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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70年藏学研究的反思与前瞻

2020-01-11杜永彬

西藏研究 2019年6期
关键词:四省藏区藏族

杜永彬

(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当代研究所,北京 100029)

著名学者季羡林和任继愈曾指出“藏学已成为一门显学”,并预言“21世纪将是藏学的世纪。”[1]新中国成立70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的藏学研究取得了举世公认的显著成就,藏学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中国藏学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都得到拓展和深化,藏学的故乡——中国,发展成为国际藏学研究的中心。对新中国藏学研究的这个“长时段”进行反思和总结,认清藏学研究取得的显著成就和具有的独特优势,并对中国藏学的发展前景进行前瞻,有益于新时代中国藏学研究者承担新使命、开启新征程、取得新进展、出好新成果,有益于推进中国藏学体系的发展和完善,占领藏学研究的制高点,掌握藏学研究的话语权,展现藏学研究的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本文参考国内外学术界对藏学学科的历史和现状的探讨(1)中国藏学界探讨藏学发展的历史和现状的论著主要有:1.《国外西藏研究概况》(冯蒸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8年版;2.《藏学是什么》(杜永彬主编),中国藏学出版社2008年版;3.《中国藏学史》(王尧等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版;4.《中国藏学年鉴》,中国藏学出版社。5.郑堆:《改革开放40年以来中国藏学研究的回顾与展望》,《中国藏学》2018年第S0期。国外学术界探讨藏学的论文有:1.Eugen Wehrli.Tibet Research in China by Tibetans and Chinese after 1949,1993.2.Tsering Shakya.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Tibetan Studies,1994.3.Matthew T.Kapstein.“Tibetan Tibetology” Sketches of an Emerging Discipline,2008.4.Chih-yu Shih、Yu-wen Chen.ed.,Tibetan Studies in Comparative,2013.,从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三个视角对当代中国的藏学研究进行反思和前瞻:追溯中国藏学的学科发展和学科体系演变,揭示藏学成为一门独立学科的历程;把握中国藏学研究及藏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建设的有利条件和优势,不断推进中国藏学研究体系建设,占领藏学研究的制高点,掌握藏学研究的话语权。

一、藏学研究的学科体系不断完善,藏学发展成为一门独特的学科

新中国成立70年来,藏学不断发展,学科体系基本建立,学术体系逐渐深化;国内藏学界历经70年的辛勤耕耘和潜心研究,中国藏学事业取得了举世公认的显著成就,藏学的经世致用功能和社会影响不断提升,中国藏学的话语体系逐渐增强,藏学已经发展成为一门独特的学科。

(一)藏学的概念和定义得到阐明,藏学发展成为一门独特的学科

藏学的概念和定义得到阐明。经过70年的学术实践,藏学界达成基本共识:藏学是研究藏族和西藏及四省藏区的一门学科,其研究对象是藏族,研究范围涵盖中国藏族聚居区、海外藏人社区和藏传佛教传播区。“藏学是研究藏族自治区自然环境、藏族历史文化和社会现实的学科,是用多学科的理论和方法研究藏族自治区和藏族的一门综合性学科”(2)参见“藏学”(杜永彬撰写)词条的解释,收录于王尧、陈庆英主编:《西藏历史文化辞典》,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2]。狭义的藏学,研究涉藏的历史和传统,属于人文科学范畴;广义的藏学,研究对象和范围从涉藏的历史和传统扩展到涉藏的当代和现实,涵盖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

