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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输送视野下“海上丝绸之路”手工艺传播路径①

2020-01-09苏州大学艺术学院江苏苏州215123

关键词:海上丝绸之路手工艺运河

徐 宾(苏州大学 艺术学院,江苏 苏州 215123)

许大海(山东艺术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丝绸之路”是一个广义概念,包括陆、海两条通道。“海上丝绸之路”中手工艺传播,尤其是以京杭运河为连接的海上线路中,材料、产品和工艺的输入输出包括丝绸、瓷器和其他工艺产品、材料及制作工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海上丝路中丝绸、瓷器成为华夏手工文明的两张名片,它的影响范围之广,时间跨度之长是世界其他手工产品不多见的,究其原因,得益于“丝绸之路”手工产品的持续对外输送和贸易。

一、海上工艺输送的序曲——京杭运河输送中的工艺之“流”

作为商品的手工艺产品发展、繁荣离不开材料、工艺、产品输送三个要素,尤其是产品输送决定了某一手工艺兴衰。传统社会手工产品的材料选择大都就地取材,因地施作。因此,大多数手工产品具有原发性特征,加之制作工艺保密,工艺很难得到交流和传播。同时,由于输送条件限制,产品流通和销售也受到诸多局限。上述条件又进一步阻碍了工艺流传,很多手工技艺正是由于这些条件的限制逐渐消失或失传。历史上著名的宣州诸葛家族制笔工艺,经唐至五代一直延续到宋政和年间,兴盛七百余年。北宋文学家欧阳修曾专门写《圣愈惠宣州笔戏书》诗赞美诸葛笔:“圣愈宣城人,能使紫毫笔。宣人诸葛高,世业守不失。紧心缚长毫,三副颇精密。硬软适人手,百管不差一。”[1]令人惋惜的是,宋政和年间之后,诸葛笔便逐渐消失了。据《铁围山丛谈》载:“宣州诸葛氏,素工管城子,自幼军以来事其业,……郑和后,诸葛之名顿息焉。”[2]宣州诸葛笔消亡的原因很多,除去传承、材料、制作技术、书写方法改变等方面因素,诸葛笔作为当时著名工艺品牌,由于运输条件限制,难以形成快速流通和大规模市场需求,这就限制了它进一步发展,类似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宣州毛笔作为历史上繁盛几百年著名工艺品牌固然这样,那些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众多小手工品种更是如此。因此,产品输送在传统工艺传播交流中起着重要作用,没有流畅的运输通道,就没有手工艺产品的市场、传播交流和发展,以致最终都会走向消亡。

