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高校科技精英人才来源看人才引进与培养工作

■文/于博（上海科学技术政策研究所）

美国当前的科研水平处于世界领先地位，是世界一流科技人才的聚集地，而美国高校则拥有全球最有实力的科技精英团队。根据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CES）网站的统计数字，通过对美国高校科技精英人才构成和来源的数据对比，分析美国科技力量基本盘的现状和特点，这对于我们的人才引进和培养工作将有重要启示和借鉴意义。

一、美国高校科技精英人才的来源分析

2017年，美国各高校共有员工821668人，包括教授184023人，副教授157820人，助理教授178858人，以上三者合计520701人（见图1）。这个群体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目前美国高校的精英人才团队，其人员构成和来源有以下特点：

一是，这52余万名美国高校的科技精英人才中，白人教授为145624人，白人副教授114978人，白人助理教授115706人，总数为376308人，占了整个美国高校精英群体的72.3%（见图2）。可以看出，美国的科技研发还是以白人和本国人才为主，外来人才只是有益的补充。

二是，亚裔是美国教授群体的第二大来源，分别有教授18571人，副教授18014人，助理教授20700人，合计57285人，占了11%（见图2）。

三是，亚裔教授（包含正、副、助理）里面华人数量最多，然后是印度裔、韩裔、伊朗裔。除了亚裔以外，美国高校的非洲裔和拉美裔教授（包含正、副、助理）大约有4.9余万名，族裔不明或者是混血的教授（包含正、副、助理）还有大约1.7万名，这些教授基本上也是美国人。

以上可以看出，美国的科技精英人才，绝大部分还是出自本土的优秀人才，他们是3.27亿美国人的杰出代表；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在美国这部分教授群体中，除去白人和少数的混血+族裔未识别之外，拉美裔+亚裔+非洲裔合计总人数比例只有21%左右，而亚洲、拉美、非洲却拥有60多亿人口，占全球80%以上。

美国汇聚了各国英才，对于推进美国持续创新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支撑。然而，需要明晰的是，美国高层次科技人才队伍的建设并不是寄托于外籍人才上的，美国的科技精英人才是有一个以美国籍和白人为主的核心群体的，这也是美国科技创新的最基础力量。

多年来，美国确保引进外国高水平人才的关键，并不是单凭放宽绿卡的技术移民条件，更重要的是美国建立了严格的精英留学生制度，做好了本土人才培养的基础；据此，从美国的情况看，我们可以说：本国科技人才是一个国家科技力量的基本盘，培养本国优秀人才是推进国家创新发展的重要基石。

二、关于人才引进工作的思考

针对美国科技精英人才来源的现状特点，结合国内的人才工作实际，对我们的人才引进工作有重要启示。

第一，华人科技精英人才的回流最需要抓紧抓好。从数据上看，从海外引进的科技人才，第一大来源是发达国家的华人，必然是长期吸引回国的主力，而且从文化、生活背景和民族情感上有特别的优势。目前，美国科学院有华人院士80余人，美国工程院有华人院士约140人；据不完全统计，39所原985高校人才在美约有20万人，其中，全球前50强半导体企业中（包括英特尔、英伟达、博通、高通、AMD、Marvell等）来自国内原主要985高校校友从业人员约有6500余人，一半以上是高级别（Senior Level）以上职位，其中3500余华人在旧金山湾区工作。而我国目前对留学生学业要求不高，还无法批量将来自发展中国家的顶尖留学生培养成优秀科研人才留华。因此，华人科技精英人才的回流这条路径应该是目前我们最应该抓紧抓好的。

第二，发达国家可能成为未来引进人才的重要区域，发展中国家只是重要补充。亚非拉等发展中国家，人才总量偏少，先进科技和先进产业偏弱,我国也不适合大量挖走当地人才，因此在战略上，发展中国家无法成为我们人才引进的重点方向；客观上，我国引进国外人才的重点一定会是以发达国家为主。对发达国家的人才，全国各地都会想尽办法加以引进和使用，但由于距离遥远，语言、生活环境、家庭和种族的不同，指望欧美澳白人科技精英人才大批量来中国，以至于出现对欧美高端人才的引进顺差而不是逆差，现在来看，这种情况短时间内还不具备现实性。不过，由于距离我国非常近，人种和文化近似，东北亚方向的日本、韩国高层次人才的引进在未来倒是具备一定可能性，是能够带来人才引进突破的一个期望区域。