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藏学研究的发展历程经历了3个阶段:1.民族史——藏族史——西藏学阶段(1949—1985年)。这一时期发表的论文、召开的研讨会和出版的图书,一般都以“民族史”“西藏学”和“藏族史”为题,如多杰才旦、李有义、拉巴平措等发表的关于“西藏学”的论文[3][4][5];1983年召开了“拉萨藏族学术讨论会”;1985年在成都召开了“藏族历史学术讨论会”,1985年开始出版的《西藏学汉文文献丛书》《西藏学汉文文献汇刊》《西藏学汉文文献丛书别辑》(3)这3套丛书分别由西藏人民出版社和中国藏学出版社出版。,表明当时只是使用“藏族”和“西藏学”,还没有形成“藏学”的概念。2.藏学名称确立阶段(1986年)。1986年,直接用“藏学”定名的国家级藏学研究机构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在北京成立,标志着藏学作为一门独特学科正式确立(4)1986年5月20日,中央下发39号文件,批准成立中国藏学研究中心。。3.藏学发展完善并形成分支学科阶段(1986年至今)。藏学形成一门独立学科之后,随着研究领域的拓展和深化,学科体系逐渐完善,并衍生出一些分支学科,如西藏研究、安多研究、康藏研究、四川藏学、青海藏学、甘肃藏学、云南藏学、国外藏学,以及藏彝走廊研究、藏边社会研究等(5)出版的书刊、召开的研讨会、立项的课题、成立的机构等都有反映,如《西藏研究》《安多研究》杂志,《四川藏学研究》《康藏研究》《国外藏学研究》《藏彝走廊研究》《藏边社会研究》《喜马拉雅区域研究》等。。笔者尝试探讨藏学的分支学科,提出“康巴学”并发表论文进行论证,旨在阐明:如果说藏学是一棵参天大树,依据方言区划分的卫藏、康区、安多三大方言区,可将藏学划分出分支学科卫藏学、康巴学、安多学,它们是藏学这棵“大树”的三大“枝桠”,藏学与其分支学科是命运共同体,藏学的分支学科枝繁叶茂,藏学这棵参天大树就能根深干壮,反之亦然[6]。值得关注的是,受国外喜马拉雅研究的影响(6)“喜马拉雅研究”(Himalaya studies),是英国学者提出的,国外广义的喜马拉雅研究已有100多年的历史。参见郁丹等主编:《环喜马拉雅区域研究编译文集(1)——环境、生计与文化》“序言”,学苑出版社2017年版。,近年来中国学术界掀起了“喜马拉雅研究热”,召开研讨会,成立研究机构,立项研究项目(7)如喜马拉雅区域研究国际会议(四川大学),喜马拉雅区域研究国际研讨会(中国社科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藏学与喜马拉雅研究国际学术讨论会(陕西师范大学)等;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一带一路”战略背景下环喜马拉雅生态与文化多样性研究》(郁丹主持),《17—20世纪喜马拉雅山区域史研究》(2017年重大项目,扎洛主持)等;2010年西南政法大学成立喜马拉雅研究所,2014年10月云南民族大学成立环喜马拉雅研究中心,2014年12月四川大学成立喜马拉雅文化与宗教研究中心,2016年青海民族大学成立藏传佛教与喜马拉雅山地国家研究中心,2016年大理大学成立东喜马拉雅研究院,同年乐山师范学院、乐山市政府和四川大学合作成立跨喜马拉雅研究中心。。有学者认为,喜马拉雅研究应包括藏学研究,但是,正如上文藏学的定义所揭示的,所有涉藏地区都是藏学研究的对象和范围,喜马拉雅区域自然是藏学研究的对象和范围,故可将喜马拉雅研究视为藏学研究的一个分支。近年有学者还提出了“藏学人类学”概念(8)参见卢秀敏:《中国藏学人类学领域及其相关研究述评》,载《四川民族学院学报》2008年第2期;刘志扬:《西方藏学人类学的研究取向—基于美国博士论文的分析》,载《中国藏学》2012年第2期;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同北京大学中国社会与发展研究中心成立“藏学人类学阿坝研究”课题组,一些地方举办“藏学人类学”学术讲座。这里,“藏学人类学”是专门术语,而不是“藏学、人类学”并列。,这种提法值得探讨。