运河商贸输送不仅带来手工产品、商贸货物流动,同时也极大促进了手工材料、工艺传播和发展。它始于内贸,然后扩展为海外贸易,逐渐把手工产品推向世界。运河畅通一方面推动了运河城市发展,不仅出现了诸如扬州、常州、淮安、苏州、杭州等运河手工艺名城,同时使一些名不见经传地区(运河城市临清)迅速发展成为手工艺繁华都市,《金瓶梅》记载了明代苏州青年陈经济跟随舅舅来到运河城市临清被当地繁华盛世所吸引,入赘西门庆家:“这临清是个热闹繁华大码头去处,商贾往来之所,车辆辐辏之地,有三十二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3]另一方面,运河畅通带动沿运河地区手工艺产品、材料、工艺交流传播,贯穿于整个运河历史发展中。隋唐运河不仅承担漕运功能,同时把全国各地手工产品运到长安。韦坚开通洛阳至长安的漕渠后,江南手工产品源源不断经运河到达洛阳,再经过漕渠运输送到长安,“坚预于东京、汴、宋取小斛底船三二百只置于潭侧,其船皆署牌表之。若广陵郡船,即于栿背上堆积广陵所出锦、镜、铜器、海味;丹阳郡船,即京口绫衫段;晋陵郡船,即折造官端绫绣,会稽郡船,即铜器、罗、吴绫、绛纱;南海郡船,即玳瑁、真珠、象牙、沉香;豫章郡船,即名瓷、酒器、茶釜、茶铛、茶碗;宣城郡船,即空青石、纸笔、黄连;始安郡船,即蕉葛、蚺蛇胆、翡翠。船中皆有米,吴郡即三破糯米、方丈绫。凡数十郡。”[4]来自扬州、常州、桂林、南昌、绍兴、宣城、广东等全国各地手工品、原料源源不断通过运河运往长安。瓷器也是这一时期运河输送的重要手工产品,淮北柳孜隋唐运河遗址出土了大量瓷器,包括:“邢窑、寿州窑、萧窑、东门渡窑、磁灶窑、巩县窑、长沙窑、鹤壁窑、烈山窑、景德镇窑、吉州窑、定窑、磁州窑、临汝窑、耀州窑、建窑、龙泉窑、越窑等”。[5]明清时期,通过运河输送手工产品、材料、工艺更加丰富。除了瓷器之外丝绸产品、材料是运河输送的另外一个重要手工产品,明清丝织品织造中心苏州,产出蚕丝原料远远不能满足当时丝织品生产需要,因此所需大量蚕丝原材料都是经京杭运河从其它地区输送到苏州。北方的丝绸原料大量销售到苏州,《盛世滋生图》有山东茧绸店和临沂茧绸各一家(图1)。茧绸为山东特产,利用山蚕(食柞叶之蚕)茧丝织成,故称茧绸或山茧绸,质地粗硬,结实耐用。当时山东全省出产茧绸较盛,但沂州府沂水县或沂水一带出产茧绸名声不大,各地出产的各类丝绸,无论大宗产品还是稀见产品,在苏州均有出售,说明苏州当时通过运河输送汇集各个地方丝绸材料。明代之后,原料产地与手工业生产日趋分离,南方棉纺织业发达,当时的原材料大多取自于北方,纺织发达的江南地区利用运河输送便利,从北方输入棉花,然后纺织成布。如松江的纺织原料,多取自于北方和浙江。据《松江府志》载:“松之布衣被海内,吴绫上贡天府,亦云重矣。顾布取之吉贝,而北种为盛;帛取之蚕桑,而浙产为多。”[6]闻名海内外的松江布所需要大量棉花,部分是由北方输入的。万历时湖州商人“从旁郡贩绵花,列肆吾土。小民以纺织所成,或纱或布,侵晨人市,易棉花以归,仍治而纺织之,明旦复持以易”。[7]湖州傍依运河,有运河输送的条件,因此,从旁郡贩来棉花,极有可能是沿运河从北方购买之后,再运送回湖州。在棉花与布、纱的交换中,不但使商人能够控制生产,还可以攫取更大商业利润,易以致富。明代常熟棉布的生产状况更能说明运河为沿岸区域手工材料选择多样化打开了通道。据嘉靖《常熟县志》载:“至于货布,用之邑者有限,而稇载舟输,行贾于齐、鲁之境,常什六。彼氓之衣缕,往往为邑工也。”[8]明代常熟的棉织材料中十分之六是通过运河从山东运输而来。因此,时人王象晋在《二如亭群芳谱》这样评论:“北土广树艺而昧于织,南土精织而寡于艺,故棉则方舟而鬻于南,布则方舟而鬻于北。”[9]这些表明运河输送实现了手工艺生产材料的转移,是苏州成为明清时期著名的丝织、棉织生产中心的重要保障。

图1 盛世滋生图中山东蚕茧店、临沂生茧等店铺分布在苏州运河两岸

类似这样的例子很多,如在南方很多城市生产竹制产品的竹竿巷街区,而在北方地区只有运河沿岸能够利用水运竹、木材料并在当地形成加工竹制品的竹竿巷街区(济宁、东昌、临清、天津)①据临清当地人回忆五十年代江西竹木通过内陆河道从扬州进入运河北上到达临清,放排工吃住在竹排上,到达目的地后坐车回去。(图2),在传统社会中类似木、竹、砖、石等体量巨大材料的转移必须有便利的运输。明清时期、苏州、临清为修建北京城而专门大量生产的贡砖都是通过京杭运河输送的。临清著名的手工艺品种哈达工艺织造技术则是经运河从苏杭传播过来并迅速发展起来,成为闻名全国的手工艺品种(图3)。可见在传统社会利用运河输送的便利实现了包括手工产品、材料、工艺传播和交流,推动了手工艺在运河流域的迅速发展。

图2 临清竹杆巷手工艺人

图3 临清哈达织造艺人家中的阿西哈达

运河输送不仅推动沿运河地区手工产品传播交流,同时还广泛推动内陆与运河区域手工产品交流。长江中上游的内陆腹地四川、江西、广西、安徽等地区手工产品通过内陆航道经长江在扬州过运河转运到东部地区或北方地区,常见手工产品包括:江西竹、木材、瓷器、酒器、茶器、绢匹;安徽纸笔、空青石;四川蜀锦;广西翡翠等。同样,东部地区、北方地区的丝制品、铜镜等通过运河、长江输送到内陆腹地。[4]在运河输送鼎盛时期形成了“燕赵、秦晋、齐梁、江淮之货,日夜商贩而南;蛮海、闽广、豫章、楚、瓯越、新安之货,日夜商贩而北。”[10]手工产品的辐射、输送,全国各地呈现一派繁荣景象。

