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控冠状病毒感染疾病-19医护人员皮肤黏膜屏障防护共识

中国医师协会皮肤科医师分会 中华医学会皮肤性病学分会 国家皮肤与免疫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

2019 年 12 月以来，2019 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所致的冠状病毒感染疾病-19（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蔓延全国，数以万计的医务人员奋战在抗疫前线。依据2003 年抗击SARS的经验，频繁清洗消毒和长期特殊防护会引起医务人员皮肤屏障损伤，进而引发急、慢性皮炎或继发细菌、真菌感染，加重原有皮肤疾病。

来自本次抗击COVID⁃19 一线医务人员（发热门诊或确诊病例病房工作者）的330 份问卷调查显示，71.00%的受访者认为皮肤存在损伤，症状以灼热、刺痛和瘙痒为主，皮疹以干燥脱屑、红斑丘疹、浸渍最常见。以上表现均为皮肤屏障受损常见的症状体征。因此，皮肤屏障受损已成为困扰抗疫一线医务人员的重要问题。

基于上述调研，中国医师协会皮肤科医师分会、中华医学会皮肤性病学分会、国家皮肤与免疫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联合制定本共识，为防控COVID⁃19 的医护人员提供皮肤黏膜屏障防护建议。

一、手部防护

（一）手部清洁相关皮肤屏障防护

问卷调查显示，每日洗手＞10次的一线人员占66.10%，但洗手后采取护肤措施的仅有22.10%。瑞典一项大型流行病学研究提示，清洁次数越多，皮肤越干燥；多变量回归分析证实，清洁频率＞10 次/d 者发生皮肤干燥的风险显著高于≤10 次/d者［1］。因此规范洗手的节点、强调清洁方法和重视清洁后的皮肤护理对保护手部皮肤屏障非常必要。

1.洗手的节点：医务人员手卫生规范（WS/T313⁃2019）［2］明确要求“两前三后”要洗手：①接触患者前；②清洁、无菌操作（包括侵入性操作）前；③可能暴露于患者体液后；④接触患者后；⑤接触患者可能污染的环境及物品后。抗疫期间若有专门防护设备，上述常规洗手节点可改变为戴着手套进行手消毒，但是却要注意另外一些洗手或手消毒节点［3］：①穿戴防护用品前；②脱摘防护用品前、中、后；③离开病区前；④进食饮水前；⑤便前、便后；⑥回到驻地房间后。采用速干手消毒剂消毒双手时，应取足量的手消毒剂，双手相互揉搓至干；流动水洗手时，一定要使用清洁剂；戴手套不能代替洗手。

2.洗手产品的建议：2019⁃nCoV 对消毒剂抵抗力较低，消毒紫外线、56 ℃30 min 水浴、含氯消毒剂、过氧乙酸和75%乙醇均能有效灭活该病毒，故此市面上正规合格的以乙醇为主要成分的复方手部消毒剂可以获得灭活病毒的效果。

在生活区内，建议使用含有润肤成分泡沫不丰富的清洁产品，以减少肥皂等碱性清洁剂对皮肤屏障的持续损伤［4⁃5］。

3.洗手后的护肤措施：在允许的情况下，每次洗手后尽量涂抹护手霜。如果需要长期佩戴手套，可以选择含有透明质酸、神经酰胺、维生素E 等修复屏障成分的护肤品［6］，少量薄层涂抹。如果出现皲裂性皮损，可选用含尿素成分的护肤品。

（二）手套相关皮肤屏障防护

调查显示，12.40%的一线人员每日同时佩戴3 层以上手套。长时间佩戴手套会造成角质层过度水合，护理不当容易导致浸渍糜烂。在这种状态下，乳胶手套中的化学成分更容易引起接触性皮炎。浸渍糜烂造成的皮肤破损还有可能继发感染。故此，佩戴手套应注意以下环节。

1.手套的正确佩戴层数：对于质量合格的乳胶手套，单层佩戴即可达到防护目的；如果已经存在皮肤破损，或工作中有手套破损的风险，可以佩戴两层加强防护。理论上讲多层乳胶手套并不能成比例地增加防护效果，相反可引发皮肤疾病。

2.长时间佩戴手套后皮肤屏障的防护措施：目前一线工作人员使用最多的是乳胶手套。长时间佩戴乳胶手套易发生皮肤浸渍，表现为皮肤发白、变软、变皱。此时可暴露晾干，局部涂抹护手霜或保湿乳。如果浸渍长时间不缓解并出现糜烂、破溃和渗出，建议使用3%硼酸溶液或生理氯化钠溶液湿敷，亦可外涂氧化锌软膏。发生接触性皮炎者，可以外涂糖皮质激素乳膏，再戴乳胶手套时建议内加戴全棉材质薄手套。频繁清洗和长时间佩戴手套可能造成医务人员原有的手湿疹加重，在应用保湿乳的同时，建议加用糖皮质激素制剂外用治疗。如果皮疹持续不愈，或者出现红肿热痛等症状，建议请皮肤科医生诊治，排除继发感染等问题。