(二)藏学学科体系基本建立

主要标志:一是藏学的概念、研究对象和范围基本明晰,藏学的指导思想和研究方法确立。二是以“藏学”为名的科研、教学、出版、刊物、研讨会、网站等机构和平台纷纷建立,中国拥有全世界最多的藏学研究机构(100多个)、最大的藏学研究机构(中国藏学研究中心)、最多的藏学研究人员(5000多人),并取得了最显著的藏学研究成果,成为支撑中国藏学体系“大厦”的重要支柱[7]。三是国家和相关大学都将“藏学”视为一门学科并且列为二级学科。1992年国务院将“藏学”列为一级学科“民族学”之下的二级学科(见表1)。2019年5月31日,教育部公布的“普通高等学校自设二级学科名单”和“普通高等学校自设交叉学科名单”,也将“藏学”列为一级学科“民族学”之下的二级学科(9)在“自设二级学科名单”中,中央民族大学、西南民族大学、兰州大学、青海民族大学都将藏学列为民族学之下的二级学科;西北民族大学则将藏学列入交叉学科名单(见教育部官网)。。

表1: 民族学的学科体系表

材料来源:《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GB/T13745-92学科分类与代码》(10)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GB/T13745-92学科分类与代码》,收录于杜永彬主编:《藏学是什么》之“后记”:《为什么要编辑出版〈藏学是什么〉?》,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8年版。。

现代藏学的学科体系主要由子学科、通史研究、断代研究、专题研究和区域研究构成(见表2)。

如表2所示,藏学体系(系统)至少可以从子学科、断代、专题、区域(地方)四个既密切联系又存在区别的方面勾划和建构。藏学是一个大系统,是由各个子系统(分支学科)构成的有机整体,其内部各领域(分支)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内在联系。藏学大系统之下的各个子系统都具有相对独立的内涵,每个子系统(分支)又可构成单独的一门学科。藏学的大系统(母系统)并不等于其子系统的简单相加,建构藏学理论和学科体系的根本目的,在于使藏学各分支学科的研究(子系统)协调、平衡,使各个分支领域、各个专题的研究深化,使子系统健全、成熟,反过来促进母系统的完善,即使子系统相加之和大于母系统,从而提高藏学的整体水平。中国现代藏学以辩证唯物论为指导,继承传统藏学研究方法、借鉴其他人文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建立了一套独具特色的现代藏学研究方法,逐步确立了中国特色的藏学,逐渐得到中国学术界和国际学术文化界的认同[2]。中国藏学具有鲜明的政治属性,注重“经世致用”和“参与研究”,以为国家的治藏方略和西藏及四省藏区的发展稳定服务为宗旨。传统藏学是藏族、汉族和其他民族观察、描述、记录、研究、认识西藏和四省藏区和藏族的学问。藏族的传统藏学以佛教神学史观为指导,以大小“五明”或“十明”之学为学科体系,其局限性如学术大师根敦群培所指出:“旧的都是神仙所传,新的都是鬼魅作怪,新奇的也被视为不祥之兆,这就是宗教圣地西藏等习惯。”[8]国外藏学依附于其他人文社会科学及其机构(系、所等),独立的藏学机构屈指可数;秉持西方人的西藏观,注重西藏和四省藏区、藏族和藏传佛教的特殊性和差异,忽视西藏和四省藏区、藏族和藏传佛教与中国内地、汉族和其他民族及汉传佛教的共性和相同(11)参考杜永彬:《邓小平理论与中国藏学》,载《当代中国史研究》2000年第3期,人大复印报刊资料《民族问题研究》2000年第4期。。需要指出的是,藏学虽然是一门综合性的学科,但它是具有学科的整体性和科学性的一门独立学科,不应视为“学科群”或“学科群体”(12)参见孟作亭:《关于藏学研究的几个问题》,载《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93年第3期;王尧等著:《中国藏学史》,北京:民族出版社、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4页;陆航:《建构中国藏学的国际标准》,载《中国社会科学报》2015年6月24日;王一:《法国早期藏学研究》,载《中国社会科学报》2018年7月25日。,更不是将所有涉藏研究放在一起的“大杂烩”。