京杭运河中材料、产品和工艺输送不仅对内陆手工艺传播、发展起着重要作用,同时对由它连接的海洋贸易兴盛也起着至关重要作用。运河兴盛时期的扬州、淮安、宁波、杭州、苏州、乍浦及江南地区,不仅是著名对外手工艺产品贸易港口,同时也是手工艺产品生产集散地。大量手工制品、材料、技艺通过运河连接的海上港口传播到日本、西亚、南亚、东南亚、东非、北非等地区。日本福冈博多地区发现很多唐代三彩器、绞胎枕、唐代海马葡萄镜、月兔双雀八花镜及仿制品等都与扬州出土器具相似。在日本、韩国、东南亚诸国、埃及等国的文化遗址及新安、黑石号沉船遗址都发现有大量运河沿岸地区或者经由运河输送到世界各地的青瓷、白瓷、三彩器等(可参考表1)。此外,制造各种手工产品的材料也是经运河输送到海外的大宗商品,销往国外手工原料主要是各类生丝、棉花,丝线因质量高与丝绸一样畅销各国,白丝、黄丝等都是出口的畅销货。明清时期的日本、东南亚客商愿意高价购买湖丝“惟籍中国之丝到彼,能织精好缎匹,服之以为华好。是以中国湖丝百斤,值银百两者,至彼得价二倍。”[11]东南亚诸国客商认为,“湖丝”品质卓越,织出的绸缎华丽精美,贩运回国后价钱可以翻倍,备受青睐。进口原材料主要是各名贵木材,如乌木、鸡翅木、花梨木、楠木及金属材料。《明史》中多次提到,官吏奔赴东南亚采购紫檀木、花梨、乌木等原材料。手工艺交流丰富性、高质量不仅体现在手工品种多样化、品质高,涵盖陶瓷、丝织、青铜器、漆器等多种类型,同时还体现在手工产品输入、输出管理的秩序化。宋元时期进出口手工艺产品被详细分为“细色”“粗色”。据南宋《宝庆四明志》记载:从高丽进口货物:“细色:银子、人参……蜡。粗色:大布、小布、毛丝巾……螺钿、漆、铜器等。”[12]元代《至正四明续志》记载的经宁波港输入的货物也有“细色”:珊瑚、玉玛瑙、水晶、犀角、琥珀、马价珠、生珠、熟珠……[13]可见,在进出口贸易中已经实行精细分类化自我管理,这有利于手工艺产品对外输出的持续发展。

二、以京杭运河为连接的对外工艺输送路径

京杭运河手工产品输送分为两个体系:一是由运河输送引起的内陆地区工艺产品交流,这实际上贯穿于运河贯通南北之后伴随“漕运”而产生的手工艺产品内部交流。这种工艺交流发端于由“漕运”私自携带的一些手工艺产品,进而发展为规模化的专门手工材料、产品、工艺输送。漕船夹带手工艺产品在运河整个漕运历史中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如明代崇祯年间,户部尚书毕自严在其《度支奏议》中提及漕船带私货的严重情况: “夫运军之土宜,单例准带六十石,此朝廷浩荡之恩也。今则违例多带,杉槁木板,满载淋漓,磁器纸张,附搭比比。”[14]漕运船私自夹带的货物种类非常丰富,几乎涵盖了衣、食、住、行的所有品类,同时沟通南北手工艺产品交流。如当时运河名城临清土特产品沿运河输送到江浙一带“杏仁、槐米、黄花菜,年年外运下苏杭。五香疙瘩黑红枣,顺着运河发南方。”[15]南方手工产品如瓷器、丝绸、竹木材等沿运河源源不断到达北方各地,当时南方货物被称之为“南货”,据《运河小志》:“元、明、清三代之运粮,由江浙来者颇有经过之,故实父老传闻,称粮船人员日‘粮船蛮子’,船人就便带南方土产物如瓷器、竹器等,销售于北人,因曰‘南货蛮子’。”[16]南方绸缎、布匹、茶叶、蔗糟、烟草、纸张、瓷器、墨砚、蓝靛,及各种干鲜果品,山东、辽东等地区的豆、麦、枣、铁器等土特产,可谓应有尽有。另一个则是由运河连接的对外贸易海港。从唐代的扬州、宁波、太仓、杭州等到元代之后逐渐兴起的天津及山东沿海港口,经过这些港口把中国工艺文明传播到世界各地。这些对外贸易港口城市兴起,除了自身所具备临海自然条件外,它们的兴盛与运河连接海上手工贸易有着紧密联系。因此,京杭运河不仅沟通了内陆各区域之间的工艺联系,更是把大陆与世界各地的工艺文明联系在一起。

