鲧禹治水

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②,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③。鲧復生禹④。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⑤。

[注释]

《鲧禹治水》节选自《山海经·海内经》，题目为编者所加。鯀(gǔn)：我国传说中原始时代的部落首领,奉尧之命治水，采用筑堤防水的方法，九年未治平，被舜杀于羽山。另一种说法是他与禹同为治水有功之人。《山海经》，古代地理著作，作者不详。内容主要为民间传说中的地理知识，包括山川、道里、民族、物产、祭祀、巫医等，保存了不少远古神话传说。②帝：身为天帝的黄帝。《山海经》中反映的黄帝，部落酋长形象与天帝形象兼而有之，但更主要的是天帝的形象。息壤：神话传说中一种能自己生长、永不耗减的土壤，又称息土。堙(yīn)：堵塞，填塞。③祝融：传说中的古帝，以火施化，后人尊为火神。羽郊：羽山之郊。羽山在今山东郯城东北，传说是鲧被杀的地方。另一种说法是羽山在今山东蓬莱东南。④復：同“腹”。《山海经·海内经》郭璞注引《归藏·启筮》云：“稣殛死，三岁不腐，副之以吴刀，是用出禹。”⑤卒：最终。

[赏析]

水带给人类的祸福远远超过其他自然物，因而成为人类最早产生并延续最长久的自然崇拜之一。鲧禹治水的传说大概起源于《山海经》中的这段记载。上古时期酿成空前灾害的洪水泛滥，给人类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尚书·尧典》）“昔上古龙门未开,吕梁未发,河出孟门，大溢逆流，无有丘陵沃衍平原高阜,尽皆灭之，名曰鸿水。”(《吕氏春秋·爱类》）但在神话观念中,洪水滔天是身为天帝的黄帝用以惩罚下民的手段,这与西方基督教经典《圣经·创世记》中的“耶和华见人在地上罪恶很大，就后悔造人在地上,(便)使洪水泛滥在地上，毁灭天下”的记载相类似，都是先民借助想像和幻想把自然力拟人化的表现。鲧“不待帝命”，窃息壤“以堙洪水”的行为,让人想起古希腊神话中从天上盗取火种带到人间,为人类造福，而触怒主神宙斯，遭神鹰啄食肝脏的普罗米修斯的形象。鲧虽被杀,但天帝不得不命令其子禹“布土以定九州”,取得了最终的胜利。鲧禹治水的神话,表现了古人与自然力的斗争和对理想的追求,这其中虽有崇拜祖先的意识,但更突出了歌颂治水英雄的主题。

这则神话简短精炼，极具概括性。开头“洪水滔天”的描写，突如其来并笼罩全篇，为神话人物活动提供了有力而生动的背景。“帝令祝融杀鯀于羽郊”的记载，刻画出天帝的震怒和凶残，而“鯀復生禹”的叙述，则形象地揭示了鲧禹父子前仆后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