第三，大项目大工程的合作是海外引才的重要途径。对于吸引国外人才，大项目和大平台都是主要的着力点，如比较典型的京东方等企业招募大量韩国工程师做显示面板工程，上海集成电路产业从台湾地区和韩国引进了一批人才从事芯片研发，同样我国的存储器项目，也从韩国和日本吸引了研发人才。依托这些平台和充足资金，对海外人才是有吸引力的。另外，可以采取像华为那样走出去的办法，在海外建立大量的研发中心，借以吸引全球人才，既利用了当地人才，也促进了当地人才的发展，实现利用当地人才为我服务的目的。当前，我国企业在海外建立的研发中心基本都在发达国家+俄罗斯+印度，这与全球海外人才的分布是高度适应的。

三、关于人才培养工作的建议

除了在人才引进上把握好重点方向外，特别强调的，在人才培养的重点路径上我们有以下建议。

第一，培养真正优秀的来华留学生人才。在过去的十几年，来华留学生数量增长很快，然而入学门槛和毕业门槛却并不严格，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中国留学的声誉，降低了对优秀学生的吸引力，不利于我国在留学生中培养出真正的精英人才。美国引进的科技人才，绝大多数在进入美国之前只是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他们成为人才，其实是美国强大的科研平台（名校、名企）的产物；而强大的平台，又会进一步吸引国外成熟人才来美国。对于国内名校的正规院系，今后要切实设立严格的留学生录用标准，提高毕业的标准，确保留学生质量，宁缺毋滥，维护我国名校的声誉，把中国名校留学打造成高端品牌，真正建立起我国的精英留学生制度。

第二，加大力度，吸引国内高校应届毕业生国内就业。从国外经验来看，一个城市接受高等教育人才的最大来源是接受应届毕业生，而不是工作稳定后从其他城市跳槽过来。比如，根据上海2019届高校毕业生就业报告，上海市2019届高校毕业生17.56万人中，本市户籍生源为5.37万人，占生源总数的30.58%；外省市户籍生源为12.19万人，占69.42%；毕业生的平均年龄为24岁，90后约占96.4%，而95后占76.03%。据统计，上海户籍生源毕业生在沪就业人数占全部上海户籍生源的92.74%；外省市生源毕业生在沪就业人数占全部外省市生源的41.67%，比2018年同期增加2.27个百分点。近三年来外省市生源毕业生留沪就业比例连年上升，这是在过去10多年中，非上海生源的留沪比例不断下降的情况下，呈现出了逐步反弹现象。借鉴国内外经验，创新人才政策，最大可能留下应届毕业生和吸引外地的毕业生到沪工作，这是解决上海等大城市发展面临的人才问题的关键。

第三，关注高校应届生和青年人才的外流趋势。对于国内高校来讲，过去往往是学校最优秀的一些学生在本科毕业后被美国和欧洲的一流大学录取为研究生，这些学生在国内属于顶尖的青年后备人才，而他们在国外学成后，很多则被国外平台留在了欧美等发达国家，成为了发达国家高端人才的来源库。当前一项重点工作是国内高校尽可能地给这些优秀大学毕业生提供在国内接受高水平研究生教育的条件和资源，提高国内吸引力，将这些人才培养成为我国一流科技人才的后备梯队。同时，对我们自己的培养体系不宜妄自菲薄，如在STEM领域，通过中国本土的教育体系和国外的研究生教育，已经培养出了大量的中国科技人才，在当前中美博弈的大变局下，除了芯片、发动机等少数领域，我们在众多科技领域的人才储备还是有一定的基础量的，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培养体系要给青年人才更好的成长环境和空间，提升高科技领域人才的造血能力。北京、上海地区高校云集，学术资源和国际交流有优势，应该下功夫在这方面探索出一些新举措。

当前，国内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基本稳定，而国外疫情正处于一个暴发阶段，大流行时间可能会持续一年到一年半左右；在全球疫情下，最安全的地方可能就是现在的中国。从国内外环境来看，疫情之后，可能带来新的海外人才回流的机遇。未来，应立足于“引进华人+发达国家人才”为主的重点方向，立足于培养自己国家的科技人才后备队伍为主的重点路径，致力于迎接一个科技精英人才引进和培养的新时期，形成人才驱动创新的新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