图4 运河入海通道 作者绘制

从通航路径看,京杭运河跨越海河水系、黄河水系、淮河水系、长江水系、太湖水系五大水系(图4),由北向南横贯中国东部沿海地区,这一区域也成为传统社会对外输出手工产品、技术的最重要地区。京杭运河跨越海河水系的对外港口是天津港,它是明清时期运河流经北方地区主要对外贸易港口,它主要由连接北京至天津的北运河,即由白河、潮河连接北到密云,西经通惠河到达京城,南抵天津。连接天津至河北、山东的南运河,即由河北、山东交界处的漳河、卫河至天津与白河汇合,南运河是沟通南北及江浙地区的重要运输水道,尤其是山东、河北等北方地区手工产品经京杭运河到达天津港出海的重要水道。天津航运码头主要分为内运和外运混合港口,内运码头主要集中在天津市内海河两岸;外运(海运)码头主要有大沽和塘沽。明清时期,尤其是康熙开海之后,天津成为北方地区对外手工贸易的主要港口。天津一方面通过运河输送手工产品,另一方面通过海上输送把江浙、闽粤等地的绸缎、布匹、瓷器、纸张、竹木、墨砚、蓝靛染料等产品及材料运送到天津、然后再通过运河输送到北京及直隶各府县。除了国内手工产品及原料还有很多“洋货”,不少舶来的“洋货”也出现于天津的商店中,甚至还出现了“洋货街”。当时官宦诗人崔旭在《津门百咏》中感叹:“百宝都从海舶来,玻璃大镜比门排,和兰琑伏西番锦(指荷兰物品),怪怪奇奇洋货街。”[16]这些“洋货”有的是天津商人从南方贩来的,有的则是南方商人所通过海运、河运而来。

淮河入海通道,隋唐运河时期淮安是当时出海的重要通道,运河流经淮安由淮河向东通向海洋,通海航道进入淮安经运河到达内陆(洛阳),唐代淮安是除了扬州、宁波出海的重要通道。淮安“胡商越贾”聚集之地。大唐的商品从楚州源源不断地运往海外,海外的工艺品及珍宝等也不断中转到楚州及泗州。据《山阳县志》载:“凡湖广、江西、渐化、江南么粮艘,衔尾而至山阳(今淮安),沿运河北运,商化虽山东、河南粮艘不经淮安板闽,亦皆遥禀戒约,故谱政通乎古省,而山阳板间实咽喉要地也。”[17]此外,淮安还是朝鲜、日本船入唐的重要港口。从朝鲜南下(日本船直接跨海西行)经山东、苏北海岸南下,至楚州涟水县入淮河,沿淮河到达淮安(楚州),再转入运河。朝鲜很多船只经滁州登陆,楚州有专门供朝鲜人居住的“新罗坊”。此外,日本遣唐使也多次选择楚州登陆,公元702年,日本遣唐使就由楚州登陆,办理手续后奔赴长安。长期交往导致日本人迷恋唐代稀奇珍贵的手工产品,即所谓“唐物数奇”情结的产生。

运河穿越长江水系进入东海的重要对外手工艺通道是扬州、镇江、江阴等。尤其在隋唐时期,扬州成为海上对外贸易枢纽。当时扬州距长江入海口不像现在这么远,据《旧唐书·五行志》:“天宝十载,广陵郡大风架海潮,沦江口大小船数千艘。”那时海潮逆江而上可以直达扬州,造成船舶损坏等严重自然灾害。扬州经济地位作用甚至超越长安,扬州北承运河,南接长江,东临东海,成为南北物资汇聚、交换及中外航海线上的中继港。在扬州发现很多唐代文化遗址中,就有很多来自长沙窑、刑窑、越窑、巩县窑等全国各地瓷器,这些瓷器最终经过扬州出海输往世界各地。尤其是扬州发现唐青花与黑石号上的三件青花及巩县窑烧制唐青花具有内在关联(图5、6),“扬州地处运河与长江的交汇口,向东出海可通达四洲,是唐代国内外贸易的集散中心,许多新奇物产均到扬州开拓市场,所以同时见到不同窑口的类似产品也就不足为奇了。”[18]经扬州对外手工艺贸易的目的地主要有两个方向:一是东亚日本、朝鲜,当时日本“遣唐使”跨越东海,经长江抵达扬州,沿运河北上到达长安,其中“遣唐使”除了携带大量日本手工产品外,还有制玉、金属加工及其他精细手工艺加艺人。当时与扬州交往的为日本九州太宰府的唐津,发现唐代青瓷、三彩器、绞胎枕等大量瓷器。此外,朝鲜新安商船也大量往来于朝鲜扬州之间。另一个是东南亚、南亚、西亚,这一路线先经过海上航路在广州或福建登陆,然后经梅岭到达南昌(洪州)、九江(江州)沿长江下扬州。当时扬州所属的广陵郡,不仅是四方商贾聚集的大都会“广陵当南北大冲,百货所集”,[19]是著名手工业生产基地,铜镜、织锦、漆器、制帽闻名于世,同时还是手工产品交流的国际性大都市,从东南亚、西亚而来的商人、旅客随处可见,当时扬州由波斯人开的手工品商店叫“波斯邸”,同时还有专门接待波斯商人的宾馆。

