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题家”正在打造一个禁欲的社会
2020-01-14沈彬
沈彬
最早,“小镇做题家”只是一个自嘲的符号,但是几个月后,这个符号让这个群体从“自为的阶层”变成了“自觉的阶层”。他们以“小镇做题家”自居,返向输出价值观成为了舆论场的一股新的势力,他们企图用自己的价值观改造社会,甚至打造出一个禁欲型的社会。
有那么夸张吗?
内卷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僵化,让考试成绩成为衡量所有人的唯一标准。
我的朋友杨先生在报纸上发了一篇《“做題家”们的怨气为何要往丁真身上撒?》,火了,甚至上了知乎的热搜,已经有6000多条回答。“做题家”质问:“我那么努力学习,为什么到头来没有一个长得好看、学历却不高的人成功?”而丁真光靠脸就有惊得女粉丝惊呼,让大家买飞机票到成都的票房号召力。“当他们发现社会并不总是依照读书的努力程度和优秀程度给予他们回报的时候,难免感到迷茫和痛苦”。的确,这话冷静客观得伤人,一如没有考上985的杨超越拿到了上海户口。
如果说“小镇做题家”和丁真的争议,还有可理解之处,另外一件事就一度超出我的理解范围。
山西临县校长用棍子抽打初三女生,逼迫这个处女膜完整的13岁幼女写下根本就不存在的各种性行为的所谓“检讨书”, 但是官方通报提到一句,“男生在晚上熄灯之后到过女生寝室里面”——事后证明,是5个男生当天晚上到女生宿舍里面玩了“真心话大冒险”。
然后,网友们就兴奋起来,青筋暴出地为校长叫屈:“校长有不对,被行政拘留了,女生该怎么处罚?”当时我就蒙了:校长用棍子打人,和初中生违反校规到异性寝室两者之间,有什么可比性吗?女生当晚只是玩游戏;退一万步说,哪怕少男少女懵懵懂懂、偷尝了禁果,应该怎么办?把她沉塘,扒光了骑木驴游街吗?这些网友是从大清朝穿越回来的吗?还是从《使女的故事》里的基列国偷渡回来的?
舆论场里面为什么会有一派势力,把差不多所有人在学生时代都犯过的调皮捣蛋,看成天大的罪孽?你们在学校里就从来没有违纪:没有上课偷看武侠书?没有给暗恋女生写纸条?没有串过女生寝室?
后来,我的另一位朋友杨博士对这种网上“云爹”现象做出精辟解释:根源还不是在重男轻女的封建老旧思想,而是在做题——“做题家们”认为,做题是寒门子弟上身的唯一途径,而小姑娘搞早恋、男生半夜串门,破坏了做题氛围,当然要严管。校长打人不仅无过而且有功,任何放松了对于早恋、破坏校纪学习氛围的主张,都是掐断了寒门子弟上升路径的阴谋。
“做题家”们不在乎违反师德,不在乎违反法律,不在乎女生被泼一身狗血,自诬发生性关系,他们心心念念地保证“学习氛围”,在社会舆论场里打造一种学习为大、唯分数论的价值观。
之前,我说:内卷是一个成熟社会的“富贵病”,机会不再那么多,上升的路径越发明晰。从这个角度说,内卷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僵化、禁欲、无趣,让考试成绩成为衡量所有人的唯一标准。杨超越、丁真以及“小镇做题家”应该各有各的精彩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