表2: 藏学的学科体系举要

(三)完善中国藏学学科体系建设具有的优势

第一,中国藏学的学科体系、研究体系、教学体系建设的深化,有利于完善藏学的学科体系。中国的多所民族院校都设立藏学院或藏学研究院(所),长期开展藏学教学和研究,通过学科建设、专业划分、课程设置、人才培养、传播知识、传承文化、服务社会,建立了较为完整的藏学教学体系。随着中国哲学社会科学体系的健全,中国藏学研究的深化和研究领域的拓展,对藏学的特点和规律的认识的加深,藏学教学和研究机构的健全,藏学的教学体系和研究体系逐步发展完善,中国藏学学科体系的健全和完善将“水到渠成”。第二,国外学术界将“西藏研究—藏学研究”视为一门学科。1980年代以来,国外的涉藏研究已从“西藏研究”(Tibetan studies)发展演变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藏学”(Tibetology)。同时,“西藏研究”(Tibetan Studies)与“藏学”(Tibetology)仍然并用:前者如“国际藏学研讨会”,英文名称为:Seminar of the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ibetan Studies,已举办15届(第15届国际藏学研讨会于2019年7月7日在巴黎召开)。流亡藏人学者次仁夏嘉发表的文章也用Tibetan Studies[9]。后者如国外藏学家卡普斯坦、洛培兹等发表论文探讨“藏学”(Tibetology)发展历程。位于锡金的朗杰藏学研究所,以Tibetology为名[10]。国外学术界将从事西藏研究或藏学研究的人员称为“藏学家”(Tibetologist),如“国际青年藏学研讨会”(International Seminar of Young Tibetologists),到2018年已举办5届。国外学术界将藏学视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客观上有益于中国藏学学科体系建设。第三,国外藏学研究的进展和深化有益于推进中国藏学学科体系的构建。自19世纪30年代匈牙利藏学家乔玛创立“藏学”以来的170多年,国外藏学在许多领域都取得了显著成果,不仅推动了藏学学科的发展、扩大了藏学研究的影响,也有益于完善中国藏学的学科体系。

二、藏学的学术体系不断深化,中国成为国际藏学研究的中心

中国藏学学术体系深化,表现为随着藏学研究的推进,学术研究和应用研究领域都取得显著进展和国际一流的研究成果。

(一)学术研究的进展和成果

藏传佛教研究成果。主要有:《西藏佛教发展史略》《藏族宗教史之实地研究》《论西藏的政教合一制度》《藏传佛教思想史纲》《西藏佛教史》等,最显著的成果是国家投入巨资设立的重大科研项目《中华大藏经·藏文卷》之《甘珠尔》和《丹珠尔》的对勘和出版(13)《中华大藏经·藏文卷》之《甘珠尔》和《丹珠尔》,经过藏学专家20多年的对勘研究,于2008年完成,由中国藏学出版社出版;2019年4月出版电子版。。

西藏历史、藏族历史研究成果。主要有:《元以来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关系档案史料汇编》(7卷)、《元以来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关系研究》《藏族简史》《西藏封建农奴制社会形态》《西藏通史·松石宝串》《西藏近三百年政治史》《西藏通史》(13卷)、《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唐代吐蕃史研究》《解放西藏史》等,并撰写出版了大批西藏的县志、地区志、市志等。

文物考古研究成果。主要有:《藏传佛教寺院考古》《吐蕃金石录》《昌都卡若》《拉萨曲贡》《皮央·东嘎遗址考古报告》《考古发现与西藏文明史》等。

西藏文化、藏族文化研究成果。主要有:《东噶藏学大辞典》《藏族早期历史与文化》《藏族文化发展史》《西藏历史文化辞典》《藏族大词典》等,还出版了《先哲遗书》《噶当文集》《萨迦五祖文集》等藏文典籍。最重要的成果是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牵头组织的国家重大项目《中华大典·藏文卷》,计划用15年时间收集、编辑、出版藏文典籍1000余种。