二、口罩及护目镜相关皮肤屏障防护

长时间佩戴口罩、护目镜造成的皮肤损伤包括物理性压力损害、荨麻疹、接触性皮炎、皮肤干燥和原有皮肤疾病加重等。一项源于新加坡2003 年SARS 流行感染时期的报告显示，经常佩戴口罩的人群中，35.50% 因使用N95 口罩而出现痤疮（59.60%）、面部瘙痒（51.40%）和皮疹（35.80%）［7⁃8］。

（一）物理性压力损害防护［9］

1.口罩的选择：选择与佩戴者脸型大小合适的型号，交替使用不同系戴方式的口罩，避免同一部位反复摩擦受压。

2.使用保湿乳或凝胶：在佩戴防护用品前涂抹保湿乳或凝胶，加强润滑，减轻皮肤与口罩、护目镜的摩擦。

3.正确使用护目镜：护目镜的功能只是防止飞溅污染，故而佩戴时应松紧得当，过紧无法增加防护效果，反而会损伤皮肤并且增加气雾。

4.压痕的处理：轻微压痕能自行消退。若出现红肿，在去除防护用具并清水清洁后，用3 ～4 层纱布在冷开水或生理氯化钠溶液中浸湿，每2 ～3小时冷敷1 次，每次20 min 左右。冷敷后建议涂抹保湿乳，避免热水烫洗、75%乙醇擦拭或其他刺激。

5.较重压痕的处理：如果红肿严重或有水疱、糜烂，为避免感染，面部皮疹处可将聚维酮碘用生理氯化钠溶液1∶9 稀释后冷敷，手部可用3%硼酸湿敷，方法同前，敷完后用医用敷料保护创面。未破损的皮肤可继续涂抹保湿乳。已发生感染者可局部外用复方多黏菌素B、莫匹罗星、夫西地酸等外用抗菌药物。

（二）荨麻疹的防治［10⁃12］

防护用具可引起迟发性压力性荨麻疹，由垂直压力引起。防治措施，①选择匹配度最佳的防护用具型号，避免佩戴过紧；②发生接触性荨麻疹，需要更换其他种类的防护用具；③荨麻疹发生后，首选口服抗组胺药物，如西替利嗪、氯雷他定等。

（三）接触性皮炎的防治［13⁃15］

①一旦出现过敏或刺痛，应及时更换其他材质的口罩；②佩戴前涂抹保湿乳；③在口罩中垫2 层纱布隔开皮肤；④发生接触性皮炎后，避免热水烫洗、75%乙醇擦拭、面部清洁剂（洗面奶）洗面。轻症者清洁皮肤后涂抹保湿乳即可，重症者可外用不含氟的弱中效糖皮质激素；若出现水疱与糜烂，可以冷湿敷（同处理轻微压痕），然后外用糖皮质激素乳膏。皮损瘙痒剧烈者可口服抗组胺药物。

（四）皮肤干燥、脱屑的防治

口鼻呼出的气体含水分较多，佩戴防护用具时水分不能及时蒸发。长时间封闭和湿热环境会让皮肤屏障功能受损，进而出现干燥脱屑。具体防治措施，①在允许的情况下，佩戴防护用具前涂抹保湿乳；②去除防护用具清水洗脸后，立即涂抹高效保湿润肤乳。

（五）因佩戴口罩及护目镜而加重的其他面部皮肤病的防治［7⁃8，16］

1.痤疮：长时间佩戴口罩及护目镜会加重痤疮，可能的机制有：对皮肤的压力和摩擦引起粉刺破裂，压迫皮脂腺导管开口，长期压力使微循环不畅，湿热环境有利于菌群增殖。针对以上问题的防治措施如下：①戴口罩前后涂抹含有控油成分的保湿乳；②轻度丘疹、脓疱外用抗生素乳膏或过氧化苯甲酰乳膏，黑头、白头粉刺选维A 酸类乳膏；③重症痤疮建议在皮肤科医生指导下治疗。

2.其他面部皮肤疾病：面部季节性皮炎、脂溢性皮炎、玫瑰痤疮都可能因为佩戴口罩和护目镜而加重。防治建议如下：①在安全环境里不戴或缩短戴口罩时间；②可在口罩里垫2 层纱布，将皮肤与口罩隔开；③佩戴前涂抹保湿乳，保护皮肤屏障；④去除防护用具后清水清洁皮肤，随后涂抹保湿乳；⑤在皮肤科医生指导下继续原有药物治疗方案；⑥如皮疹持续加重，需请皮肤科医生诊治。