图5 扬州唐青花残片

图6 黑石号唐青花

运河穿越太湖水系(江南入海通道)的入海通道在连接对外港口中是最重要最复杂的,主要包括三条出海通道:一是通过吴淞江经上海地区出海,据《吴郡图经续记卷上》载:“吴郡东至于海,傍青龙、福山,皆海道也。”从苏州往东进入吴淞江,经由水运枢纽青龙,福山经上海出海。由于自然条件限制,元代之前上海港规模很小,因此,与扬州、宁波相比,对外手工艺交流发展较晚,元代在上海设置市舶司,对外主要方向是东亚和东南亚地区,“江南数郡顽民率皆私造大船出海,交通琉球、日本、满刺、交趾诸蕃,往来贸易,悉由上海出入。”[20]经由这一通道对外输出的手工产品主要是五色缎、绸、印花布、青布等丝织品。输入主要是象牙、犀角、珠宝等手工材料。二是通过娄江经过苏州到达太仓刘家港出海,刘家港因此繁盛,成为著名的“外通琉球、日本等六国,故太仓南关谓之六国码头。”[21]而且这里相当繁华“大通番舶,琉球、日本、高丽诸国海船咸集太仓,成天下第一都会”,[22]是江南运河通往海洋的重要国际港口。三是黄浦江通过苏州河与穿越太湖的运河水道联系。此外,借助太湖水系与海洋直接联系的还有杭州,自古以来苏嘉杭地区因与太湖紧密相连,运河在杭州出钱塘江便是东海,交通发达,自古手工商业发达,欧阳修《有美堂记》“四方之聚,百货之所交,物盛人众,为一都会。”[23]

图7 浙江输出日本手工产品 作者绘制

宁波通道(浙东运河):大运河越钱塘江南接浙江运河,在上虞与姚江、甬江相汇,通向东海。随着运河畅通及浙东经济的发展,浙东运河日益繁忙。明朝徽商黄汴编纂的《天下水陆路程》和清朝儋漪子编纂的《天下路程图引》记载,明清杭州至宁波的水路如下:“自杭州武林出发,往南25里至浙江水驿,渡浙江18里至西兴驿,……再60里至东厩驿,又60里达宁波府四明驿。以上总221.5公里。”唐之后宁波港的地位日益突出,浙东运河已成交通海外的重要通道,是手工产品通往朝鲜、日本、东南亚地区最重要的海上通道,甚至成为越窑青瓷的始发港。2003年,印尼爪哇井里汶发现沉船上就有来自唐末至五代时期10万多件高品质越窑青瓷,这艘船无疑通过浙东运河经宁波港出海去往西亚地区的。此外,唐代晚期之后,明州成为对日手工产品输出的主要港口。

从利用效率及影响力看长江通道、太湖通道、宁波通道是运河对外输出手工产品的主要通道,尤其是唐代之后,随着江南地区经济发展兴起了大量精细手工艺种类,如竹器、瓷器、丝绸、漆器、铜器及日用器皿,成为世界各地人们追求圭臬。长江通道、太湖通道、宁波通道日益成为运河沟通中国与海外手工产品交流的最重要输送通道。

从时间看,不同历史时期运河通往海上通道侧重不同,唐代出海通道主要集中在淮安、宁波、扬州。越窑青瓷由运河经明州、扬州输送到朝鲜、日本、东南亚、西亚诸国,尤其是越窑青瓷在唐末至五代时期达到鼎盛时期。这时,对日本手工输出的通道日臻成熟“日本由肥前松浦郡的值嘉岛(今平户岛与五岛列岛)直接横渡东海到达明州、再通过内河航运进入钱塘江口的杭州。转入隋代时开通的京杭大运河直达当时的贸易中心扬州,甚至京城长安,即著名的南道航线。”[24]此外,这一时期北方诸多窑生产瓷器经过汴河到扬州港远销海外。两宋时期,尤其是南宋宁波、杭州成为对外海上输出的主要通道,输送的目的地与唐代大致相同,只不过由于地缘接近的关系,更侧重于东亚朝鲜、日本。北宋元丰三年曾出台《元丰广州市舶条》规定,能放行外贸商船只有广州、明州、杭州;明州市舶司放行往日本、高丽船只,即使是福温州、泉州的商船去日本、朝鲜,也要在宁波办理出口许可证。元代经运河输送到海上的港口主要是宁波港及江南运河出海港刘家港。明清时期江南通道则成为运河对外输送的主要通道,输出目的地包括日本、朝鲜及欧洲诸国。