藏学学术史研究成果。主要有:《中国藏学史》《藏学是什么》等。

藏族文学艺术研究成果。主要有:《藏族文学史》《道歌源流》《藏传佛教艺术发展史》《西藏舞蹈通史》《西藏音乐史》《中国藏戏史》等,其中,《格萨尔》文献的收集、整理、翻译、研究、出版成果最为显著。

藏语文研究成果。主要有:《藏汉大辞典》《藏文文法》《实用藏文文法》《藏汉佛学词典》《古藏文辞典》《藏语词族研究》等。

藏医药和天文历算研究成果。主要有:《藏历运算大全》《藏历的原理与实践》《四部医典·蓝琉璃》《藏医药史论》《西藏科学技术史》等。

西藏和四省藏区地理研究成果。最显著的是青藏高原科学考察与研究系列成果,如“青藏高原科学考察丛书”“青藏高原环境与发展丛书”等,近年开展的西藏和四省藏区山水文化研究,也取得了系列成果。

(二)应用研究的进展和成果

在西藏政治领域,在“西藏问题”与反分裂研究、治藏方略与西藏政策研究、西方人的西藏观和西方的西藏政策研究等领域,都取得了显著成果,如《西藏历史地位辨》《“西藏问题”的由来》《英国俄国与中国西藏》《东西之间的“西藏问题”》《国外“西藏问题”研究报告》《当代国外“西藏问题”研究》《清代治藏政策研究》《历代中央政府治藏方略研究》《中国共产党的西藏政策》《想象西藏》《西方人的西藏观与西方的涉藏传播研究》等。

在西藏经济领域,主要有《西藏经济简史》《西藏——非典型二元结构下的发展改革》《中国西藏扶贫开发战略研究》《西藏基本公共服务能力提升与民生改善研究》等。

在西藏和四省藏区社会发展和现代化领域,推进西藏和四省藏区治理现代化研究取得初步成果。

(三)深化中国藏学学术体系的有利条件和优势

第一,中国藏学研究进入新时代,有利于推进藏学的学术体系。中国是藏学的故乡,有世界上最多的藏文典籍、文献和藏学学者,有全世界最多最大的藏学研究机构、教学机构、出版机构和研究人员,开展藏学研究、教学、出版及与藏学学者合作最方便;中国有全世界最大的藏族聚居区,藏族人口达630多万,进入西藏和四省藏区实地调查十分方便。这些有利条件和优势,非常有利于中国藏学学术体系的深化和完善。

第二,中国藏学研究的深化和拓展,有利于推进藏学的学科体系。新中国成立70年来,中国藏学研究取得了举世公认的显著成果。进入新时代,中国藏学专家,抓住新机遇,迎接新挑战,正在藏学的各个领域潜心研究,预计未来10年内将规划出版《藏族通史》《藏传佛教通史》《藏族文学通史》《西藏文明史》《西藏经济史》《西藏政治史》《青藏高原科学考察与研究史》《卫藏藏族史》《西藏藏族史》《康区藏族史》《四川藏族史》《安多藏族史》《当代藏传佛教》《西藏治理现代化研究》《国外藏学发展史》《海外藏传佛教史》《西方人的西藏观》《国外藏人的历史与现状》《国外的西藏政策》等具有国际水平的专著,从而极大地提升中国藏学的学术水平、增强中国藏学的学术实力、占领藏学研究的国际制高点、深化中国藏学的学术体系。

第三,中国与国外藏学的交流和合作,有益于推进藏学的学术体系。作为国际“显学”,藏学的国际学术交流和合作十分重要。可以说,藏学研究的进展与国际交流和合作密不可分,国内外藏学的交流、合作和互鉴,不仅有益于相互促进、形成藏学研究的合力,而且有益于推进中国藏学学术体系的深化和完善。

三、藏学的话语体系不断拓展,藏学研究对西藏和四省藏区发展稳定及治藏方略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藏学话语体系不断拓展