三、紫外线防护

调查显示，约16.70%的抗疫一线医护人员工作中曾直接暴露于紫外线消毒灯，据此提出以下防护建议。

（一）工作中规避直接暴露于紫外线消毒灯

若无防护，近距离短时间的紫外线暴露即可损伤眼角膜和结膜上皮，导致角膜炎，临床表现包括眼睑红肿、结膜充血水肿、有剧烈的异物感和疼痛、畏光、视物模糊等。紫外线暴露引起的皮肤灼伤可表现为红斑、水肿或渗出，自觉疼痛、触痛等。此外，部分紫外线消毒灯可产生臭氧，过度吸入会产生头晕、恶心等不良反应［17］。因此，医护人员在临床工作中应尽量避免紫外线的暴露，尤其是近距离长时间暴露。

（二）工作中的紫外线防护

如意外近距离暴露于消毒紫外线，建议采取如下防护措施：①避免直视紫外线消毒灯；②尽可能用衣物等遮盖暴露部位皮肤；③尽快离开或关闭紫外线消毒灯；④若出现眼睑红肿、结膜充血水肿、异物感、疼痛、畏光、视物模糊等症状时，应采取治疗措施。

（三）暴露后的治疗

1.系统治疗：出现眼部或皮肤疼痛者可口服非甾体抗炎药，如布洛芬、对乙酰氨基酚等，必要时可口服阿片类药物，同时完善相关眼科检查，排除眼底等损害［18］。如出现泛发性皮损或系统症状，必要时可口服糖皮质激素治疗。

2.眼部局部治疗：建议眼科专科诊治。

3.皮肤局部治疗：①轻度红斑：炉甘石洗剂，或中弱效的糖皮质激素；②水肿性红斑：外用炉甘石洗剂，换用中强效糖皮质激素制剂；③渗出：生理氯化钠溶液或硼酸溶液湿敷；④水疱：轻者自行消退，重者用无菌注射器抽吸疱液，破溃处使用生理氯化钠溶液清洗，无菌敷料覆盖，必要时局部可使用抗生素软膏预防感染［19］。

四、全身多汗状态防护

在抗疫一线，56.70%的医务人员要身穿防护服连续工作6 h 以上，自述工作后全身多汗比例约占64.50%。皮肤表面长期水分过多会使体表正常菌群失调和皮肤屏障损伤。另外，伴随身体大量出汗，防护服的性能也会随之下降［3］。

防护措施：①尽量保障合理工作时间；②及时淋浴，淋浴频率结合进出隔离空间次数而定；③过多淋浴可造成皮脂缺乏，导致角质层剥脱，进而引发皮肤干痒、脱屑、皲裂及皮疹出现，建议避免用过热的水和碱性洗浴剂洗浴，可选用中性或弱酸性沐浴露，洗浴后一定要用躯体保湿乳涂抹全身。

五、眼部防护

已有研究认为，2019⁃nCoV 可能通过眼结膜传播［20］。

防护措施：①规范佩戴护目镜，要注意完全包裹住帽子的上缘，避免眼部及眼周皮肤裸露，以防被飞溅物污染；②严格遵守穿脱防护服流程，确保不用污染的手套或裸手接触眼部；③摘取护目镜或有可疑接触史后可用75%乙醇棉球拧干后擦拭眼周，但应避免液体太多刺激结膜和角膜。必要时请眼科专科医师处置。

六、鼻黏膜防护

由于鼻前庭黏膜下有丰富的血管、黏液腺和浆液腺，通常鼻黏膜较潮湿，易于病毒或细菌附着和定植，是皮肤黏膜屏障较薄弱的部位。Bischoff等［21］研究发现，鼻黏膜的基底层细胞表达ACE2 受体，一旦黏膜裂隙使基底层细胞裸露，冠状病毒可直接感染鼻黏膜细胞［22］。综上所述，《医疗机构内新型冠状病毒感染预防与控制技术指南（第1 版）》中明确要求医务人员离开隔离病区，应进行鼻腔清洁，注意呼吸道与黏膜的防护［23］。具体建议如下。

（一）规范

严格执行防护设备的佩戴规范［23］。

（二）鼻前庭清洗

遵循《医务人员鼻前庭卫生规范（DB12/T 551⁃2014）》［24］。

1.清洗时机：离开清洁区前、下班前。

2.消毒时机：口罩或鼻腔被患者血液、体液、分泌物等喷溅后。

3.鼻前庭清洗方法：①参照《医务人员手卫生规范》［2］，将手洗净；②使用生理氯化钠溶液或自来水、肥皂水进行鼻前庭清洗，可使用无菌棉签沾水，在鼻前庭内旋转擦拭3 ～5 圈，与黏膜充分接触（棉签擦拭有破损鼻腔黏膜的风险，慎用）；或使用吸鼻器进行清洗；③视具体情况进行鼻毛修剪；④在流动水下彻底冲洗脸部，擦干。