从输出规模看经运河直接输送最多的手工产品是丝绸、瓷器,这两种产品涵盖整个运河对外输送手工产品的历史全过程。此外,像青铜器、漆器、版画、扇子、纸墨笔砚等也都是运河参与输送的产品。从输送国地看,元代之前运河输送目的地是多元化的,包括东亚、东南亚、南亚、西亚等地区。明代之后主要目的地是日本,如明朝就明确规定明州对外贸易主要目的地是日本,明洪武三年(1370年),在宁波、广州、泉州设置三地市舶司,明确规定,宁波港通日本。此外,日本手工产品也经过运河输送到内地,道光《乍浦备志》卷六提到:“日本货物经海上运送到乍浦,再由乍浦经运河输送到苏州或者海运发往全国各地。”

三、海上丝路工艺输送的华彩——手工产品的构成

由运河连接的内陆与海上贸易在中外手工产品交流发展中异常丰富,不仅表现为历史悠久产品种类丰富,尤其重要的是,它带来了跨文化手工技艺交流。通过运河输送手工艺产品在不同历史阶段、出海通道、输出地域、输送内容等方面表现出不同特征:隋唐时期主要集中在长江出海口及运河流经的江南地区,输出的主要是手工艺产品,输出的目的地主要是朝鲜、日本、东南亚、西亚、北非地区;两宋时期运河通道则主要集中在江南地区的太湖水系及浙东运河,输出以手工产品为主,目的地主要是东亚日本、朝鲜、东南亚及西亚等地。随着元代京杭运河的开通,手工产品、技术交流主要集中在浙江、江苏等江南地区,输出目的地以日本居多。明清时期由于地缘关系的缘故,输出手工产品主要是南方省份江苏、浙江沿运河区域手工产品居多,北方地区则多以原材料为主,输出目的地依然是日本,西川如见在他的贸易指导目录里详细记录了明清时期运河省份手工产品,供日本商人在中国贸易时做重点参考。

浙江输出日本的手工产品:

白丝(嘉兴、湖州),绉纱(杭州),绫子同,绫机同,纱绫同(温州下品),云绡同,锦同,金丝布,葛布同,毛毯同,绵(绍兴、湖州),紦同,裹绡同,南京绡,茶(嘉兴、绍兴)纸(严州、金华),竹纸(衢州、绍兴)扇子,各处,笔(湖州),墨(杭州),砚石(衢州),瓷器(处州),茶碗,药同,漆(严州、杭州)……。此外,手工杂品甚多,与南京土产同。[25](参考图7)

江苏输入日本的手工产品更多主要包括:

书籍(应天府),白丝(广德),绫子(苏州),纱绫(同),绉纱(同),绫机(同),罗(同),纱(同),紦(同),闪缎(同)云绡(同),锦(同),裹绡(同),金缎(同),五丝(同),柳条(同),袜褐,应天府,紬(广德,苏州)嵌金、棉各处,绢紬、木锦、绫木锦(苏州),真绵(广德),缲绵(苏州),布各色上品,丝线各色应天……锡道具各种,象眼镡各种,涂道具(堆朱、沉金)(螺钿、青贝、莳绘、涂朱、屈轮)以上应天府……。[25](参考图8)

山东输出到日本的大都是手工原料,如黄丝、紬、砚石、真丝、五色石及少量产自东昌的手工陶瓷器。不难看出,明清时期经由运河连接长江水道和宁波输送到日本大量手工产品中,南方地区输出囊括了产品、材料、工艺所有类型,北方地区相对单一除了部分产品外,更多集中在原料上。

丝绸是通过运河及海上贸易的重要种类,它不仅是单纯产品、原料出口,更重要的还有技术传播。经运河输出丝绸种类丰富,如明代《博物要览》中仅记载锦的种类就接近百种,“紫宝阶地锦、紫大花锦、五色簟文锦、紫小滴珠方胜鸾鹊锦、青绿簟文锦、紫鸾鹊锦、紫百花龙锦、紫龟纹锦、紫珠焰锦、紫曲水锦、紫汤荷锦、红云霞鸾锦、青楼阁锦、青藻花锦、紫滴龙珠团锦、青樱桃锦……”[26]从丝织品种看,经运河及海上贸易的主要有:缎、绸、绒、锦、绮、罗、纱、绫、绢、绡、纻丝。原料包括各类丝线:白丝(湖丝、苏丝、杭丝)、黄丝、茧丝、虫丝等。统计《诸蕃志》宋代丝绸对外贸易的品种有:假锦、锦绫、缬绢、皂绫、色绢、丝帛、红吉贝等。明代郑和随船携带有大量的丝绸,“永乐十九年(1421年)敕令:今命太监郑和等往西洋忽鲁谟斯等国公干,大小舡六十一只,……及原阿丹等六国进贡方物给赐价钞买到纻丝等件”,[27]包括锦、绮、罗、纱、绫、绢、纻丝等面料丝织品。据《瀛涯胜揽》载:“中国青瓷盘碗等品,纻丝、绫绢、烧珠之物甚爱之”,用这些东西换购犀角、香料等物品。

