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内功推拿治疗肺系疾病的理论依据※

李全耀,李蔚江

(上海中医药大学,上海201203)

内功推拿是中医推拿的一支重要流派,代表人物有李振基、马万起、马万龙、李锡九等,内功推拿的特点是在推拿手法治疗的同时,引导患者进行功法锻炼,是区别于其他推拿流派的重要特征。内功推拿流派注重用中医理论指导临床实践,在功法上以少林内功锻炼为主,呼吸吐纳,调养气息,在手法上以擦法为主,注重热敷、棒击法及推拿介质的配合应用,其目的在于调养正气,补益根本,充分体现了内功推拿“扶正祛邪、固护根本,内功为主、力量为先,辨证施治、操作有序”的特色。内功推拿流派擅于治疗骨伤科及脏腑疾病。内功推拿最初以治疗肺结核为目的,随着医学的发展,推拿研究不断深入,逐渐扩展到其他肺系疾病。内功推拿对感冒、过敏性鼻炎、咳嗽、肺炎、哮喘等肺系疾病具有良好的疗效。本文依据现有文献对内功推拿治疗肺系疾病的机制进行了初步探讨。

1 少林内功

少林内功作为内功推拿流派的基本功法,巧妙地融合了中医学的阴阳五行、经络学说,并将“调身、调息、调心”三者有机地结合[1]。如少林内功“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着重锻炼人体下肢“霸力”和上肢灵活度,使“练气不见气,以力带气,气贯四肢”,气随力行,从而达到“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的稳态。

肺系疾病发生率较高,多因机体免疫力低下,邪气侵袭,肺失宣肃而发病[2]。肺清虚而娇嫩,为诸脏之华盖,肺外合皮毛,开窍于鼻,故外邪侵袭,首先犯肺,如《理虚元鉴》云:“清虚之脏,纤芥不容,难护易伤故也。”近年来,过敏体质人群比例越来越高,全球总患病率已达22%～25%[3]。中医辨证发现,过敏体质人群多正气较弱。人体气虚,则防御作用减弱,如《素问·评热病论》中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即“肺气虚弱”。现代研究表明,过敏体质的发病与周围环境空气质量的好坏有关[4]。《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认为“天气通于肺”,故新鲜的空气、清洁的生活环境、充足的氧气是保证肺“吸清呼浊”的重要条件[5]。

少林内功要求练功者在清新的环境中自然呼吸,吐故纳新。《素问·上古天真论》曰:“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强调了功法训练的心法要领。王士安等[6]发现少林内功主要为“内练一口气”,练气时讲究呼吸吐纳,多用腹式呼吸法,要求精神集中,循序渐进,与肢体动作协调一致,达到“外紧内松”,不仅加强了呼吸的深度,促进肺吸清呼浊,提高体内环境中气体的质量,而且一呼一吸间也达到锻炼脏腑的作用,对疾病的预防和治疗都有重要意义。

改善体质和提高机体免疫力是疾病预防和治疗的关键。《灵枢·百病始生》言:“此必因虚邪之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客其形,两实相逢,众人肉坚。”研究发现,通过习练少林内功,可以显著增加练功者肺的换气量,提高呼吸效率,增强呼吸肌力量,从而增强机体抵抗力[7-9]。《灵枢·本脏》云:“卫气者,所以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开阖者也。”长期的功法锻炼可以促进新陈代谢及血液循环,提高免疫水平,使人体阴阳平衡,五脏六腑调和,从根本上提高机体的整体素质[10]。

2 推拿手法配合介质

推拿手法是在中医理论的指导下,通过作用于经穴激发机体经气的运行,以治疗疾病的一种反射疗法,疏通全身经脉,使气血运行通畅,提高机体的抗邪能力,祛邪外出[11]。擦法又称平推法,是内功推拿流派的主要手法和特色手法[11]。擦法配合推拿,对皮肤产生温热刺激,可达到温通经络、活血化瘀、健脾和胃的功效。内功推拿流派在选穴思路上强调中医整体观念,善从脾胃论治,从而达到健脾和胃、调和气血、扶正祛邪的目的[12],并以此作为临床预防和治疗疾病的纲领,充分体现了中医“防治并重、调养结合”的理念。治疗肺系疾病常选取膻中、大椎、肺俞、中府及云门等穴。有研究考证,手法治疗可以增加肺活量、降低气道高反应性、提高免疫功能、增强运动耐力及改善微循环等,从而改善肺功能[13-14]。内功推拿流派在临床中还广泛应用膏摩,膏摩属民间保健疗法之一,是中医外治法之一,介质一般为冬青油膏或其他介质[15],不仅可以增加手法作用,提高临床治疗效果,还可以起到润滑和保护局部皮肤的作用。