4.鼻前庭消毒方法：①黏膜消毒剂应符合《黏膜消毒剂通用要求》［25］；②参照《医务人员手卫生规范》［2］，将手洗净；③用棉签沾取适量黏膜消毒剂；④分别插入两侧鼻前庭，旋转3 ～5 圈与黏膜充分接触；⑤参照鼻前庭清洗方法以流动水清洗。

七、口腔黏膜防护

（一）防控措施

1.规范：规范佩戴防护口罩［26⁃27］，在污染区/半污染区内，避免张口呼吸。摘取口罩时切勿让口罩污染面接触唇部。

2.严禁污染物接触口腔：严格消毒之前避免手部接触唇部［28］，消毒之后也勿直接接触口腔黏膜。工作结束清洗面部和头部时，注意紧闭口唇，勿使清洗的污水进入口腔。

3.保证入口饮食的清洁：进食和饮水时保证餐具、水瓶瓶口处的清洁，尤其应注意拧瓶盖时勿接触瓶口处。尽量饮用一次性瓶装水。勿用舌头舔嘴唇，必要时应用清洁纸巾擦拭。

（二）口腔黏膜的护理

长时间佩戴口罩，不能及时饮水，口腔细菌易粘附在牙齿和牙龈上，可能引起口臭、牙龈出血、牙周炎加重和口腔溃疡等口腔疾病［29⁃30］。对此，应做到早晚刷牙，饭后刷牙或使用漱口水，尽可能按时饮水。在工作结束时可用清水、生理氯化钠溶液漱口［31⁃32］，漱口后饮适量的热开水。同时应注意唇部的保湿护理，穿戴防护服前、脱下防护服并清洁后涂抹润唇膏，避免唇部干裂。口腔黏膜干燥有利于微生物的繁殖［33］，因此要保持口腔和咽喉湿润。

八、外耳皮肤防护

外耳污染的概率相对较低，但是仍然存在风险，例如挂耳式口罩，很容易引起外耳部及耳后损伤。建议采取如下防护措施［4,34］，①穿戴防护用品时，注意用手术帽将双耳部罩住；②脱下防护用品后常规清洗，然后及时用棉签擦干，避免清水进入外耳道，清洗结束后可涂抹保湿乳；③尽量选择非挂耳式口罩，以减少耳部压痕或压伤；使用挂耳式口罩时，可在佩戴前耳后涂抹保湿乳，减少皮肤与口罩间的摩擦，也可在耳后贴上薄层低致敏性敷料，再佩戴口罩；④脱下防护用品后，应检查耳后皮肤是否有压痕或压伤，如有显著压痕，参照前述口罩及护目镜压痕处置措施施治。

九、头发防护

抗疫一线工作，出汗多，可以造成头皮瘙痒或毛囊炎，原有的头皮脂溢性皮炎等也可能会加重，另外还要重视头发污染的问题。迄今尚无针对头发的国家防护标准，在此提供以下参考建议［4，23，35］。

（一）头发/头皮的防护

①不论男女，建议剪短头发，以便头发容易被帽子包裹而不暴露在外；②严格按照国家标准穿脱防护品，避免污染头发；③脱去防护用品后及时以流动水洗头；洗澡时先洗头，洗头时尽量低头，不让洗头水流入眼、鼻和口内；④洗头的水温与洗澡的水温相同，不能用指甲抓挠头发和头皮，应该用指腹轻揉；⑤如果头皮出现明显异常状态，或原有皮肤病持续加重，建议皮肤科专科诊治。

（二）头发/头皮清洁产品的选择

①如果头发/头皮不小心被患者血液、体液、分泌物污染，立即使用75%乙醇消毒头发/头皮，然后再使用普通的洗发香波来清洁和保护头发/头皮；②如果头发/头皮没有暴露于有病毒污染的工作环境，使用一般的洗发香波清洁头发/头皮即可。

皮肤是人体最外层的保护屏障，医护人员在防控COVID⁃19 过程中极易发生皮肤黏膜屏障损伤。降低皮肤黏膜损伤发生率，一方面需要严格遵守防护规范，避免过度防护；另外需要在工作前后采取科学规范的皮肤黏膜防护措施。当出现皮肤异常时，如果是轻症，可依据本共识尝试自行处置，但是如果皮肤异常持续存在或是渐加重，建议及时皮肤专科诊治。

志谢在前期问卷调查以及撰写共识过程中得到了湖北众多皮肤科同道及抗疫一线医务人员的大力支持，在此表示衷心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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