新中国成立70年来,随着中国藏学研究的深化和社会影响的扩大,藏学话语体系逐渐构建,涉藏话语传播取得了较为显著的成效。

在历史和传统话语方面,“西藏自古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历代中央政府都对西藏行使了有效的行政管辖、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1959年民主改革等话语得到有效传播并产生了积极效果。

在政治和现实话语方面,西藏和四省藏区的情况、新中国的新西藏、西藏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与实践、西藏政策和治藏方略、中国共产党的西藏政策、民族政策、宗教政策、新时代的治藏方略等话语得到有效传播,尤其是藏学专家参与撰写、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表的关于西藏的“白皮书”,对西藏话语的传播发挥了重要作用(14)中国政府发表的关于西藏的“白皮书”:《西藏的主权归属与人权状况》(1992年9月25日),《西藏自治区人权事业的新进展》(1998年2月1日),《西藏文化的发展》(2000年6月),《西藏的现代化发展》(2001年11月),《西藏的生态建设与环境保护》(2003年3月),《西藏的民族区域自治》(2004年5月23日),《西藏文化的保护和发展》(2008年9月25日),《西藏民主改革50年》(2009年3月2日),《西藏和平解放60周年》(2011年7月11日),《西藏的发展与进步》(2013年10月22日),《西藏发展道路的历史选择》(2015年4月15日),《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在西藏的成功实践》(2015年9月),《伟大的跨越:西藏民主改革60年》(2019年3月27日)。。

在宗教和文化话语方面,苯教、藏传佛教、西藏和四省藏区的其他宗教(伊斯兰教、天主教、基督教等)知识得到广泛传播,1959年民主改革后西藏实现政教分离、西藏和四省藏区僧尼现状和寺庙管理、藏传佛教活佛转世制度、新中国关于藏传佛教的政策和法规、引导藏传佛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等有效传播。

在藏语方面,藏语文的使用、发展和保护,双语教学等政策和实践话语得到有效传播。

在藏族文化话语方面,藏文文献整理、藏族传统文化和现代藏族文学、藏族艺术等领域都拥有话语权。

在经济和民生话语方面,西藏和四省藏区经济发展、民生改善、全国支援西藏和四省藏区、打赢脱贫攻坚战和小康建设等话语得到有效传播并产生积极影响。

在地理和生态话语方面,青藏高原的地理环境特点、生态环境保护、生态文明建设等话语得到有效传播。

值得关注的是,中央电视台(CCTV)及中国国际电视台(CGTN)、人民网·西藏频道、新华网·西藏频道、中国西藏网、西藏文化网、西藏卫视、康巴卫视、青海卫视、安多卫视、中国西藏新闻网、《中国西藏》杂志、中国藏学网、藏人文化网等涉藏传媒,在传播涉藏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宗教、生态等话语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二)完善中国藏学话语体系的有利条件和优势

第一,深化藏学研究,不断提升中国藏学的话语权。努力挖掘新材料,发现新问题,提出新观点,进行新表述,增强藏学研究的原创性和独创性,不忘本来(中国是藏学的故乡),吸收外来(借鉴国外藏学研究成果),面向未来(探索藏学的发展前景),拿出更多更好的藏学精品力作,使藏学故乡中国成为名副其实的国际藏学中心。同时,不断提升藏学研究的学术实力,不断增强藏学研究的学术、政治、文化、社会影响力以及决策影响力和国际影响力,推动藏学研究成果向决策咨询、教育教学转化,更好地服务社会大众,创新涉藏话语表达方式,提升藏学研究的国际话语权[11]。

第二,不断提升中国藏学研究人员的理论水平、学术素养和外语水平。不断提高藏学研究人员的理论水平,准确把握西藏和四省藏区情况、中国国情和世界大势,深刻认识藏学研究的特点和规律,增强驾驭战略研究和宏观研究课题的能力,为治藏方略提供具有战略性、全局性、前瞻性和可操作性的智力支撑。不断提升藏学研究人员的学术素养和外语水平,增强中国藏学研究的综合实力和国际影响力,对冲和抵销国外藏学的“英语霸权”和西方人的西藏观与“西藏问题”对中国藏学研究及涉藏对外传播的负面影响。