近年来,哮喘的发病率显著增高,哮喘的发生,归结于“肺气”,哮喘早期一般表现为外邪侵袭,肺宣发肃降失常,日久累及脾、肾,痰浊、血瘀、水饮夹杂,每遇外邪刺激病情反复发作,缠绵难愈[16]。《临证指南医案》言:“若夫哮证,亦由初感外邪,失于表散,邪伏于里,留于肺俞。”《丹溪心法》言:“未发以扶正气为主,既发以攻邪气为急。”“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是哮喘治疗中常用的治疗原则,祛邪同时兼顾扶正,注重肺之门户的治疗,对肺系疾病的康复有重要意义[17]。内功推拿治疗哮喘时,注重对前胸的操作,新病者常以擦法配合黄金膏治疗,以透热为度,通过提高呼吸道的通气能力和局部抗病能力,即“补肺气”以祛邪;久病者以黄金膏配合擦腰骶部,增强透热及肾纳气的作用以平喘。手法治疗不仅可以缓解哮喘发作时的症状,还可以通过手法和功法锻炼扶正祛邪,控制其复发。

3 棒击法

棒击法是内功推拿流派的另一特色,是通过桑枝棒有节奏地击打受术部位,达到治疗疾病、强身保健的作用。棒击法讲究点、线、面的结合,一般在功法锻炼和手法治疗后配合棒击法。经络是气血运行的通道,通过击打局部,可以促进局部血液循环,增加组织的血流量,使经络疏通,气血流畅,从而增强机体的抗邪能力[18]。根据正气的盛衰,选择不同的棒击部位,施以不同的力度,能使经络畅通,气血旺盛,人体正气提高[19]。对于咳嗽、胸闷、气喘的患者,可棒击胸部,以宽胸理气、健肺止喘;对于肺系久病虚弱的患者,可棒击腰骶部,以疏通经络、温养补肾。以肺痨为例,肺痨又称肺结核,主要以咳嗽、咯血、潮热、盗汗及身体消瘦等为主要特征。《灵枢·玉版》云:“咳脱形,身热,脉小以疾,是谓五逆也。”故在治疗上应以补虚培元、抗痨杀虫为基本原则。《医学正传》言:“治之之法,一则杀其虫,以绝其根本;一则补虚,以复其真元。”内功推拿在治疗上主要是培土生金、滋补肺气,以扶正祛邪,提高机体的抗病能力,促进机体的恢复。肖文贵等[20]治疗肺结核患者,因其气血虚衰,初期施以棒击法(轻棒力即补法),增强脾胃运化功能,以扶助正气,促进气血的运行;待气血渐盛,患者体质已能承受重棒力时,适当加重棒击力量,使局部循环血流量增加,增强机体的耐受力和免疫力,促进体质的恢复。

4 小结

内功推拿秉承“杂合以治,各得其所宜”的指导思想[18],强调手法治疗和功法锻炼联用。通过习练内功推拿功法,可以带动体内气机升降,促进血液循环,加强生理功能,强化耐力水平,提高机体的整体素质,将精、气、神维持在高度协调水平[21]。精力充沛,气机调畅,机体抗邪能力增加,达到“阴平阳秘,精神乃治”的功能状态[22-24]。《灵枢·海论》言:“夫十二经脉者,内属于腑脏,外络于肢节。”经穴是经络特殊的节点,是神气游行出入的场所,同时是疾病的反应点、治疗点,通过推拿手法作用于经穴,激发经气的运行,可以疏通经络、调畅气血及协调脏腑功能。通则不痛,痛则不通,通过桑枝棒击打,可以使受术部位经络疏通,气血流畅,达到“诸脉皆通,通则疾除”的疗效。

临床上预防和治疗肺系疾病,常多种手段联合使用,通过增加肺与其他脏腑的关联作用,协调各脏腑,达到治疗肺疾病的目的,正如《医学实在易》中所述的“凡脏腑经络之气,皆肺气之所宣”,体现了中医学“整体观念”“治病求本”的理论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