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树民》引发的“普鲁热”
2020-01-13王雅静
王雅静
《树民》
本书是美国国家图书奖“终身成就奖”、普利策文学奖得主安妮·普鲁暌违文坛十四年后的最新长篇小说。这部史诗般的作品描绘了两个与森林密切相关的家族的兴衰,并借此探讨人类与自然相处模式的多种可能性。故事内容是十七世纪末,两名未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塞尔和迪凯在大变革的时代中离开法国,来到加拿大的原始森林中,希冀由此改变命运,开拓未来。他们迁徙、逃亡,征服遮天蔽日的古老森林,也被森林所征服。在其后三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塞尔、迪凯和他们的子孙后代在这片大陆上历尽悲欢,谱写了一曲与命运搏斗的传奇之歌。
以《断背山》和《船讯》为国内读者所知的美国作家安妮·普鲁,于80岁高龄出版了一本长达700页的巨著《树民》,距她上一次出版作品已有14年之久。《树民》的问世令文坛再度掀起一股“普鲁热”。安妮·普鲁以擅写西部故事闻名,而《树民》这部十年磨一剑的小说背景愈加宏大,大半情节发生在浩瀚无边的北美原始森林中。在狂暴的自然力量下,人类个体就如无际海洋中的一叶扁舟。与这些森林密不可分的人们的生活,必定与困于钢筋水泥和手机信号的我们大不相同。这种异域体验正是《树民》的独特魅力所在。在阅读时我们不禁会反思,在去自然化的过程中,我们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以下文字摘自青年學者尹珊珊为本书写的序言部分。
在动笔之前,我再三问自己_关于安妮·普鲁,我能说什么呢?我能如何去说呢?我手中只要拿着她的小说,就是在着着火。
与大多数喜欢安妮-普鲁的读者一样,我与她的作品初次相遇,机缘是电影《断背山》,此后她的所有作品能买到的都买来读,甚至收藏不同的特殊版本。最爱不释手的《近距离:怀俄明故事集》,前后一共买了15本之多,价格从8元到150元不等,有时候弄丢了,有时候作满了记录又想买本洁净的保存,还有的送给了最好的朋友。
我尝试尽量少使用理论词汇,避免它们肢解掉完整的普鲁文本,尽量还原一个好奇的聆听者所期待的本原感受,不用理论搭架通路,忠实于直觉与混沌。在我阅读她的作品时,如同一个少年在暴雨如注中静静翻页,或是一直仰望密布天空的群星忘了低头,又或是深处火焰广场却浑然不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普鲁是我精神中最私密且辽阔的一侧,与理念、渴望、体验已经密不可分。
安妮-普鲁最新作品《树民》是她作品中最长的一部,时间跨度长达320年,绵延的故事在两个家族七代人之间发生。从欧洲前往北美的劳工勒内、迪凯二人,不同的秉性,迥异的命运,在小说的前面交会,继而分开,最后再度神奇地会合。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两句话。
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的写作、阅读、感受方法很不一致,但在一切叙事的层面上,情节与人物总是势同水火,很多人忽略了更关键的区别:速度与空间的矛盾。安妮·普鲁对很多读者而言,神奇之处在于她的故事速度、语言速度能够紧紧抓住读者的注意力,同时还能在心理上展开两条轴线——强烈的修辞力量所处的精神空间,与孤身一人身处“消失了深度、矛盾与辩证法”的实质空间。
如果你是普鲁的一贯读者,《树民》将在我们早已熟悉的“普鲁式世界”的基础上,更加清晰地展现各种原始力量的多重震撼,犹如全席盛宴。漫长的时间、繁杂的人物考验小说家如何在情节与人物之间找到具有风格的平衡,在这点上,普鲁坚韧不拔地推进,正如她笔下写过的人物一般:坚韧、果断,誓要用传奇故事填满整片荒野。
安妮·普鲁的小说被许多文学评论家归入“地域作品”,我认为这是一个无错也无用的标签。在课堂里介绍她的小说时,我会说:人需要旷野,旷野需要传奇,传奇需要渴望被折磨并着魔的听众,旷野和人天然彼此疯狂地欲求。
她的故事中,一定会有“总对人类横眉冷对的某物”存在,且这种存在是本质性存在,它不管你是否想去理解、是否能够理解。这个存在一半是景观,一半是作家本人的直接在场。
在各位即将翻开的《树民》中,承袭了普鲁那套庞大却极具风格的词汇库,其中包括大量与狂暴的自然景观相关的宏观词汇,还有博物学家精细、客观的丰富词条,也承袭了她一直以来高度压缩的句式、古怪的语法和语音节奏,如此与众不同以至于你很容易就跟着读了出来,进入了她所属那个维度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