图8 江苏输出日本手工产品 作者绘制

图9 丝织品、工艺、材料的对外输出 作者绘制

图10 连珠狩猎纹锦(日本正仓院)

图11 唐夹缬花纹褥局部(日本法隆寺)

图12 10世纪外输陶瓷及地区 作者绘制

不仅是产品,中国的丝织印染技术深刻影响世界各地,早在隋朝中国镂空印版技术及植物印染方法传入日本。[28]据《正仑院刊》记载:“唐代运去了彩色、印花的锦、绫、夹缬等高贵织物(参考图10、11),促使日本的丝织、漂印等技术获得启发。”不仅是印染,织造技术同样也影响了日本,日本著名丝织技术“博多织”就是在镰仓时代广泛吸收宋代丝织技术兴起的。此外,日本“西阵织”则大量吸收明朝丝织技法。我国不仅向日本输出大量生丝和丝织品,同时有丝织技术工人到日本去传技,尤其是对堺、山口的丝织业发展影响很大。如在日本天正年间(公元1573-1592年),明朝丝织工人到堺(大阪府中部城市)居住(很可能有从明州出发的),传授“纹纱、缩缅、朱子、锻子”等制织技艺。(参考图9)实际上,据日本《古文记》记载:“日本的雄略帝朝,在南北朝时,又先后派遣专使到我国浙江一带,寻求丝织、缝纫女工到日本传授技术。”[28]

瓷器是通过运河传播到海外的另外一个重要手工艺种类。水路运送瓷器效率、安全性都远远高于陆路。因此,隋唐之后,水路运送瓷器成为首选,经运河输往世界各地的瓷器种类丰富,品质优良,唐宋时期越窑、龙泉窑青瓷、北方白瓷、长沙窑釉下彩、青花等瓷器种类通过运河经海上丝路大量流入日本、朝鲜、东南亚诸国、北非、西亚等地区(图12)。世界各地古代文化遗址中都有中国瓷器发现,如日本太宰府鸿胪馆、朝鲜庆州皇龙寺、吕宋八打雁眼、马来西亚沙捞越河口、印度阿里曼陀、泰国猜里蓬、印尼巨港、埃及福斯塔特、伊拉克阿比鲁塔等地都发现有越窑青瓷、邢窑白瓷、铜官窑釉下彩、三彩瓷、青花等瓷器(参考表1)。此外,由于瓷器知名度高,因此常常被拿来作为货物交换的主要手工产品。据宋代《诸蕃志》记载:在占城、真腊、三佛齐国、渤泥国等国,瓷器是主要的货物交换:占城“番商兴贩,用脑麝、檀香、草席、凉伞、绢扇、漆器、甆器、铅、锡、酒、糖等博易。”[29]郑和下西洋随船携带有大量青白瓷、青花瓷器,他的同船随从费信在《星槎胜览》中多处提到青白瓷、青花瓷“暹罗国地产罗斛香,焚极清远,亚于沉香。次有苏木、犀角、象牙……。货用青白磁器、花布、色绢、段匹、金银、铜钱、烧珠、水银、雨伞之”。锡兰国:“地产宝石、珍珠、龙涎、乳香,货用金、银、铜钱、青花白磁、色段、色绢之属”[30]可见,青白瓷、青花瓷是用来进行货物交换的主要商品之一。1983年,南京太平花园郑和府出土一批影青瓷、枢府瓷、青花瓷、彩绘瓷、龙泉窑青瓷、宜兴均瓷、紫砂等,从另一个侧面说明,经运河输出瓷器的品种丰富。