第三,一些西方人正读西藏和四省藏区及中国的治藏方略,有利于中国藏学话语体系的构建。早年西方人的著述,如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的《西藏农奴站起来》,韩素音的《拉萨,开放的城市—西藏旅行记》,爱泼斯坦的《西藏的变革》等[12],对于正向传播西藏话语发挥了积极作用。当代的西方学者,如戈尔斯坦的《西藏现代史(1913—1951年)——喇嘛王国的覆灭》和论文,谭·戈伦夫的《现代西藏的诞生》,沙伯力编《当代西藏——一个争议地区的政治、发展和社会》等[13][14],对新中国的新西藏的发展变化和中国的治藏方略等,进行了较为客观的论述和揭示。一些西方学者出版专著反思和批评西方人的西藏观,认识到其对西藏的误读和对藏传佛教的理解和认知的局限,如洛培兹《“香格里拉”的囚徒——藏传佛教与西方》、阿南《地缘政治的异域——西方想象中的西藏》、达卡齐和瓦勒日诺《好莱坞对汉藏冲突的反映——政治、文化与全球化》、汤姆·纽豪斯《西方想象中的西藏》等[15]。西方人对西藏的客观认识及正读和平视(不是俯视、歧视、藐视或仰视),不仅挑战了西方人“一边倒”的西藏观和对西藏的刻板印象(stereotype),而且十分有益于中国涉藏话语的对外传播和中国藏学话语体系的构建。

总之,新中国70年藏学研究取得了十分显著的成就。在新时代,中国藏学体系建设既面临新挑战,也具有新优势。随着西藏区情、中国国情和世界大势的变化,藏学研究的生态和形势也出现了新变化,中国藏学研究在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三个方面都面临新情况、新问题和新挑战。面对新情况、新问题和新挑战,中国藏学研究者应当承担起新使命,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导藏学研究,承担起中国藏学研究为中央的治藏方略服务、为西藏及四省藏区的发展和稳定服务、为“治边稳藏”提供智力支撑,认清西藏区情、中国国情和世界大势,扎根西藏和四省藏区,突出时代特色,树立国际视野,总结中国藏学研究的成就和经验,把握藏学研究的特点、动力、规律和发展趋势,认清中国藏学研究面临的新挑战和具有的新优势,提出深化和拓展中国藏学研究的新思路和新方案。继承和弘扬藏族优秀传统文化,积极吸收借鉴国外有益的理论观点和藏学成果,融通各种资源,不断推进藏学研究的知识创新、理论创新、方法创新,以学术质量、社会影响、实际效果作为衡量藏学研究成果的标准,推动形成崇尚精品、严谨治学、注重诚信、讲求责任的优良学风,营造风清气正、互学互鉴、积极向上的学术生态,树立良好学术道德,遵守学术规范,营造尊重学术、尊重人才、崇尚科学、追求真理的良好氛围,充分体现藏学研究的继承性、民族性、原创性、时代性、系统性、专业性,提升藏学研究的原创能力和水平,增强藏学研究的学术功能和应用功能。立时代之潮头、通古今之变化、发思想之先声,积极为党和人民述学立论、建言献策,传播好藏学话语,讲好西藏及四省藏区故事,揭示其社会发展规律、把握社会发展趋势,不但要“解释西藏和四省藏区”,而且要“改变西藏和四省藏区”[16]。在中国学术文化走向繁荣和藏学的国际影响力与传播力不断增强的实践中,把握藏学体系建设的有利条件和新机遇,不断深化和创新中国藏学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形成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的藏学,掌握国际藏学的话语权,在推进中国特色的藏学研究的实践中把自己锤炼成为马克思主义藏学家,为国家的治藏方略、西藏和四省藏区的发展稳定及小康社会建设和实现现代化及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贡献出新的智慧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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