟儿的鸣叫，还有黄轩淡淡的自述。

好美一幅风景画！好生安静的一个开始！

在全片中，这样的镜头还不在少数，多数都用来突出新西兰的风景，且多运用远景或者大远景。譬如，在他们出发前往住所的路上，车辆在长长的马路上奔驰，路旁是无际的草原，悠闲散步的牛羊，还有充满神秘的浓雾。

有人说，这部电影只能说是冯导拍的一部新西兰风景宣传片。这个说法不可谓错误，却也不可谓正确。

在我看来，这样拍摄而最终以这种方式呈现出来的新西兰风景，正是构成影片“静”这一基调的重要元素——环境之静。

用尽可能包含更多物象的远景，才能尽可能地表现出在这个环境里安静的一致性。你看，不管是航拍下的新西兰大草原，还是公路旁悠哉游哉的牛羊；不管这个镜头拉到多远，推到多近，那份属于环境的安静，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舍弃了繁华热闹的大都市，而走进悠闲静谧的新西兰小村庄，环境的静谧让影片的整体风格更加鲜明。既然是安静的叙事，既然是安静的生活，既然是安静的情感，便无可避免地选择了这个安静的环境。

想来，在这样的安静中度过的那些时光，毕然是岁月静好，细水长流。

二、人物的静

既是表现静，那么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之中，又怎么少得了在人物身上穿插的“静”的因素？

在表现人物这一点上，导演极为巧妙地安排了一个配角——梅琳达。梅琳达身上最大的特点便是“轰轰烈烈”，是隋东风和罗芸来到小镇克莱德后所没有的。梅琳达的出场便是自由的，红色的棒球帽，红色的棒球服，高高扎起的极具活力的马尾，昂着头自信地向隋东风毛遂自荐。随后，导演又安排了一系列的镜头组接起来，搭配上隋东风的画外陈述，一个轰轰烈烈地追求自由的女孩子的形象，便栩栩如生。

由此，梅琳达和罗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若是以那个小镇上的小小的中餐馆为原点的话，便能很轻易地发现两人地区别：一个驻守原地，一个向外闯荡。

然而，罗芸又何尝不渴望这样的生活呢？在林太家的她，在海鲜市场上班的她，以及卧室里画在墙上的那头鲸鱼，都是最好的佐证。到这里，这便又形成一组对比：婚前敢想敢做的罗芸与婚后静守餐馆的罗芸。

也许所有的轰轰烈烈，都不会在生活中一直延续。对爱情的追求，对自由的追求，在最后都会归于平静。然而，爱情与自由并不是再也不存在了，而是以另一种平静的方式继续存在于生活之中。

就像是，罗芸对隋东风和中餐馆不离不弃的十多年的坚守，还有最后梅琳达带着女儿在小村庄里平静却依旧自由幸福的生活。

白开水的沸腾，等时间的沉淀一点一点给它降了温，虽然归于平静，其本质却也终究不会改变。只不过是由沸腾，变成沁人心脾的清凉。

三、梦想的静

隋东风和罗芸，这是两个都有着梦想的人。

他们一个人的梦想是音乐，一个人的梦想是鲸鱼。这两个梦想似乎都与安静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对立。正因为这样，这两个中途安静下来的梦想，正更好地呼应了影片的“静”。

隋东风怀揣着音乐的梦想，考上了音乐学院，却奈何负担不起学费，只得去送外卖。而罗芸的梦想，简简单单却带着点不羁，她想去看一次鲸鱼。

他们两人的相识相知，开始于两人对梦想的追求：隋东风教罗芸弹钢琴，以及罗芸带隋东风去看鲸鱼。然而他们两人的婚姻生活，却又开始于两人对梦想的掩埋。

罗芸想要改变这样的生活，却只敢在极光下悄悄许下希望餐馆毁灭的愿望。隋东风想要带罗芸去看鲸鱼，最后却只能带着她的骨灰，洒向海洋。

为了生活，或是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以后”，拿出一幅奋力拼搏的面孔，让心底的梦想渐渐归于沉寂。

就像在影片里，黄轩念的那首木心的《从前慢》：“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我想，在隋东风和罗芸这一生之中，所有的日色都变得慢。环境和梦想都变得安静，爱情和生活更像细水长流，在安静的缓慢时光之中静静流淌。

或许，所有人的日子都将变得慢。当所有的热情归于平淡，当所有的热烈藏于心底，我们不是再也不爱，只是各种各样的原因让我们难于表达爱。当时间变得缓慢，这份爱，便只能在这缓慢时间里，安静地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