表1 10世纪世界各地发现外输陶瓷及地区 根据部分考古材料绘制

经运河通过海洋通道输出的瓷器主要有:青瓷、釉下彩器、青花瓷、五彩瓷、黑瓷、三彩器等品种。大部为日用生活器具,瓷器形式丰富,主要有:罐、瓶、盘、碗、壶、碟、钵、缸、压手杯、坛、军持、水注、唾壶、盏、盒、花盆、香炉及瓷塑。从装饰纹样看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汉民族传统纹样:双鱼纹、双蝉纹、双雁纹、莲瓣纹、划纹、卐字纹、龙纹、文字、花鸟、人物等;另一类,是为了贸易的需要,满足客户要求定制的纹样,从已发现的纹样看大多是阿拉伯经文、桫椤树、椰树纹、摩羯纹、狮子纹、叶片菱形纹、棕榈纹、梅花点、孔雀纹、椰枣纹及抽象几何图形(串珠、直条)等。装饰延续传统技法有:印花、划花、釉下彩绘、镂空。除了陶瓷成品的对外输出之外,伴随着瓷器成品的还有陶瓷技术的输出。这些技法对朝鲜、日本、东南亚诸国、北非、西亚诸国的陶瓷技术产生了很大影响。朝鲜在唐至五代时期基本上掌握了青瓷的烧制技术。从朝鲜发现的青瓷烧制遗址不难发现,其烧制方法、器型、纹饰都与越窑青瓷基本一致,因此,有学者指出:“朝鲜青瓷烧造技术及器物特征与明州越窑有很多共通之处,朝鲜青瓷的工艺脉流源自明州越窑”。[31]中国陶瓷对日本影响是巨大的,奈良时代由于对唐三彩喜爱,促使宫廷在釉色、造型等方面模仿烧制而成的奈良三彩。名古屋猿投窑在9至13-14世纪烧制的淡青釉硬陶器及京都附近一些窑口烧制的绿釉硬质陶器在烧制技术、造型、花纹、装饰技法与五代及北宋的越窑青瓷相同。此外,日本13世纪模仿龙泉窑生产的濑户天目,14世纪烧制成的青瓷及模仿景德镇青白瓷烧制的梅瓶,都反映出中国瓷器对日本的影响,这些都或多或少地与运河对陶瓷输送密切相关。正如日本陶瓷学者三上次男指出:“长期以来,日本的陶磁器一直是单方面地接受中国陶磁器的影响和刺激而向前发展,直到18世纪才从装饰方面开始了两国之间的互相交流”。[32]此外,东南亚、西亚、北非陶瓷制作也深受影响,埃及福斯塔特不仅大量输入中国各类瓷器同时进行仿制,如法蒂玛时期仿制宋代刻花、划花、剔花瓷器从器型和技法都与中国同一时期瓷器相似,这一时期的“拉斯特”风格瓷器,在装饰题材上也仿制中国瓷器。[33]不难看出,通过运河连接的海上输送到世界各地的中国陶瓷,无论从输出产品还是技术,对世界各地的陶瓷都产生持续的影响。

通过运河参与海上贸易的手工艺品中还有漆器、扇子、螺钿、青铜器、纸笔、年画(版画)以及铁锅、针、小食箩等生活用具。漆器工艺对外交往历史悠久,扬州在唐代已经成为漆器生产中心,唐代漆器输往日本,正仓院中保留唐代螺钿、金银平脱。明代漆器输往日本有明确记载,据《善邻国宝记》中记载,明宣德八年(1433年),皇帝曾赐予日本国王“朱红漆彩妆戗金轿一乘、朱红漆戗金交椅一对、朱红漆戗金交床一把、朱红漆戗金碗二十个、朱红漆褥金宝相花折叠面盆架二座。”[34]《筹海图编》卷二中列举明朝输入日本并深受日本人喜爱的物品清单中就有漆器。南朝鲜新安郡海域发现元代由宁波港出发货船上除了瓷器之外还有不少中国漆器及铜器,从该沉船出土元代“至大通宝”以及铸有元代庆元路(今宁波)金属秤砣可以推断该船经宁波输往朝鲜、日本。同时船上的青瓷、漆器、铜器,有青铜制的花瓶 (尊形瓶、贯耳瓶、玉壶春形瓶、柑子口形瓶、净瓶、三足香炉、博山炉等)。木宫泰彦《日中文化交流史》也有记载,宁波回赠日本贡品土特产中有较多朱金漆木雕家具,包括轿、椅、床、榻等。除漆器外青铜器也是对外交易的手工艺品,扬州是唐代著名铜镜制作中心,这些铜镜很多输送到日本、朝鲜,日本冲之岛出土很多扬州铸造海马葡萄镜、月兔双鹊八花镜、双鸾瑞花八花镜等,铜镜在日本、朝鲜的诸多古文化遗址中都有发现。此外,杜阳杂编《唐蛮货物帐》运往长崎的货物里有“板木绘”,这些“板木绘”就是明清时期桃花坞姑苏版年画,这些苏州年画输入到日本后被浮世绘吸收,丰富了构图处理方法及题材。

结 语

中国手工艺文明演进除了自身应具备内因——充分发育的农业文明、勤劳、智慧、创造性的品质外,同时还具有开放性特征。就本文所讨论的范围看:这一开放性特征体现在通过运河连接的海上丝绸之路源源不断把丝绸、陶瓷、漆器、铜器等工艺传播到世界各地,同时吸收世界不同地区的手工文明,形成相互促进、多元化的工艺交流路径,从而推动中华手工文明不断发展和自我更新。此外,以运河为连接输送线路中双向工艺传播和交流,应该引起我们特别的关注。丝绸之路不仅仅点到点的单向线性交流,如从宁波到东南亚、南亚、西亚、欧洲,更是通过运河把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连接成环形工艺循环交流,传统社会中国手工艺产品的国际知名度和地位越来越高,已具备国际化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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